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三郎教的是最簡單的平針織法,沒有任何花式,簡單易學上手。奶媽子和丫環平時也是要乾些縫縫補補和給裴三郎做針線活的活計,手也算靈巧,教幾下就會了。
這年代的金屬貴重,女人們縫衣服都是用骨頭磨成的骨針。
奶媽子和丫環們還是第一次見到用竹纖子織東西。
她們織的這東西即不是衣服也不是褲子,更不是帽子,以為三公子是要織什麼小玩具,心裡對於三公子一個男孩兒居然上手做女人的活計感到驚奇和不可思議,但七歲童兒愛玩耍,眼下沒有侯爺和夫人管著,可不得什麼都想試試。比起三公子拿滿框的銅錢一框框地去鑄小玩意兒、從上等兔皮和上等羊皮上絞毛下來縫毛線,還一車車地往莊子運兔皮、羊皮回來縫毛線,這拿麻線縫小玩意兒就絲毫不讓人覺得有什麼了。
她們對三公子織線織得飛快,雖然感到有點驚訝,但也不太意外。三公子削了好幾天的竹纖子,他肯定已經琢磨了好久,貴族公子腦子活見多識廣本事大,不管做什麼活計都比她們這些下等人厲害就是了。議論主家是頭號大忌,奶媽子和丫環默默地埋頭織線。三公子也坐在這織得飛快,她們比不上公子,總不好比不過旁人,暗中較量,誰都不肯落後。
裴三郎手快,不到半天時間便織好一雙自己巴掌大的露指勞保手套。
他試了試手套,發現大小合適,戴著也還成,便去拿毛線準備織過冬的羊毛手套了。織好的這副勞保手套留給自己練拳用,保護拳頭。他想,要是再在手套外麵拳一個帶釘刺的拳套,怕不是能幾拳打死野豬,如果這個世界有野豬的話。
奶媽子和丫環們在三公子織好戴在手上後,才搞明白要織的東西是做什麼用的,一個個驚奇極了:手竟然也要穿麻布衣服。
沒等她們驚奇完,就見到三公子竟然拿羊毛線織起來了。
那昂貴的羊毛線,竟然拿來織手衣?叫什麼來著?手套!羊毛線織的手套,當然是貴族用的。她們原以為自己作為侯府下人,見識夠多了,沒想到比起自家小主人來還是差遠了。
媽□□和丫環們都是第一次織手套,中間難免有錯針和漏針的地方,又拆了重織返工,待多織幾雙過後,便熟悉了。
裴三郎又給她們分工教學,讓她們專攻一種款式,分彆是:露手指的手套,不露手指的手套、露半指但加了個蓋子可以把手指罩起來的手套,以及襪子。
他把他的兩個奶媽子和丫環都安排上,身邊隻留下小廝和健仆伺候。
她們織了一周,便從織細麻製品升級到毛線製品。
這個世界沒有棉花,取暖基本上靠動物毛皮或者是將蠶絲的線頭以及麻線抽成絨狀塞進衣服裡禦寒,再就是生火以及靠發抖取暖。每年都有奴隸被凍死和取暖中毒死亡。奴隸住的土屋低矮狹小,他們怕凍為防有風吹進來,還把窗戶和門縫都堵起來,再在屋裡點火取暖,每年都有出事的。貴族們隻知道是取暖出的事,不知道具體原由,又有足夠的毛皮禦寒,於是屋子裡都不放火盆的。至於奴隸們,不堵門窗縫隙、不讓烤火,凍死是必然的,堵了未必會出事,貴族們也都是睜隻眼閉隻眼,反正奴隸便宜,每年都有凍死的,也每年都有新出生的。
裴三郎讓她的奶媽子和丫環們繼續熟悉織毛線製品,自己則去看新買來的女奴們。
他這莊園因為二百戰奴全是清一色男丁的關係,男女比例嚴重失衡,毛線作坊開起來需要大量的女工,無論是將來解決婚配問題,還是出於作坊建設考慮,都是必須要買女奴的。市場上的女奴隸比男奴隸要便宜得多,同齡女奴的價格是男奴的六七成左右,量大的話,還能講價到五成。
如今已經是快到深秋時節,眼看就要過冬了,又到了很多奴隸活不過冬天的季節,這裡麵女奴和老年的奴隸折損最大,因此冬季前是一年裡奴隸最便宜的時候。平常時候,五個戰奴抵一頭羊,現在是七個戰奴抵一牛羊,至於女奴,十二個抵一頭羊。她一口氣買二百個再加上付的是銅錢,價錢更便宜,一共隻花了十四頭羊的錢。
奴隸命如草芥在這個世界得到充分的體現。
奴隸們常年不洗澡,不管是男奴還是女奴,身上都很臟,不僅有各種汙垢,虱子跳蚤更是多不勝數。
裴三郎讓管家開庫房取粗麻布給奴隸們換上乾淨的麻布衣服。不是現成的衣服,就是在一塊布中間掏個可以讓人把頭鑽進去的洞,再在腰上係根麻繩就可以了。布留得夠寬,係麻繩的時候,把掖下多餘的布料拉一拉,基本上就可以防止走光,後麵讓她們空了自己再用骨針和麻線把掖下的布料縫起來就算完事。
管家聽到裴三郎的吩咐,心疼得臉頰的肉都抽搐了起來,看裴三郎的眼神活像看敗家子沒區彆,但主仆之彆猶如雲淵,他沒敢多說一句話,默默地照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