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雪衍揚手跟小抹香鯨們打招呼。
小抹香鯨們看到他, 擺著尾巴遊得更快了些。
葉雪衍從它們搖頭擺尾的動作就能看出來它們的雀躍，於是臉上也露出了笑容。
小抹香鯨們發出“噠噠”的叫聲，歡快且有規律, 聽起來像打電報一樣。
葉雪衍不是研究小抹香鯨的專家，哪怕有圖鑒也破譯不出它們的語言。
不過，聽起來挺話癆的, 也不知道這些家夥在聊什麼。
比起葉雪衍的輕鬆，杜霖堅他們則顯得有些慌張。
他們對小抹香鯨更不了解，看到好幾條小抹香鯨遊過來，好幾個人下意識地站起來，手腳並用地爬到了岸上。
哪怕小抹香鯨的體型相對較小, 對於近距離看到它們的人類來說，還是有一定的威懾力。
葉雪衍看到大家驚慌的表情, 對他們擺手說道：“彆怕, 這些小抹香鯨不咬人。”
有人臉上還是帶著害怕的表情：“哪怕不咬人，那麼多小抹香鯨遊過來，也怪嚇人的。”
另一個人說：“它們的尾巴看起來好粗壯有力，我有點怕它們扇我。”
葉雪衍聞言，看了那位說怕會被扇的仁兄一眼, 這家夥多半是釣魚佬, 積累了豐富的被魚尾巴扇的經驗。
既然大家都怕小抹香鯨，葉雪衍也不勉強，讓他們往後站一些，自己招呼小抹香鯨們。
那條在他這裡養傷的小抹香鯨早就已經好了，隨時都可以歸隊，葉雪衍猜測這群小抹香鯨要來帶走它們的同伴。
雙方相處了那麼久，葉雪衍有些舍不得, 不過總讓這頭小抹香鯨在這裡也不是那麼回事。
葉雪衍想到這裡，歎了口氣。
在葉雪衍發呆的時候，小抹香鯨們已經靠近岸邊。
有眼尖的家夥發現：“咦，小抹香鯨嘴裡好像叼著東西？”
“我看看，好像是魚。”另一個人興奮道，“所以這群小抹香鯨不是過來這裡吃自助，而是叼魚報答葉大夫嗎？”
“真有可能，它們好聰明啊！”
“快看看是什麼魚？被小抹香鯨咬死的魚還能吃嗎？”
董曲元是專業廚師，回答道：“能吃的，隻要切掉傷口的部位就可以。”
萬扶搖躍躍欲試：“小抹香鯨叼來的魚一定很好吃吧？”
他們七嘴八舌地議論起來。
葉雪衍回過神，看向小抹香鯨們，很快發現小抹香鯨們嘴裡叼著的不是魚，而是一種灰白色的東西。
看起來像——石頭？
葉雪衍這下納悶了，不知道小抹香鯨們叼著石頭過來是什麼意思？
難道為了幫他建設海洋牧場？
隨著小抹香鯨們的靠近，其他人也發現了小抹香鯨嘴裡叼著的並不是魚。
大家又議論起來。
葉雪衍看著小抹香鯨們越來越靠近岸邊，朝它們擺手：“彆過來，小心擱淺。”
小抹香鯨們見識過擱淺，聞言尾巴一頓，在離海岸六七米的地方轉著圈遊來遊去。
葉雪衍看向邊上：“你們等我一下，我劃船過來。”
葉雪衍租用的漁船停在水深一點的地方，平時他用一艘小泡沫船走漁船到岸上的這一小段水路。
現在正好用泡沫船靠近抹香鯨們。
萬扶搖連忙抓著葉雪衍的袖子：“我也想去，我幫你劃船。”
杜霖堅膽子大，見萬扶搖上了泡沫船，也說道：“葉大夫，我也可以劃船，我力氣大。”
