第33章 錯誤(2 / 2)

痛楚 錢子冉 12225 字 4個月前

“是,媽媽!”

“媽媽回家了,下次見,拜拜。”沈詩意收回自己的手,朝校外走去。

也叮囑幾句小湯圓後,慕寒追上沈詩意的步伐,“詩意。”

來學校多久,表麵功夫就維持多久,沈詩意現在不想裝了,“不要叫我,我不想見到你,麻煩你自覺消失在我眼前,好嗎!”

慕寒抿了抿唇,“中午了,我想請你吃頓午飯。”

沈詩意沒搭理慕寒的邀約,找到自己的車,利落地上車,然後揚長而去。

車子已經消失,慕寒遲遲收不回目光。

四年後的第一次見麵,那時,她還能正眼看他,現在,她連一個正眼也吝嗇於給他。

不打一聲招呼,就將孩子帶去酒店見她,這件事,值得她生氣這麼久嗎?

與沈詩意一樣,慕寒也將今天的時間騰了出來,不用回公司處理工作。

他翻了翻通訊錄,按下其中一個號碼,“聽宇,出來吃頓飯?”

職業是外科醫生的蔣聽宇,今天正好休息,聽到慕寒約他吃飯,頗為不解,“工作日,你不上班?”

“小湯圓今天入學,我忙完了,有空閒時間。”

兩人是發小,基於了解,蔣聽宇能從慕寒的語氣,聽得出他心情煩悶,肯定不是真的隻約他吃飯,便道:“去哪家餐廳吃飯?”

收到慕寒發來的地址,蔣聽宇立即前往。

踏進包廂,和他預想的相差無幾,慕寒不是約他吃飯,是約他喝酒的。

此刻,桌上已有一個空酒瓶。

蔣聽宇拉開椅子坐下,“什麼事,讓慕總大白天地喝酒?”

口頭上是這麼問,蔣聽宇實則心知肚明。

沈詩意走後,慕寒越來越依賴酒精,尤其喜歡紅酒。

現在沈詩意回來S市,慕寒沒改掉對酒精的依賴,原因是什麼,太容易猜透了。

慕寒視線垂下,盯著杯中剛倒滿的紅酒,“上次孩子想見她,我也想見她,晚上就帶孩子去酒店找她,自從那天後,她就生我的氣。說過幾次,不想見到我,叫我消失在她的眼前。”

“活該”二字,蔣聽宇已經說膩了,轉說:“正常!詩意要想見到你,她就不會離開四年。”

“她生我的氣,為了讓她消氣,我最近儘量不在她眼前出現。”

“等等,她為什麼生氣你上次帶孩子去酒店?”蔣聽宇沒搞懂,帶孩子去見孩子母親這個行為,再普通不過,沈詩意有什麼可生氣的。

“剛好碰到她和她同事。”

“同事?”蔣聽宇猜測,“會不會詩意不想被人知道她有孩子?”

國內主流認可的婚戀價值觀,是先結婚後生子,不是未婚生子。沈詩意甩了慕寒,四年裡,能一直不聯係慕寒,甚至不探望孩子,過著一個人的生活,她沒必要主動告訴彆人說她有個孩子。

畢竟,主動告訴彆人,絕大部分會戴有色眼鏡去看她。

彆人不知道她有個孩子的情形下,慕寒貿然帶孩子去見她,被她同事碰見,相當於踩雷。

經蔣聽宇一說,慕寒蹙憶起沈詩意對他說過的那句“你知道彆人會怎麼看我嗎”,他當時沒細想,看她第一次對他發脾氣,他就慌亂和著急,忽略了這個問題。

沒來得及深入細想,手機鈴聲響,他煩躁地拿起手機,想將電話按斷。

發現是他姐來電,他接聽電話,“姐。”

“現在滾來療養院,我有事找你。”慕可冷聲命令完,當即掛斷電話。

他姐有事找他,慕寒隻得前往療養院。

走到他姐所在房間的門口,他剛把門打開,迎麵是兩本砸來的書。

書沒有砸中他,落在了地上。

慕可遺憾道:“沒砸中,算你好運!”

慕寒彎腰撿起書,放回到他姐的旁邊,問:“姐,你找我是什麼事?”

慕可利眼掃去,“詩意起訴楊果的事,你知道嗎?”

慕寒疑惑問:“詩意為什麼要起訴楊果?楊果是誰?”

天天待在療養院裡調養身體,慕可也沒脫離原本的生活環境,圈子裡最新發生的事,她都有耳聞。

叫她弟弟來之前,她得知沈詩意要起訴楊果,告楊果侮辱誹謗。

楊果是誰,她本人也不知道,但她知道沈詩意告楊果的原因,楊果拿著沈詩意未婚生子這件事,大肆去侮辱沈詩意,因此,沈詩意才去起訴。

慕可又將書拿起來,砸在她弟弟身上,“詩意剛回來時,我替你高興過。如今倒好,她始終被人拿著未婚生子這個事,作為攻擊她、侮辱她的武器,她忍無可忍,已經起訴侮辱她的人,你卻什麼都不知道?”

無奈地歎了口氣,慕可恨鐵不成鋼,繼續說:“你長耳朵是用來做什麼的?擺設嗎?你這樣,怎麼好意思去跟詩意提複合、結婚?隻要她看見你,你信不信她就會想起彆人侮辱她說的話?我估計,她都不想見你!”

