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三郎輕輕地將羽青鸞摟進懷裡,抱住她。
羽青鸞住了十七年、生死搏殺了十七年的地方,她護了八年的弟弟,卻連一座她住過的宮殿都沒留給她。
一個父母還在世、自己還沒繼承家業,姐姐出嫁就理所當然地覺得姐姐應該搬走連間屋子都不給留的弟弟,將來不會護她。
太子的表現,隻是讓望公來問問缺什麼,添置上。他甚至沒親自問上羽青鸞一句,也沒個挽留不舍。
裴三郎搬家,每天從宮裡抬箱子出去,太子遇到他,沒有問過一句他府上缺不缺什麼,也不曾派人去看羽青鸞將來要住的地方到底是否真如他所說的那樣好,不曾關心過她能不能住習慣。
羽青鸞的身後,是那些被打殘打廢早已分封公爵的庶出弟弟,是那些受他們父女打壓多年的累世公侯。太子不護她,將來天子百年之後,那些人就會瘋狂地撲上來把她撕滅了。
一個看不到回報的投資,及時止損,轉移投資方向才是正確的生存之道。
羽青鸞每晚睡覺,腰上都能多條胳膊。
她早被裴曦摟習慣了,隻配合地調整了個自己舒適的姿勢窩著。
裴三郎低聲問“世界那麼大,你想不想出去看看?”
羽青鸞抬起頭看向他,問“何意?”
裴三郎笑著說道“去我的各個作坊和店鋪看看唄。”
羽青鸞應了聲,“好。”她又更輕更低的聲音問,“你想去什麼樣的封地?”
那聲音小到裴三郎要不是宮室裡很靜,裴三郎差點聽不清。他明白,羽青鸞也在考慮後路了。他把羽青鸞摟得更緊。她才十七歲,上高二的年齡,彆人家的孩子還在忙著高考,她想的卻是怎麼能活命。
他輕聲說“世界那麼大,總得走走看看才知道。”
羽青鸞握緊他的手,又輕輕地應了聲“好。”
兩人靜靜地靠在一起,享受室內的寧靜時光。
裴三郎搬完家,兩個人忙裡偷閒,又在親隨軍的護衛下,出宮了。
裴三郎帶羽青鸞先到城外看他的莊園。
他們在大清早宮門剛開時出發,一路疾行,在上午大概九十點鐘左右趕到莊園。
裴三郎帶著羽青鸞到處參觀,告訴她莊稼怎麼種、糧食作物種子要怎麼培育、養殖場要怎樣養能夠最大化產出,養殖場與傳統的放養又有哪些優劣勢。
莊稼地改成田壟式以後,蓄水蓄肥,比起以前有哪些好處,又有哪些新增的病害需要防治,能增加多少產量。
燒磚、燒陶瓷的關鍵工藝,以及它們在除了造房子以外還有什麼用途,例如修牆、鋪路、架橋都是可以的。不過拱橋工藝需要研究,目前不是最需的,沒弄。
裴三郎帶著羽青鸞逛到鐵匠鋪,又告訴她要怎麼打鐵。
他隻有五百斤天神石,融煉過後出了四百多斤鐵,早用完了。現在就是偶爾有鐵器壞了,讓鐵匠開個爐修修補補或者是重鑄下,所以鐵匠鋪已經停了,就連鐵匠都被他派去當了冶煉匠,隻剩下鍛造台。
他倆親親熱熱地手牽著手逛,親隨軍們都避得遠遠的,呈包圍之勢把他們護在中間,不讓其他人靠近。
裴三郎看過一圈周圍沒有旁人,湊到羽青鸞的耳邊,悄聲說“天神石其實就是煉燒過的鐵礦石,金子有金礦,銅有銅礦,煤有煤礦,鐵也有鐵礦。”
羽青鸞倒抽口冷氣,滿臉震驚地看著他,半晌無言。
裴三郎又用手指對著自己做了個抹脖子的動作。
你還知道!羽青鸞氣得輕輕地踹了他一腳,再環顧一圈四周,沒見到有旁人,又再抬腿踹他。
裴三郎跳開,繞著鍛造台閃躲。
親隨軍們遠遠地看著,悄悄議論曦公跟青鸞長公主的感情真好。
羽青鸞說“此事,休要再提。”若她父皇能再活二十年,或者繼位者是她,自是無妨。周圍沒有其他人,她又再輕輕提了句,“尋,卻是可以尋的。”
在旁人眼中小夫妻打打鬨鬨的輕描淡寫間,兩人便把找鐵礦這項有可能決定他們將來生死的事定下了。
至於怎麼找鐵礦,羽青鸞沒問,自有裴三郎操持。
接下來的日子,裴三郎隔開岔五地帶著羽青鸞出宮,把他的作坊、鋪子都逛了遍不說,又把他原本安置在莊園裡的設計部遷到了長公主府。
那個是他整個集團的技術核心。莊園那麼遠,還是放在眼皮子底下保險。
忙完這些,就到了羽青鸞開府的日子。
長公主開府,得挑一個好日子,將父母親友們都請來,不僅要開宴席,還要請太卜司的人來祈福。
裴三郎和羽青鸞作為主人,還要一起跳上一段祈福舞。
又是熱情奔放喜氣盈盈的舞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