葉雪衍點頭：“那你們小心點，先彆互動，不要被小抹香鯨扯到水裡去。”
萬扶搖和杜霖堅一上船，剩下幾個人紛紛舉手，表示也想一起去。
小小的泡沫船載不動那麼多人，葉雪衍隻好說道：“分批看，一次上三個人。”
其他人連忙答應。
葉雪衍撐著泡沫小船靠近小抹香鯨們的時候，小抹香鯨們更興奮了，圍著泡沫船轉來轉去。
萬扶搖和杜霖堅都是第一次這麼近距離地觀察小抹香鯨，也很興奮，不約而同地掏出手機來拍照。
萬扶搖一邊拍，一邊觀察小抹香鯨嘴裡的東西，對葉雪衍說道：“阿雪，小抹香鯨們嘴裡的好像不是石頭——”
他話音未落，小抹香鯨已經把嘴裡的東西吐了出來，這些灰白色的東西漂浮在海麵上，一看就不是石頭，石頭不可能這麼漂著。
葉雪衍愣了一下，撿起那東西。
這玩意觸感滑膩，拿在手裡也比較重，應該有好幾斤，聞著有點腥臭。
他一時沒認出來這是什麼，該不會是抹香鯨的粑粑吧？
葉雪衍一時間，有種把手中這玩意兒丟出去的衝動。
他低頭看，一條小抹香鯨正在泡沫船周圍遊來遊去，正昂起腦袋，一副邀功的樣子。
這讓他不確定了，小抹香鯨總不至於叼著粑粑來邀功。
杜霖堅見葉雪衍頓住了，吸了吸鼻子，不太確定地說道：“這個是不是龍涎香啊？”
葉雪衍詫異地看著手中的腥臭的灰白色物體：“龍涎香？”
杜霖堅：“我也不確定，聞著好像確實是香料。抹香鯨不就是因為龍涎香命名嗎？小抹香鯨是抹香鯨吧？”
小抹香鯨確實是抹香鯨屬的，跟抹香鯨沒有太大的差彆。
葉雪衍掏出手機：“我查查。”
互聯網上什麼都有，很快，葉雪衍搜出了龍涎香的圖片。
這種灰白色的物體還真的像龍涎香，據說還是品質最好的那種。
葉雪衍看網上的資料，上麵說，抹香鯨吃掉烏賊和章魚後，沒辦法消化它們的牙齒等硬物，就會分泌蠟狀物包裹起來，而後排出體外。
這玩意兒原本應該是黑色的，經過漫長的漂流皂化後，才變得灰白，乾燥後就能得到平時人們所說的龍涎香。
萬扶搖將腦袋伸過來，仔細看了又看：“還真是龍涎香啊？”
葉雪衍：“應該是真的？”
萬扶搖看向海麵：“它們叼了好多過來，如果是真的，那豈不是發財了？”
杜霖堅說道：“你個富二代對發財那麼執著啊？”
“那可不？”萬扶搖興奮道，“龍涎香那麼貴，你看，網上說極品的龍涎香上萬元一克哎，這不叫發財什麼叫發財？出門撿黃金你不興奮啊？”
杜霖堅仔細看了一下他的手機，發現龍涎香的價格還真就那麼貴 ，頓時不淡定了：“這些小抹香鯨從哪裡找到那麼多龍涎香？”
萬扶搖：“這還不簡單，龍涎香就是它們分泌出來的，它們想要找的話，在自己經常活動的地盤一找不就找到了？”
杜霖堅看向海裡的小抹香鯨，這次一共來了六條小抹香鯨，每一條嘴裡都叼著一塊到三塊龍涎香。
原本不清楚龍涎香的價格也就算了，現在清楚了，再看這些小抹香鯨，感覺它們叼的簡直是一塊塊大黃金，看著好誘人。
岸上的人聽到了他們的對話，看向小抹香鯨的眼神也變得火熱起來。
萬扶搖對葉雪衍道：“肯定是因為你之前救了這頭小抹香鯨，抹香鯨們便叼了龍涎香過來給你做醫藥費。”
葉雪衍：“應該還不至於。”
