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大才讓自己府裡的工匠造了些木盾和銅刀,然後發現,木盾扛不住他的全力一擊,甚至連千夫長的全力一擊都擋不住,幾個人連續上,幾戟就挑爛了,換成能夠擋得住他們的厚實木盾,不靈活,幾乎是躲在盾牌後傻挨打。
銅刀,一刀砍在銅戟杆上,刀和戟一起斷了,長戟當成短戟,基本上就可以一戟戳死刀斧手了。
孫大才不覺得是曦公的打法有問題,很可能是他們造的東西不對,於是跑去找裴曦請教。
裴曦已經打包好入京的行禮備好車駕,就連隨行的商隊、給老丈人運禮物以及行路物資都準備好了,就等著這兩天出發。
孫大才父子找上門來,一個門郎將,一個千夫長,確是要見的。
裴三郎看過被他們砍斷的盾牌和銅刀,頓時:“……”
大鳳朝的人吃得多長得壯力氣大,親隨軍都是千裡挑一的精英,身高沒有低於一米八的,一個個天天穿重甲,練得滿身肌肉,那力氣大到是真能赤手空拳打死老虎。木盾,擋不住他們的。
至於銅刀,一尺長巴掌寬的銅刀上戰場,那不是開玩笑嘛。
新式打法,當然是要新武器。
裴三郎告訴他倆,過幾天,他的新武器造出來,他們再試試看,要是覺得有問題,再作調整。
他當即派人去把工匠找來,取出煉鐵場送來的第一批鐵,讓工匠按照他的圖紙打造裝備。
盾牌用鐵鑄的,他準備了輕盾和重盾兩種。
重盾是專程的用盾兵種用的,不在編隊裡,是大軍列陣時,用來擋住對方第一輪攻擊和在陣前築臨時防禦牆用的。
輕盾,則是單手能夠舉起來的。一個方陣,四塊盾牌,在麵對箭雨和對方衝擊的時候,都能擋上一波。
他原本隻打算造兩塊盾牌,但看到被砍壞的木盾,按照親隨軍的體格完全可以做到左手盾右手刀的,於是調整為將盾牌手和刀斧手都配上盾牌和刀。
刀,古代戰場上的大刀,刀柄一尺長,刀身一米長,略帶些弧形,看著就很威猛的那種。
他要出門,即使是走得快,在路上往返都要七個月,再加上留京的日子,沒有九個月時間回不來。
裴三郎就把他能想得起的,戰場上常用的冷兵器都畫出來,讓工匠鍛造出來。
沒辦法,目前還在煉製生鐵階段,想要造出堅固耐用的武器,隻能用鍛打的方法。這是給親隨軍推行新式打法的式樣兵器,生鐵鑄的不抗用,三兩下就打壞了。
他憑記憶畫的從電視電影和曆史書上看過的冷兵器草圖,造出來後要有試用改良才可以真正投用,那些都隻能交給羽青鸞了。她從小在親隨軍中摸爬滾打,武器造出來後,好不好用需要做哪方麵的調整,她自己上手用用就知道了。
裴三郎要出遠門,心裡總是惦記著不太放得下。
出門在外,總會遇到各種各樣的危險,所以每次出遠門都要做好最壞的打算。他依然是把各項產業,以及後續安排都交給羽青鸞,包括鸞城建設的事都隻能暫時由羽青鸞一個人主持,這也是她不能上京的主要原因。
羽青鸞要是出門,這尊貴的小祖宗路上不適應,一來一回,一年都在路上了,耽擱的全是鸞城的發展。
裴三郎偏科厲害,不像羽青鸞這麼全能。雖然她不是樣樣都精,但知道怎麼安排人、平衡各方麵的關係把事情進展下去。鸞城建設,少了他可以,少了羽青鸞,不行。
羽青鸞從小幫著她爹處理大鳳朝的各種事務,打理不到三十萬人口的鸞城,沒難度,且因為裴曦的推進,整個鸞城處處都跟彆的地方不一樣,到處散發著旺盛的蓬勃生機。
雖然他們是在摸索中前行,會有各種擔心,但更多的是躍躍欲試的興奮和大展拳腳的暢快。
裴三郎再舍不得走,行程定了,上萬人的隊伍跟著他入京,不能因為昨晚拉著老婆這樣那樣就不起床出門了。
眯了一個時辰,起床,洗漱吃早餐,跟家人道彆,帶著孩子領著浩浩蕩蕩的上萬人隊伍出發。
他的隊伍配置是府衛五百。五百府衛全是當初天子和羽青鸞從京隨軍中挑的,天子親自召來司馬辦的軍藉過契。名義上,他們已經不是親隨軍,銅甲換下來了,拿的是銅器,穿的皮甲。每個人發一身厚實的大皮衣,待天氣變冷後,能裹得嚴嚴實實地趕路,不怕凍著。
戰奴,五千。出了鸞城,不可以用銅器,於是,依然換回了骨質武器,脫下皮甲穿上了麻布衣服。
還有由戰奴裝搶成的運物資的苦奴,三千。路遠,沿途吃喝睡都得靠自己帶的物資上路,僅帳篷都輕不了,再加上炭、食物等,就更重了。這還是戰奴搭著苦奴,一起運輸。
另外就是跟著他們進京做買賣的商隊,全是裴曦的商隊,拉的也是他的貨,以貝殼加工作坊生產的項鏈首飾大擺件等奢侈品,以及農機作坊生產的各種先進生產工具為主。拿出去會被山寨,但糧食產量高了,能活命。考慮到被山寨不能做長久買賣的問題,他把研發成本加進去,一次性回籠資金,那價格就一個字:貴!