慕寒心頭一顫,麵色不禁發白。

他姐沒給他打電話前,他還在想,沒打招呼,帶孩子去酒店找沈詩意,為什麼她會生氣這麼久,不想見他,見到他,也不想理他。

原來問題出在,她很介意彆人說她未婚生子,不想被人知道她有孩子,也不想被人知道他們曾經在一起過。

慕可沒眼看她弟弟,又說:“人言可畏,流言是會殺人的!詩意和你分開了,依然有人這麼當麵說她,可想而知,她以前到底遭受了多少次這種事情,心裡有多委屈。”

霎時,慕寒呼吸變得吃力,“是我的錯,我不應該沒及時和她結婚,害她遭受到這些,我……”

慕可皺起眉,打斷他,“你僅僅以為你錯在沒和詩意結婚?我原本不想說你,我知道你不愛聽我說的話,我也懶得跟你說,今天我就好好跟你說說,你到底錯在哪!”

端起杯子,喝光裡麵的茶水,潤了喉嚨,慕可冷聲道:“南風剛留學回國,不知道你們之間具體的事情,見到詩意,會叫她舅媽,你以為是詩意手段多厲害,讓南風心甘情願地承認她是他舅媽?

我經常叫你和詩意結婚,是詩意來討好我,我故意催促你?你蠢不蠢,我們是為你著想,在幫你,希望你幸福!可你沒把我們的好意放在心裡、聽進去,依然一意孤行。

但我萬萬沒想到,你會蠢到當著詩意的麵,跟南風說,你們沒結婚,南風叫詩意舅媽不好!你告訴我,有什麼不好的?那種情況下,我們是你的家人,再不認可她,你是要讓她跟你吵,跟你鬨?

你取消婚禮,不帶她出來,特地跟彆人澄清一句,你們不是夫妻,你做的哪一件事,不是在寒詩意的心?

你那樣,你是高興了,你根本沒想後果,會發生什麼!你等於是告訴所有人,你沒把詩意當成另一半,你在看輕她!你作為她的枕邊人,你都看輕她了,彆人不會看輕她?

詩意不是我們這個圈子的人,她跟你在一起,你就是她在這個圈子的帶路人,你有義務要保護好她,給她安全感。你看輕她,她沒辦法在這個圈子立足,她能不想換個環境生活嗎?

照顧孩子也是,你自己包攬孩子所有的事情,我不知道你怎麼想的,我三番四次地告訴你,不要一個人包攬,因為這是很危險的行為。

你不給詩意婚姻,不給她希望,不讓她和孩子多培養感情,她在你這,感情沒有寄托,又不是要靠你吃上飯的,孩子也不能成為她的羈絆,她當年為什麼前一天還在跟你慶祝孩子的生日,第二天就走了?

歸根到底,她沒有什麼留戀的!人一旦沒有留戀的東西,可以隨時隨地離開!為什麼四年了,你還沒想明白這些東西?

她回來的這段時間,你們沒有進展,你壓根沒認識到你們的問題在哪!你不要以為你們有個孩子,你能利用孩子父親的身份來做什麼。孩子要是那麼好使,你當年早跟她結婚了,你自己做不到的事情,不要強求彆人去做到。

還有,你以前說詩意將孩子當成逼婚工具,我的天呢,怎麼會有你這種愚蠢的人!真正把孩子當逼婚工具的人,知道懷孕後,是會跟你吵,跟你鬨,一定要到自己想要的東西。

她想要什麼?她隻是想跟你結婚,沒有要求過其他東西!

她想跟你過一輩子,你一次又一次打破她的幻想!人會成長,會成熟,當年求不到的東西,你以為現在送上,她就稀罕了嗎?

她一個孤兒,僅有養母,養母還去世了,去福利院住過三年,在我設立的慈善基金會幫助下完成學業,從小就活得那麼難的人,憑借自己的努力,有今天的日子過,實屬不易。

如果你不能讓她幸福,不要去打擾她的生活。”

說完後,慕可又想起一件事,接著說:“我不知道你取消婚禮,是和詩意有什麼不可調和的矛盾。既然為了矛盾,你放棄跟她結婚,又讓她待在你的身邊,蠢到無可救藥。

你跨不過矛盾這一關,又想和她在一起,魚和熊掌不可兼得!

要麼你和詩意斷得乾乾淨淨,要麼你就接受現實,不要想你們之間的矛盾,跟她結婚。結果你跟南風說,是詩意自願留在你身邊的,南風來跟我說的時候,簡直笑死我!

她能願意一輩子?哪個女人甘願一輩子無名無分,受人恥笑?就為追求得不到的愛情?但凡是個正常人,她就會有忍不了的那一天!”

他姐說的每一個字,像一塊石頭,狠狠砸在他的身上,痛得直讓人呼吸不過來,大腦清晰地回想他和沈詩意之間的點點滴滴,那些他忽略、沒意識到的東西,慕寒麵上血色儘失。

該說的都說了,慕可忍不住罵道:“同樣是我養出來的孩子,同樣找的另一半,不是這個圈子的人,南風就能處理得很好?我都不想承認你是我弟弟,簡直丟了我的臉!彆說詩意不想見到你,我也不想見到你,滾吧!”

如同行屍走肉般踏出療養院的大門,慕寒望著眼前大片的陽光,心底灰蒙蒙。

她不是隻給他兩年多的時間,她是給了他無數次機會,他卻一次也沒有珍惜。

他不僅錯在取消那場婚禮,沒跟她結婚,而是錯得離譜。

一步錯,步步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