萬扶搖：“肯定是。你不是說這些海洋哺乳動物都特彆聰明？興許它們之前看到過人類撈龍涎香，都記在心裡了，所以這次才給你叼過來。總之，這些東西應該是給你的，你趕緊撈起來。”
小抹香鯨們不知道是不是聽懂了，紛紛往葉雪衍邊上湊，把大腦袋伸過來，看著像要把龍涎香吐到他手上。
其他人看得眼熱，如果先前隻是看這些小抹香鯨們可愛，現在卻像看到了財神。
葉雪衍接過龍涎香，將龍涎香一一放到小泡沫船上。
龍涎香一共九塊，個頭都比較大，最大的應該有十六七斤，最小的也有五六斤。
這麼多龍涎香堆在泡沫船上，幾乎把泡沫船壓到水裡去了。
葉雪衍摸摸底下的小抹香鯨，說道：“我先把船劃到岸上，再跟組織說一聲。”
萬扶搖道：“對。你跟你家主任也說一聲，讓他派人過來處理。等等，這些龍涎香應該不會充公吧？”
葉雪衍笑：“不會，不用擔心。”
葉雪衍給越觀今打了個電話。
越觀今聽說小抹香鯨們送來了龍涎香，精神一振，立即帶著相關研究員趕了過來。
他們趕到的時候，龍涎香已經被送到岸上堆著，其他人圍著龍涎香嘖嘖稱奇。
小抹香鯨們也還在。
葉雪衍想讓它們留下來配合研究，更多的是保護它們。
眾目睽睽之下，小抹香鯨們給他送來了那麼多龍涎香，消息傳出去，保不準有心術不正的人起什麼歪主意。
他得防一手。
越觀今和研究員們一看就很專業，拿來的研究設備也很貴。
杜霖堅大幾人看到他們之後，無論內心中有沒有想法，心中都一緊。
作為富二代，什麼人能惹得起，什麼人惹不起，他們心中一清二楚。
很明顯，葉雪衍這屬於他們惹不起的人，這些小抹香鯨也是他們惹不起的鯨。
相比起值錢的龍涎香，越觀今他們對小抹香鯨們的行為模式更感興趣。
越觀今道：“以前從來沒有觀察到小抹香鯨的報恩行為，它們能理解恩情並做出行動實在太不可思議了，我們想邀請行為學方麵的專家過來研究，行嗎？”
葉雪衍考慮片刻後，說道：“抹香鯨們是野生動物，不能在這裡停留太長時間。”
越觀今道：“我知道。那我打個報告上去。”
葉雪衍知道他的報告都會送到謝醒那裡，頓時安下心來。
葉雪衍說道：“那這堆龍涎香也交給組織幫忙處理吧。”
越觀今：“好的。我們先送去乾燥研究，到時候我把成品給你。”
越觀今和葉雪衍說話的時候，研究員們已經迫不及待地過去跟小抹香鯨們互動了。
葉雪衍在這裡，小抹香鯨們很有安全感，配合得很好。
研究員們蹲在泡沫船上，用筆記本飛快地記錄著小抹香鯨們的行為，感動得淚花都快出來了。
杜霖堅幾個沒想到事情會往這方麵發展，大家看熱鬨看得津津有味。
越觀今以為他們是葉雪衍的朋友，也沒有清場。
葉雪衍看他們的褲子還濕著，招呼道：“大家不是要拔大葉藻嗎？再選一選吧，拔完趕緊回去換衣服。”
如果是小抹香鯨出現之前，葉雪衍招呼他們拔大葉藻，他們會很興奮。
現在看到了小抹香鯨報恩，又看到了龍涎香，半天下來，漲了老多見識，現在大家對大葉藻都已經有些麻木了。
聽到要回去，大家都不想動腿。
萬扶搖在旁邊說道：“彆光看著呀，趕緊的，凍生病了可就不好了。”
