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的海風很大。
葉雪衍早上跟梁居賢他們出了一趟船, 北風刮得他眼睛有點不舒服，耳朵也凍得通紅。
謝醒要拿藥膏給他擦，他磨蹭著往邊上躲：“我又不是人類, 不會真的凍傷, 用不著擦藥。”
謝醒：“以防萬一。”
葉雪衍躲不過，隻好坐在他身前，讓他拿棉簽蘸了藥往自己耳朵上塗：“這藥味道怎麼那麼大？”
“有效成分比較多。”謝醒輕柔而迅速地幫他塗藥, 見他側著身子不自覺地往一邊躲，轉移話題道，“天氣那麼冷, 明天還出去嗎？”
葉雪衍：“要的。他們告訴我好幾個魚窩子, 看起來很有意思。”
謝醒：“魚窩子？”
葉雪衍：“對！最近天氣不是比較冷, 有些地方冷暖流交彙，魚很多, 會形成魚窩, 普通人不知道，得這些常年跟海洋打交道的老漁民才清楚。”
謝醒：“他們過去那邊打魚？”
葉雪衍：“嗯。他們現在都用五指以上的網了，還挺環保的。”
“指”數越大, 網孔越大。
五指漁網, 大概指那些網眼對角拉直後，長10厘米，塞得下五個指頭的漁網, 這樣的漁網捕不了小魚，隻能捕捉一斤以上的大魚。
梁居賢他們用五指以上的大網，基本不會撈走小魚，去魚窩撈魚也不會太破壞生態環境。
謝醒給他一邊耳朵塗完，拍拍他的肩膀, 示意他換另一邊，評價道：“挺不錯。”
葉雪衍說道：“那是，大家的日子好過了嘛。國家也有要求，應該沒多少人在用三指以下的絕戶網了。”
謝醒：“那都撈到一些什麼魚？”
葉雪衍：“什麼魚都有。沙丁魚、鯡魚、秋刀、海鱸……我還特地潛水下去看了一下，沒怎麼見到陌生的魚，大部分我已經獲得圖鑒了。明天去更遠的地方，看看能不能找到新的魚。”
謝醒：“那明天吃了早飯再去。”
葉雪衍：“吃完早飯就太晚了。我帶兩個三明治路上吃，儘量爭取早一點回來陪你吃午飯。”
謝醒：“好。”
葉雪衍說要早點回來，實際上第二天上午回來的時候，不僅回來得比較晚，身後還跟了一大堆人。
他在船頭小聲跟謝醒打電話：“我要帶梁居賢他們先去海洋牧場那邊看看，等會兒才回家吃飯。你要是餓的話就先吃，要是不餓，那就等我一下，我會儘快回來。”
謝醒問：“怎麼了？”
葉雪衍帶著歉意，壓低了聲音說道：“梁居賢他們聽說海洋牧場裡有小抹香鯨和鯨鯊，都挺好奇，想要見識一下。我這段時間老麻煩他們，不太好拒絕他們的要求。”
謝醒：“好，我等你吃飯。”
葉雪衍：“那我儘快帶他們參觀完。我今天捉到了鮟鱇魚，我想吃你做的焗鮟鱇。”
謝醒聲音裡帶了點笑意：“我過去海洋牧場拿。”
葉雪衍這邊電話沒打完，身後有人喊他：“葉大夫，快到了，你給我們指一下路，我們不知道海洋牧場裡麵的航道。”
養殖戶們養海鮮的時候，會在養殖場或者海洋牧場裡麵留出一條航道讓船通過，避免傷害到養殖的海鮮。
因為養殖的東西在水底下，肉眼不太好觀察，水麵上做的標識也比較經常被風吹歪，所以人工指路是最安全的做法。
葉雪衍還想跟謝醒說幾句，聽到這話隻好對謝醒道：“我要先去忙了，等會見。”
謝醒：“彆急。等會見。”
葉雪衍掛到電話後，去駕駛室：“我來開船吧，後麵的船跟著我。”
無線電那邊傳來後兩條船的應和聲：“沒問題。”“葉大夫放心。”
葉雪衍將船開到海洋中拉著的網旁邊，停下船後轉頭對大家說道：“就是這裡了，往底下養了小抹香鯨。”
小抹香鯨的聽力非常靈敏，已經聽到了葉雪衍的聲音，擺著尾巴從水麵下浮上來。它猛地出水的樣子，看起來還挺憨的。
葉雪衍笑了一下，彎腰探出身子摸了摸小抹香鯨。
小抹香鯨的個頭比抹香鯨小多了，相似的長相，縮小體型之後顯得格外可愛。
幾條船上的漁民都走出來，站在甲板上看：
“原來小抹香鯨長這樣，我還是第一次見。”
“這條小抹香鯨還挺好看，有點秀氣。”
“怎麼你們都說秀氣？我看到感覺有點肥嘟嘟的。”
“是有點肥哦。”
“哪裡肥了？小抹香鯨長得跟其他魚不一樣，它就是頭大。”
“不不不，它不僅頭大，肚子也大啊。看，隔壁的鯨鯊也肥。”
“這頭鯨鯊是真的有點肥，看著還挺肥美的。”
“好像確實哦，葉大夫，你不是說鯨鯊之前很瘦來著？是最近才養胖的嗎？”
葉雪衍在他們來之前想了很多解釋的話，比如大家可能會疑惑，他這邊養了保護動物犯不犯法？也可能好奇，小抹香鯨的手術要怎麼做。