他帶的這些人,在大鳳朝境內已經是一支非常龐大的軍隊,遇到累世公侯造反都不怕。
安全問題,還是自己上心比較好。
公侯們除了造反,也不敢像他這樣帶這麼多披甲人和戰奴上京。裴三郎已經提前快馬加鞭把湊請送進京呈給老丈人,隻要老丈人同意,就沒有誰找得了他的麻煩。
他家的這點事,老丈人出力出資都相當多。不算那五千親隨軍和替他們遮掩有鐵礦的事,僅修建鸞城的長公主府、王公大街、公侯大街的貼補了五萬五千兩金子,匠作司裡的親信,能送來的都送來了。
大家都知道太子姐弟不合,天子在給女兒安排退路,誰這時候找他倆的麻煩,會比撩虎須還慘。惹來天子暴怒,封地都能給踏平了。
各方麵工作做足,安排到位,裴三郎帶著女兒,出發。
這時已是九月初,羽九玄已經兩歲九個月。
她從小跟著爹媽到處跑,早已經習慣出門,爬上被裴三郎鋪得格外暖和的鸞駕先在裡麵打了一圈滾,之後便是玩玩具,跟著她爹學數字,認小動物,唱兒歌。
“門前大橋下,遊過一群鴨,快來快來數一數,二四六七八……”她掰著手數完數,問:“爹,一九被你吃啦。”
裴三郎抓一把糖,數八顆,在桌子上分成堆,說:“鴨子會遊來遊去,有些是兩隻聚在一起,有些是單隻。”
羽九玄數:“二,四,八,七,八……八顆糖。”當場你一顆,我一顆,和她爹把麵前的糖二一添作五,分了。
馬車晃晃悠悠地前行,羽九玄每天都歎氣,“京城好遠喲。”又問她爹很多京城怎麼樣,皇爺爺長什麼樣,我們還要走多久,各種各樣的問題,問得裴三郎很想塞一本十萬個為什麼給她,讓她自己翻。
隨著入冬以及往北,溫度越來越冷,等他們到京城的時候,都臘月中旬了。
天子準了裴曦帶著所有隨從進京城的奏請。五千戰奴,長公主府安頓不下,由天子在京城中劃了塊地方給他們紮營。五百披甲人以及隨侍人員,則跟著裴曦入住長公主府。
天子收到裴曦要入京的奏請,當天便召來望公,帶著人去替他們把府裡收拾出來。
家具重,不適合長途搬運,都留下了。長公主府算是拎包就能入住,生活用具添置上就一應俱全了。
路上走了三個半月,一路舟車勞頓,要帶進宮的東西還在馬車上,需要拆卸清點。
裴曦帶著女兒在府裡休整一天,第二天大清早拉著滿滿好幾車禮物入宮見駕。
羽九玄的禮儀都是自己親娘教的,樣樣不差。她在天鳳宮見到皇爺爺,先行了禮,聽到叫起後,才起身,抬起頭大大方方地朝皇爺爺看去。
天子招手,喚道:“元兒,來,到爺爺這來。”
羽九玄走過去,打量著他,發現果然不記得了。“我好久沒見到你,都不記得你長什麼樣啦。”她好奇地看著天子的胡子,說:“爹爹天天刮胡子,都沒有胡子。皇爺爺,你的胡子好長哦,我可以摸摸嗎?”
天子把她抱在膝蓋上,說:“摸吧。”
羽九玄摸摸天子的胡子,樂得吱吱地笑。
天子輕輕撫摸著她的頭,不由得想起青鸞小時候。這孩子長得像她娘,笑起來像她爹,是個沒被拘著長的,瞧著都讓人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