“不怕，我們年輕抗凍。再說，上衣乾著，也冷不到哪裡去，我們還試過冬天去冬泳呢。”
“就是，萬總，你讓我們再看一會兒。”另外一個年輕人戀戀不舍，“錯過了今天，可能一輩子都看不到這種奇景了。”
他們這裡分成了好幾撥人，正互不乾擾地看小抹香鯨。
旁邊又傳來一個聲音：“你們在乾嘛呢？怎麼那麼熱鬨？”
葉雪衍聽見這聲音十分耳熟，轉頭一看，卻是梁居賢。
梁居賢騎著摩托車過來，見葉雪衍回頭，還問：“今天海洋牧場開捕啊？”
葉雪衍搖頭：“沒，帶幾個朋友來挖大葉藻，邊上的是我的同事。”
梁居賢：“怪不得。咦，你們在海裡撈到了龍涎香？”
葉雪衍沒想到他一眼就認了出來，驚訝地看著他：“梁哥你認識龍涎香？”
梁居賢：“認識啊，怎麼不認識？我小時候，也有漁民撈到了龍涎香，當時大家還傳著看。不過也好多年沒見了，我們這邊連抹香鯨都沒怎麼見過，也就是你的海洋牧場建起來之後才熱鬨一點。”
梁居賢看向龍涎香的目光十分清正。
不同於外來的客人，他們這些長年在本地生活的人都知道葉雪衍的人脈非常深厚，跟官方還有千絲萬縷的聯係，所以儘管龍涎香昂貴，他也沒有什麼特彆的想法。
略聊幾句，梁居賢的注意力就從龍涎香上轉開了。
葉雪衍問：“梁哥，你專門過來，找我有什麼事嗎？”
梁居賢說道：“哦，早上幾個老哥出海的時候看到了帶魚群，現在帶魚肥了，可以出海釣了。我剛剛去鎮上買菜來著，想著你家離得比較近，就過來問問你要不要一起出海釣魚？”
葉雪衍還沒來得及回答，杜霖堅他們的眼睛一下亮了。
所有人齊刷刷轉頭看著葉雪衍，雖然什麼話都沒說，但是滿臉都寫著渴望，連董曲元都不例外。
葉雪衍知道帶魚有遷徙的習慣，倒不意外，隻問：“帶魚群在哪片海域，離我們這裡遠嗎？”
“不遠。”梁居賢說了個坐標，“開船一個多小時就到了，你去嗎？你要是跟我們的船，不用你出油費。”
葉雪衍的運氣是出了名的好，每次跟他一起出海，大家的收獲都不錯。
梁居賢特地請他，就是蹭蹭他的運氣。
大海那麼大，他們早上發現了帶魚群的蹤跡，現在要去追，還真不一定能找得到。
就算找到了，收獲也不一定很好。
梁居賢和他的朋友都覺得帶上葉雪衍會安心一點。
葉雪衍這邊還有小抹香鯨的事要忙，也不一定能抽出空來。
他看向越觀今，越觀今已經聽到了他們的話，揚聲說道：“今天可能要麻煩你在這，明天你不在應該也沒關係。”
葉雪衍對梁居賢說道：“今天有點晚了，你們要是不介意，明天我可以跟你們去一趟。”
梁居賢爽快道：“那就明天，今天我們先去踩一下點，明天再一起釣。”
葉雪衍點頭：“這也行。我們明天可以早點出去。”
梁居賢：“那就這麼說定了，明天見。”
梁居賢聊完很快就騎著摩托走了。
葉雪衍回過頭，看杜霖堅他們抓著大葉藻，還在看他。
杜霖堅問：“葉大夫，您明天要出海啊？”
葉雪衍點頭，示意他繼續說。
杜霖堅：“那您能帶上我們嗎？付費的也行。”
其他人紛紛開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