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子在大殿召見了運鹽回京的裴曙和押送戰俘、戰獲的孫茂,以及隨他們回來的十夫長級彆以上的親隨軍。
裴曙呈上奏報,詳細湊明鹽場的產鹽情況、運鹽道路的修建情況、運到京裡的鹽數、以及囤積在陳武侯的城的鹽數。
天子來來回回把奏報看了好幾遍,臉上全是喜色。
殿中的大臣們見天子開心成這樣,都在猜測裴曙到底有多少鹽。
天子又連讚幾聲好,再三讚過裴曙,又翻開孫茂呈上來的奏報。
孫茂呈上來兩份奏報,一份是裴曦的,一份是孫大才的。
兩份奏報,孫大才的很簡潔,簡明扼要地講了路上行軍和打仗的經過,再附上一份戰俘名單和戰獲清單。
天子當時就看傻了眼,他為自己看錯了,又去看裴曦的奏報。
裴曦的奏報很詳細,包括路上行軍時跟商人做買賣很是領略了一番沿途的風土人情,他跟商人們談買賣都是在馬車裡談的,沒耽誤行軍。
路上有多少毒蛇猛獸,還遇到有巨蟒盤道,從巨蟒的肚子裡剖出三具屍體,又講孫大才有多勇猛,一斧劈掉了巨蟒的下巴,包括聽說攻城作戰時,彆人看到孫大才都不敢上前。
講大家對親隨軍門郎將的敬畏,可以說是望風而逃,攻進懷城時,奴隸們都已經自動地投好降抱頭蹲到地上去了。
朝臣們看著天子的那奏報極厚,都暗自驚歎,誰這麼能寫?
天子打過仗可是知道,即使是空城,城門到了夜裡也會有人關的。飲馬城,說是空城,卻有達世侯的駐軍,披甲人加戰奴,數千之眾,那是至少兩三個滿額封地的駐兵,這樣的城,一夜之間奔過去就拿下,必有裡應外合。奏報上一筆帶過。他便明白這裡麵是裴曦通過商人們乾的事,隻是不便明講,更不會承認。
裴曦的奏報裡還講了戰後耕種勞作恢複民生的種種方法,目前正在試行,具體成效還得等到秋收後才知道。
他還詳詳細細地重點講了怎麼分配的戰獲、戰利,以及達世侯的事和處置。
他們在拿下飲馬城時,飲馬城上掛的是懷公府的旗,但駐守的卻是達世侯。虔公看戰事艱難給親隨軍送來一千兩金子,因為親隨軍要攻打懷城,調不出去兵去平叛達世侯封地,故就近調的虔公去平達世侯封地。
懷公起兵之初有八萬,親隨軍打進懷城時,裡麵隻有幾百名披甲人和幾千戰奴,這說明懷公的戰損非常大。除了嚴世侯和陳武侯他們攻打懷公造成的損失,虔公之前打下六城給雙方造成的傷亡也必然極大,他再拿出一千兩金子,以及十一家公侯府的家眷都逃到了懷城,斬獲不豐,並沒討到好處。
天子之後翻到戰獲,手都在抖。
十一家公侯府以及他們的親眷、依附他們為他們捐資出力的士族豪商的府邸都抄了,僅黃金就有十三萬兩之巨,占朝廷歲貢的一半。
裴三郎按照朝廷的規矩,拿出一半分給平叛大軍,給朝廷運來了六萬多兩黃金,另外還有數百車查抄的金器、銅器、珠玉首飾等貴重物資。
天子連聲讚道:“朕的賢婿,甚好!”
美滋滋地把裴曦的奏報遞給坐在他下手處的羽青鸞。
裴三郎不僅把懷城打下來了,甚至連前線補給都安排妥當,不需要朝廷再出錢出糧出甲衣兵械去填補,這便省下了一筆巨大的開銷,運到京城的這些戰獲足夠支撐朝廷半年,即使有戰事,再撐上三五月也是可以的,三五月之後,便有鹽利支撐,讓各地公侯們出錢出糧了,朝廷的這口氣算是徹底緩過來了,穩了。
這場叛亂,能平了!
就連居狼國都得來求朝廷。居狼國,不產鹽。
羽青鸞接過奏報,紙張、筆跡和遣詞用句都是她無比熟識的,眼前不自覺地浮現起裴曦的身影,握住奏報的手指都似有些泛燙。她頓了頓,定定神,仔細看奏報,當場看入了神。
太子朝羽青鸞看去,又看了看奏報,再扭頭看向自家父皇,然後端然而坐。
殿上不少人把這一幕看在眼裡,密切留意太子的反應。
太子這年齡,剛到理事和開始分辯是非的年齡,最易受挑唆,這時候在他的心裡埋下點種子,過些年就能長成參天大樹。這些挑唆不需要說什麼,隻需要擺出一個天子更看重青鸞長公主,朝臣更擁護青鸞長公主,無人在意他這個未來的天下之主即可。
孫茂把戰獲送到太內司,先行交差,稍後朝廷會有封賞和進一步安排。親隨軍屬太內司管,糧晌都是從太內司出,親隨軍運回來的戰獲自然也是交到太內司,這是一向慣例。
裴曙把鹽運到太商府鹽監司,朝廷對鹽的安排,還得進一步商議。
他們一路勞頓,很是疲倦,天子讓他們先回府歇息,明日為他們設宴慶功,之後朝廷還會有封賞。
羽青鸞處理完宮務,下午便出宮回了她的長公主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