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觀今並沒有發現葉雪衍對他們主任那特殊的情感, 麻利地幫葉雪衍種完了樹苗後，他問：“還有沒有彆的什麼需要幫忙的地方？”
葉雪衍搖頭：“沒有了, 今天辛苦你。”
越觀今隨意地揮了一下手, 擰乾衣服笑道：“我們之間那麼客氣乾什麼？”
兩人都那麼熟了，確實不需要太生疏。
葉雪衍收拾好種樹的工具：“晚上請你吃飯。”
越觀今：“好啊，去哪裡吃？”
葉雪衍：“就去我家吧, 我們可以烤點海鮮喝點小酒。我的燒烤架都已經收拾出來了, 醬汁也備好了。”
葉雪衍天天往海裡鑽，又經常去趕海, 冰箱裡根本不缺海鮮。
他將各種海魚、海蟹跟貝類收拾出來，放到烤架上，刷上燒烤醬和蒜蓉醬, 味道就非常棒了。
在這種天氣吹吹海風，看看星星，再來點小酒，正好可以聊聊天。
兩人雖然認識了這麼久, 但一直是同事關係。
現在越觀今帶領團隊搬到了這裡, 葉雪衍感覺他們的關係可以更進一步，交個朋友還是沒問題的。
越觀今似乎也有同樣的意思，笑眯眯地答應了下來：“我朋友寄給我的鹽灘羊肉還在冰箱裡，晚上我帶過來。”
雙方說好, 越觀今先回去, 葉雪衍則留在這裡收個尾。
桐花樹種在海裡，漲潮的時候會全被淹沒，退潮的時候, 根部也在水下。
他買回來的鴨子還小, 不會對桐花樹造成任何影響, 葉雪衍決定就把鴨子養在這裡，晚上也不帶回去。
鴨子作為禽類，吃了就拉的屬性比較明顯，如果帶回院子裡，很容易把院子弄得臟兮兮。
不如把它們留在這裡，反正有海獺看著，基本出不了什麼事。
葉雪衍想得很好。
沒想到他要回去的時候，海獺兩隻前爪搬到岸上，扭著身子，追著他表示要跟他一起回家。
葉雪衍將這家夥的爪子掀開，盯著海獺的眼睛試圖和它講道理：“你一隻野生動物跟我回什麼家？這幾天天氣這麼好，你在這裡看晚霞，看星星，看月亮，看朝陽，難道不好嗎？”
海獺完全聽不懂，用爪子勾著他的褲腳，就是不放爪：“嗷嗷！”
葉雪衍：“不行。我要回去了，你這家夥趕緊放開。”
海獺：“嗷——”
葉雪衍伸手去抓它的爪子：“彆逼我動用武力鎮壓啊。”
一人一海獺僵持了好一會。
海獺大有葉雪衍不帶它回去就乾脆彆回去的意思。
葉雪衍看著它圓滾滾的腦袋和大大的眼睛，敗下陣來：“行吧，帶你一起回去。”
海洋牧場這邊離他家近，葉雪衍平時一般走路過來。
海獺沒法在岸上遠距離行走，葉雪衍隻好抱它。
一百多斤重的胖海獺，也就葉雪衍現在是龍，力氣比一般人類大，要不還真抱不起這家夥。
越觀今傍晚來的時候，一眼就看見了院子裡的大海獺，問道：“你又把它帶回來了？”
“不帶回來沒辦法。”葉雪衍吐槽道，“這家夥死精，一看見我要回來就扒拉我的褲腳，褲子都被它扒下來了。”
越觀今：“可能它吃慣了你煮的食物，不太樂意吃生的。”
葉雪衍：“那倒也不是，生的熟的它都喜歡，就是饞了。前幾天跟我鬨彆扭，好幾天沒吃我做的菜。”
越觀今笑：“那今天晚上燒烤隻帶上它一份了。”
葉雪衍已經把燒烤架和食材搬出來了，現在開始生火燒炭。
他買的炭都是上好的果木炭，放點木屑，倒一點油，點燃後，很快
就燒旺了。
越觀今和他一起把食材放到燒烤架上，最左邊是扇貝、牡蠣和江珧，接著是掰開的青蟹和龍蝦，右邊則是茄子，香菇、韭菜等。
