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公讓天子翁婿倆嚇得開啟每天瘋狂哭窮模式。
催命三郎是什麼人?他是揣二百兩金子進京敢向魯公和陳武侯借七千兩金子, 投三千兩金子開錢莊敢找他借三萬兩金子的狠人。
裴曦, 那就是地地道道的買賣人, 欠賬借錢對他來說太正常不過, 付得起利錢, 還得上就成。
天子是什麼人?那是天子!天子如果淪落到要靠欠債周轉的時候,那江山社稷危矣。
如今內庫的壓力有多大呢。
第一項, 十萬親隨軍的開支,這個是必須提前單獨劃撥好的, 短缺哪裡都不能缺了這個。每年的第一筆支出, 就是親隨軍的。親隨軍有兩筆大項支出, 一項是供應現在每年的, 另一項就是備戰用的。那是除非發生叛亂, 朝廷財庫和天子內庫都撐不住了,不然就連天子都沒權動用。朝廷要儲備供應五年征戰的糧草薪響, 如今親隨軍吃食待遇翻倍提高, 儲糧的粗糧拉出庫低價賣了,換成細糧囤進去了。
現在親隨軍的吃食待遇有多高呢,以前是細糧和粗糧混著吃,十天半月有一餐肉就不錯了。現在是, 餐餐吃稻米、麵食這等細糧, 每個人早餐兩顆雞蛋,中晚餐頓頓有肉。那都是比照曦公養戰奴的待遇再往上提了提來的。
曦公養殖, 不服不行。
他養雞, 建有專程孵蛋的大棚, 有給家禽牲口包括池塘裡的魚配配飼料的作坊,給雞養菜蟲、種青菜,再混著麩皮、粗糧喂食,雞長得又快又壯。供親隨軍的雞肉屬於肉雞,是建雞舍關在籠子裡養出來的,比在莊園裡山林子裡放養的雞要便宜,從孵蛋到出籠隻需要兩個月。那雞蛋更是多到每天成挑地往外撿,成筐地挑到城裡去賣,滿城的食寮、豪商都買曦公家的雞蛋。
裴曦這麼養殖,需要大量的糧食飼料,南邊的陳武侯、跟他一起開過錢莊的那幾個,還有好些窮苦出身的武侯們,現在都在給他供糧。他們把自家封地的糧全賣給他不說,還去周邊封地幫他購糧,都說收到糧食運到京城倒手賣給曦公就是賺。
裴曦的生財的路子多呀,那主意一個個往外冒。陳武侯世子來送糧,跟他聊聊天,後來就養螃蟹送京裡來賣了。螃蟹專禍害稻田,到處打洞,田梗都讓它鑽塌了,蓄的水都流走了。現在,螃蟹成了美食,從開春一直買到中秋後,運到京裡賣得比雞肉還貴。
來京路上遠,危險,裴曦讓他們在常歇腳的地方建客棧,挑強壯的披甲人和戰奴組建鏢隊。有了客棧、鏢局,一年四季都能運貨,那錢賺得喲……陳武侯現在提到裴曦就是一口一個“我那世侄”。他的爵位比裴曦低,但裴曦樂意叫他世伯,說有救命之恩,沒齒不忘。
總之就是,曦公仗著有糧,拚命搞養殖,通過親隨軍的吃食,大賺特賺朝廷的金子,甚至連什麼行軍帳篷、行軍背包都慫恿門郎將們換上了。
這些東西是容易壞的,年年都得補充的,再加上親隨軍全靠朝廷養著,朝廷得花薪晌的,那又是一筆龐大的開銷。現在一年五萬兩金子,不夠親隨軍花的。
花了就花了,兵強馬壯,朝廷安穩。
這筆錢,他每年第一個支付給親隨軍。可親隨軍的待遇上來了,總不能讓太庶府和太衛府的披甲人眼巴巴地看著吧,開銷又長了一波。
匠作司,大地動過後,城牆塌了好幾段,到處開裂,這都需要修補,現在還有近萬工匠在城牆上,牢裡的罪奴全拉到城牆上修牆去了。每天僅吃嚼就是一筆不小的開銷,公侯們進貢的糧不夠吃,得找裴曦買高價糧,價格便宜了,他不賣,說收糧不易。他收糧不易?那些有封地的武侯們就差喊他財神爺把他供起來了。啊呸!為了給他送糧,一些難走的路,都修出棧道了。
宮裡,各宮的開銷,那也都是有定數的,不能省,每年這錢也得單獨挪出來。協後和妃子們都沒有權動用內庫,天子、皇後、長公主,那都是花賞錢的大戶。天子給那些累世公侯們,抬手就是幾百上千兩金子地賞。閔公每年進貢,所有東西滿打滿算,八百兩,各公侯們裡獨一份,可他算是天子的半個老丈人,天子至少也是一千兩地送回禮。
他能讓天子沒錢打賞嗎?不能!這些錢都得又預先安排好,單獨挪到一邊。
後宮那麼多人,女官、宮侍、宮女們,還有罪奴們,也得吃嚼用,宮裡都是貴人,吃嚼都精細,那又都是錢。
醫匠司、典刑司等這些零零總總加起來,也是不小的開銷。去年地動過後,為了預防瘟疫,藥庫都空了,又讓各公侯們補了批,再找藥材商買了批,又是金燦燦的金子花出去了。
各種固定開銷刨除完,這才輪得上動土木,修葺宮室,蓋造庭院。
以前天子節約,基本上不動土木,庫裡每年都有盈餘,庫裡金子很是充足。
可現在,親隨軍、太庶府、太衛府的披甲人驟增的開銷就已經讓內庫吃緊,宮裡再換青磚、換琉璃瓦、接銅水管,往年攢下來的金子一年就全花出去了。他把那些固定的必須開銷刨除後,金庫的金子就空啦,天子還要修修修,換換換……
裴曦那廝還成天上門來催貨款。
他從庫裡拉走多少金子,他心裡沒數的呀。他有數!他窮哭,掰著手指頭數,“我得給貨款呀,陳武侯給我運來的幾千擔稻穀,我還沒結賬呢。萬一不及時付款,他以後不給我運糧了,我養雞場的雞會餓死,就供不上你的雞肉啦。門郎將會找你麻煩的。”
望公氣得撩袖子,想打人。你結琉璃瓦的貨款,扯什麼親隨軍的雞肉。
裴三郎催他的要金子,他又變不出金子來,於是找天子哭,“曦公說不給他結錢,就把供應親隨軍的雞餓死。”
反正那銅錢精不要臉,他也不給他留臉,當著三公六卿朝廷官員的麵就向天子哭。
羽青鸞聽到望公的哭訴,還以為自己記錯了,特意跑去翻太內司的賬,發現親隨軍根本沒欠裴曦的雞肉貨款,欠的是磚瓦錢,還有青膏泥的錢也沒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