沒想到大家的第一反應居然是肥？
葉雪衍一下卡殼了。
他深表懷疑地往水麵看去，肥嗎？
梁居賢看著葉雪衍滿臉懷疑的表情，在旁邊幫他說話：“是不是折射的原因？浪一起來，魚好像憑空大了兩圈。”
旁邊有人說道：“應該不是，我們才剛從海上回來，外麵的浪更大，也沒見魚胖成這個樣子。”
梁居賢還想說什麼，看著底下遊得歡快的小抹香鯨，說不出來了，他也覺得，底下的小抹香鯨確實有點胖。
至於那條鯨鯊，十多米長的大家夥，頭大魚鰭也大，哪怕它沒有到海麵上來，誰能違心地說它瘦？
葉雪衍看著大家，無奈道：“好像確實長胖了一些，可能最近吃得比較好。”
海洋牧場裡什麼都不多，就是各種各樣的海洋生物多，葉雪衍又不禁止這些家夥捕魚吃，吃多了長胖也正常。
尤其小抹香鯨，葉雪衍心疼它前段時間備受折磨，等它的傷口漸漸好了之後，就給它加餐，還專門買過兩船八爪魚給它吃。
可能這家夥的吸收比較好，吃著吃著就胖了。
梁居賢說：“養得胖是好事，要是我養殖鮑魚的時候，能將鮑魚育肥到這個地步就好了。”
葉雪衍看他一眼，不好意思說底下的鮑魚還真的有那麼肥。
不，底下的鮑魚比小抹香鯨和鯨鯊更肥，現在鮑魚吃著各種各樣的藻類，長得很快，裙邊也很肥厚。
萬扶搖那邊還反饋，同樣大的鮑魚，從彆的地方買的，肉就比較粗，遠不及葉雪衍海洋牧場裡出品的鮑魚那麼肥美細嫩。
尤其對比著吃的時候，彆的鮑魚會顯得格外味腥肉粗，哪怕國外某些水花很大的鮑魚，也根本沒辦法端上桌。
葉雪衍家的鮑魚，第一代就是從梁居賢那裡買的，當時他養得不怎麼成功，自己這邊大獲成功，葉雪衍也不好意思跟他說，免得說了他難受。
葉雪衍道：“可能我底下種的大葉藻比較多，食物充足，這些海洋生物就胖了。”
有人沒反應過來：“這倆家夥不吃素吧？”
旁邊的人隨口答道：“就算它們不吃素，大魚吃小魚，小魚吃蝦米，蝦米吃大葉藻，大葉藻好了，所有魚蝦都肥美了，不也正常？”
“話是這麼說，想給魚蝦育肥，哪有那麼容易？我家的龍蝦從一個月前就開始育肥了，現在也沒肥多少。”
“我家的龍躉也是，怎麼養都還差點意思。”
看熱鬨遠沒有自家的生意重要，有人起了話頭，大家忍不住紛紛討論起來。
葉雪衍在旁邊聽著，大家的中心思想就是做生意不容易，養殖也不容易。
尤其專門買了半大的海鮮，準備育肥後春節賣出去賺一筆的人，現在育肥的效果沒多好，春節賣可能賺不了多少，甚至會虧掉飼料錢。
有人道：“葉大夫，你是專業人士，給我們講講唄。”
葉雪衍搖頭：“這個沒法講，有的海洋生物是肉食性的，有些是雜食性的，有些隻吃有機碎屑，混到一塊弄，更養不好。”
“我看你在海洋牧場裡什麼都有，也養得挺好？”
葉雪衍：“底下已經形成生態了，單養某一種，我也不是很有信心。我覺得可能還是大葉藻的功勞，有大葉藻後，底下的環境好，食物也充足，慢慢地，各種海洋生物就肥了。”
“聽你這麼說，我都想從你這裡買一點大葉藻回去了。”
葉雪衍道：“我這裡的大葉藻也不算多，你們誰要，我給你們采一點，過後你們多撈一點海洋垃圾就行。”
“就算不跟你換大葉藻，看到了海洋垃圾，我們也會撈的。這個不算。”
葉雪衍笑：“我就這麼一個心願，撈海洋垃圾是保護海洋環境，種植大葉藻也是保護海洋環境，都一樣的。”
“那我下次撈到了海洋垃圾，拍照給你看。”
葉雪衍：“行啊。一船大葉藻換一船海洋垃圾，撈到了也不用運給我，直接送去垃圾站處理。”
葉雪衍看大家來了興致，直接跳進海裡，潛入海底薅了一大捧大葉藻上來，分給大家看。
他家的大葉藻是本地品種，不過受過龍力的滋養，跟一般的大葉藻完全不一樣。
現在已經是冬天，海底也挺冷，但是這些大葉藻長得很好，又肥又嫩，莖稈很粗壯，看著就很有活力。
有人輕輕掐一下，大葉藻流出來的汁液也很好聞，有一種淡淡的清香，彆說海洋生物，就算他們自己，聞到這個味道，也想咬一口嘗一下。
梁居賢道：“這個完全可以當青菜吃了？”
葉雪衍還真吃過：“有一點淡淡的草味，又有點海藻的藻味，吃是能吃，看個人喜不喜歡。”
梁居賢：“那我等會摘點回去嘗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