兩人麵對麵坐著，一邊燒烤一邊吃。
海獺就在他們腳邊等。
海鮮都熟得很快，葉雪衍將給海獺吃的那份少放了一半醬料，他們倆則隨意。
兩人天南海北地聊，不知道怎麼聊的，話題很快又帶到了謝醒身上。
葉雪衍問：“主任最近是不是不在嘉市？我跟他聊天的時候，總感覺好像有點時差。”
越觀今拿著扇貝的手一頓，露出不可思議的神色：“你平時沒事還找主任聊天啊？”
葉雪衍點頭：“偶爾會聊幾句，你們聊嗎？”
越觀今：“當然不聊！你看我像是膽大包天的人嗎？沒事還找自己的上司嘮家常？”
葉雪衍笑：“我膽子也不大啊，就是偶爾聊幾句。主任人很好，基本都會回複。”
越觀今：“主任多寶貝你啊？你跟他聊，他肯定會聊的。換成一般的人就不一定了，我聽說之前還有跟主任套近乎而被勸退的人。”
葉雪衍：“啊，什麼時候的事？”
越觀今：“三十多年前吧？組織裡的老員工說的，目前組織裡的老員工最大的工齡也就三十多年，更遠的是我就打聽不到了……你那什麼表情？”
葉雪衍：“就挺驚訝。三十多年前，主任就在組織裡了，他的年紀——”
越觀今的眼睛彎起來：“這個我也不知道，這個是保密項目。不過我估計起碼有幾百歲吧，我在一百多年前的老照片裡見過主任，他跟現在的樣子沒什麼差彆。”
葉雪衍的身子微微前傾：“主任也不是人類嗎？”
越觀今：“我哪敢打聽啊？不過我估計，幾百歲的人，哪怕就算是人類，也不是普通人吧？”
葉雪衍：“也是。”
越觀今見葉雪衍感興趣，撿了一些不涉及機密的事情跟葉雪衍說了。
葉雪衍全身心都沉浸在謝醒的消息中，有一搭沒一搭地聽著。
葉雪衍對謝醒的背景幾乎不了解。
他隻知道他們主任現在還是單身。
看他們主任的長相，他以為才二十八九來著，沒想到是幾百歲。
就是不知道他們主任是什麼物種，也是龍這樣的神話生物嗎？
因為睡前想得太多，葉雪衍難得失眠了。
第二天起來，連海獺都看出了他眼下兩塊大烏青，難得乖了一些，沒有打擾他。
葉雪衍帶著海獺到海洋牧場，有氣無力地檢查鴨子的情況。
這些鴨子宿在外麵，但情況還好。
他一共在這裡養一百隻小鴨子，規模算比較大。
不過這個海洋牧場實在太大，一百隻小鴨子放在這裡，隻占了小小的一個角落，基本不會對其他生物產生影響。
小鴨子們很喜歡這個環境，在桐花樹叢裡遊來遊去，時不時啄桐花樹的嫩葉吃。
葉雪衍剛開始還有些擔心，以小鴨子們的破壞力，桐花樹會不會長得不好？
沒想到觀察了幾天，他發現，龍力對桐花樹也有用，這些小樹明顯長得比其他地方的樹要快一些。
葉雪衍肉眼就能發現，它們每天都比前一天要高。
短短一個星期，這些平均就是一米二的桐花樹長到了平均一米五，它們迅速發展成了海洋牧場一角的紅樹林。
小鴨子們在這裡適應得很好，也長大了一些。
海獺喜歡桐花樹，也喜歡鴨子，沒事也不在海麵上遊蕩了，天天跑過來帶鴨子，像一隻巨大的鴨媽媽。
葉雪衍通過觀察，發現它有時
候還會仰麵浮在海上，把小鴨子放在身上，載著小鴨子玩。
鴨子們長得這麼快，胃口也大了起來，變得非常能吃。
葉雪衍之前買了兩大袋幼年期飼料，轉眼就隻剩一點了。
他得再補充一批飼料。
新飼料他不打算再用那種工廠出品的澱粉類飼料，還是打算買一點魚蝦飼料。
用工廠那種澱粉類飼料養出來的鴨子比較腥，一點都不好吃。
他這批鴨子沒打算往外賣，不用控製成本，可以給它們吃好一點。
這邊沿海，附近有許多工廠，另一個村裡就有飼料廠，專門用雜魚做飼料。
葉雪衍買的鰻魚飼料就是這家工廠出品的。
趁著下午有空，葉雪衍打算開車去再買幾包回來，正好鰻魚的飼料也該補充了，可以一次性多買點，省得來回跑。
他去這家飼料廠買過好幾次飼料，買飼料的過程很快，不到一個小時他就買完了。
裝著一後備箱飼料，他開車準備回家。
車開在鄉道上，因為載著很多飼料，他開得也不快。
開到半路的時候，他看見一群小孩在某處河邊，男女都有，好幾個小孩已經走進了河裡，河水浸到了他們大腿處。
小孩們彎著腰，不知道在摸什麼。
看得他眉頭直跳 。
現在已經五月末了，正處於春汛期間，整個嘉市範圍內，所有的水域都漲了水。
那些小孩大的看起來不過十歲出頭，小的應該才五六歲，在這樣的河邊玩，實在太危險了。
葉雪衍將車停在路邊，下了車喊那些小孩：“你們乾什麼呢？先上來，不能在河邊玩。”
小孩們被他一喊，害怕起來，也不說話，紛紛提桶就跑。
大的小孩跑開了，小的小孩跑不快，桶又重，沒跑兩下，腿碰到桶壁，一下撲倒了，桶也被打翻，骨碌碌滾出幾米，裡麵各種螺、蛤和螃蟹滾了出來。
小孩先是一懵，然後坐在地上，抹著眼淚“哇哇”哭得很傷心。
葉雪衍沒想到害小孩摔跤了，走過去將人扶起來：“你是誰家的？怎麼到河邊來玩了？”
說著，他將桶也扶起來，又去撿掉出來的東西。
大一點的小孩見同伴摔倒了，也帶著人走了回來，聽到葉雪衍這話，不服氣地說道：“我們沒玩。”
葉雪衍：“那你們在乾什麼？河邊那麼危險，到處都是淤泥，要是不小心掉到裡麵去怎麼辦？”
春汛不止意味著河水會漲起來，河畔的淤泥和沙也會變得更濕潤，更容易塌陷。
哪怕是小孩，踩在這樣的地方，也容易掉到河裡去。
葉雪衍撿螺的時候，很快發現，這些螺很多都是不能吃的福壽螺，裡麵還有粉紅色的螺卵。
小孩說道：“我們出來趕海。”
葉雪衍道：“這裡離海邊那麼遠，還趕海呢？再說。你們撿的這螺也不對啊，福壽螺裡麵有很多寄生蟲，不能吃。”
小孩看葉雪衍：“我們才不是拿來吃，這是用來喂螃蟹的。”
葉雪衍一怔，圖鑒上有記載，青蟹和梭子蟹確實都會吃福壽螺，有些養殖戶在養殖後期會給它們喂福壽螺增肥。
葉雪衍緩和了語氣：“撈螺喂螃蟹也不能在這樣的河邊啊，多危險是不是？家裡的大人知道你們出來嗎？”
小一點的小孩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完全不敢說話，依舊等最大的那個小孩回答。
大小孩說：“知道，我們馬上就回去了。”
葉雪衍將信將疑，教育了這些小孩們一下，目送他們回去了。
小孩們提著水桶，跑得飛快。
回去之後，葉雪衍
不放心，專門找住在附近的老楊打聽了一下，問是誰家的小孩，這個季節老是往河邊跑，家長得多注意一下了。
老楊一聽葉雪衍的形容，就說：“我知道那幫小孩，不過跟家長說也沒什麼用，都是爺爺奶奶帶的，也沒精力看著他們，隻好讓他們出來瘋跑。”
葉雪衍：“那麼多留守兒童？”
老楊：“是啊，在家裡不掙什麼錢，隻能出去打工了。那些小孩家也不知道他們還會去大河裡，我等會兒跟他們說一聲。謝謝你啊，葉大夫。”
葉雪衍本來就不好受，聽到老楊這些話，心情更加沉重了。
越觀今過來找他的時候，一眼就發現他情緒不對：“你這是怎麼了？海洋牧場那邊不順利嗎？”
“沒有。今天遇見幾個小孩。”葉雪衍把下午的事情說了一遍，又轉述老楊的話，“我來之前還以為我們這裡比較富裕，沒想到那麼多留守兒童。”
越觀今說道：“大多數人都是出去打工，手裡才有幾個錢。你要是不放心，明天我讓人跟教育局那邊的人說一下，看能不能做一下安全教育宣傳工作。”
葉雪衍詫異：“直接跟他們說就行嗎？”
越觀今笑：“建議嘛，基本都會采納的。本來到了夏天，學校那邊就要安排防溺水教育項目。”
葉雪衍想想也是，哪怕他們家不在海邊，讀書的時候，年年也是會受到相關的教育。
聽到越觀今這麼說，他心頭放鬆了一些，轉而問起來：“這麼晚了，你找我有什麼事？”
越觀今：“咳，這次是收到上麵的一個請求，想問問你能不能幫忙救助一條鼬鯊。”。
葉雪衍一時沒聽明白：“什麼？”
他還是第一次聽見這個名詞。
越觀今：“鼬鯊，我查給你看。”
越觀今掏出手機，在網頁裡打出“鼬鯊”兩個字，搜索鼬鯊的百科給葉雪衍看。
越觀今：“就是這家夥。它被困在離我們這裡大概一百一十公裡的海域裡，卡在海底的岩洞裡，已經卡了兩天。它現在受傷比較嚴重，還懷著孕。救助的人短時間內沒辦法將它弄出來，隻好向組織求助，問能不能請你出手。”
葉雪衍感覺難以想象：“怎麼會卡到岩洞裡？”
越觀今無奈：“這個誰知道？可能是追擊獵物的時候不小心卡進去了吧，這種鯊魚還是比較凶的，一般人沒法接近，也沒法在海底待那麼久，龍幫忙可能會方便一些。”
葉雪衍：“那片海域的平均海深是不是達到了兩百米？它卡的位置有多深？”
越觀今：“大概在海底七十米的地方，這也是人類不方便援救的原因之一。我把資料發給你看。”
葉雪衍拿手機接收資料。
越觀今接著說道：“這件事情已經跟主任報備過了，主任說不是強製任務，看你想不想接。”
葉雪衍抬頭：“主任也知道？”
越觀今點頭。
葉雪衍拿著手機：“那我問一下主任。”
越觀今：“你問吧，我等你。”
葉雪衍直接在微信上問：【主任晚上好，你對海底卡的那條鼬鯊了解多少呀？你建議我接這個任務嗎？】
謝醒很快回複：【晚上好。組織把資料發給你了嗎？】
葉雪衍：【發了。我剛看了一遍，不過我從來沒有到那麼深的地方過，不是很有信心，想問問你的意見。】
謝醒：【都是組織裡的人，你如果去，可以直接以龍形潛下去，應該沒有太大的危險。主要看你想不想這麼快接觸深海。】
謝醒：【站在我的角度，我建議你可以嘗試一下。接觸深海魚種，可能會給你的圖鑒帶來新的變化。】
葉雪衍
：【知道了，謝謝主任。】
謝醒：【不用客氣。不去也沒關係，讓他們想彆的辦法。】
葉雪衍：【我考慮一下，等會跟觀今說。】
謝醒：【好。注意安全。】
葉雪衍結束對話，又退出來看了一遍資料。
鼬鯊也是保護動物，現在已經很少了。
這種鯊魚性情很凶猛，海洋中的絕大多數生物都在它的食譜上，甚至人類也在它的食譜上，所以在很長一段時間內，漁民隻要看到就會儘力把它殺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