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龍沒讓胡為知久等, 而是直接帶著他過去，輕輕扒開木頭上麵的沙子。
在扒開的第一瞬間，胡為知就知道底下一定是一艘沉船, 木頭的樣式和花紋都太明顯了，十分清晰地表明了, 那就是一根桅杆。
胡為知的心突突地跳著, 心裡突然湧上了幾分恐懼，他真的害怕扒開這些沙土之後，底下是同族的軀體。
巨龍的力氣非常大, 動作卻很靈巧, 他擺著尾巴, 三兩下把沙土清理走, 露出更多的船體。
底下是一艘大船，長度起碼有幾十米, 隨著暴露出來的部分越來越多, 巨龍說道：“這是一條捕鯨船。”
啊？胡為知瞪大眼睛, 差點嗆入海水，居然是捕鯨船, 而不是華夏傳統的船嗎？看來這艘船跟他的同族沒什麼關係？
不對, 露出來的部分才那麼點, 怎麼確定就是捕鯨船？
巨龍看著他，似乎知道他的想法, 爪子一伸，示意他往前麵看：“這是一艘蒸汽船, 你看前麵的長煙囪。”
胡為知定睛細看，還真看到了粗大的煙囪。
除了煙囪之外，他還看到了尚未腐爛的船帆露出來的幾個字母, 很明顯不是華夏語。
胡為知還想認真看，巨龍讓他走遠一點：“胡大哥，你往旁邊讓讓，我看看能不能把船體給清掃出來。”
胡為知連忙點頭，退到五六米之外。
巨龍看他一眼，他知道這個距離不夠，於是又默默地退了幾米，總共退到十米開外。巨龍這才滿意地用尾巴和爪子拂動著泥沙，像用毛筆掃去浮塵一樣仔細地將船體清掃出來。
這艘船不知道在海底沉了多少年，從淤泥中顯露出來的時候，船體各部分的質感依舊非常強，連甲板中恐怖的大洞顯露出來的毛刺都沒有磨平，好像它是昨天才沉的一樣。
巨龍轉頭，對胡為知道：“胡大哥，我進去看看。”
胡為知不能說話，隻能點點頭，擔憂地看著他，用目光示意他小心一些。
巨龍縮小身形，靈活地從破洞中遊進去，而後清晰地看見了幾個世紀之前的各種用具，以及散落在船艙中的人類屍體。
這些人類的屍體都已經白骨化了，身上的服飾卻依舊在，腳上的鞋子也好好穿著，乍一看十分恐怖。
小龍在屍體麵前默哀片刻，繼續往裡邊遊，很快又在船艙後方看見了一些骨骼，看起來應該是鯨類的骨骼。
想必當年這些捕鯨者捕捉到了鯨魚就在這裡切割，分解成塊，而後運輸回去，換成大量的金錢。
小龍看著眼前這些殘骸，有些恍惚，幾百年過去了，人類的生活好像也沒有太大的區彆。
等再仔細看的時候，他忽然覺得這些骨骼有些眼熟，好像在哪裡見過一般。
小龍盯著骨骼沉思，片刻後，實在想不起來，這些骨骼究竟在哪裡出現過，又礙於胡為知還在外麵等著，便遊了出去。
小龍在船艙裡待的時間比較久，他才出來的時候，胡為知在船外邊探頭探腦，一副想進去又不敢進去的模樣。
看到小龍忽然從船艙裡冒出來，他嚇了一跳，整個人往仰了一下。
驚嚇過後，他又露出糾結的表情，想問而不敢問，主要在海底，他也沒辦法說話。
小龍看他的表情，知道他在想什麼，說道：“這是一艘外國捕鯨船，大概率跟你的同族無關，不用擔心。”
胡為知瞬間鬆了口氣，雙手合十朝小龍拜了拜。
小龍說道：“我們先上去吧，找到了捕鯨船，起碼證明我們的思路沒有錯，海底的殘骸確實可能沉積到這一片地方。”
胡為知點點頭，不知道是讚同還是沒有其他話可說。
小龍帶著他往海麵上遊。
因為怕胡為知不適應水壓的巨大變化，他們往上麵浮的時候，遊得比較慢，大概用了一個小時才從海底回到海麵上。
胡為知第一次下到那麼深的海裡，在海裡還好，一上岸就堅持不住了，靠在欄杆上吐了起來。
虞五五等研究員擔心他，一股腦圍上來，拿水的拿水，幫忙脫裝備的，幫忙脫裝備：“胡隊，你沒事吧？”
胡為知喝了半壺水，勉強擺擺手：“我沒事，謝謝大家。”
謝醒也給葉雪衍拿水：“你們這裡有發現嗎？”
葉雪衍喝完水一抹嘴：“有。我們在底下找到了一艘捕鯨船。”
謝醒有些詫異：“什麼年代的捕鯨船？”
葉雪衍搖頭：“這個我不太清楚，隻知道是蒸汽捕鯨船，應該是幾百年前的吧。”
猶豫了一下，葉雪衍壓低聲音，隻跟謝醒一個人說：“我還在捕鯨船裡發現了一些熟悉的鯨類骨骼，隻是到底是什麼骨骼我一時沒認出來。”
謝醒：“是不是你最近見過？”
“沒有，我最近沒有閱讀過相關書籍。”葉雪衍話還沒說完，臉上神情一變，“等等，我好像知道什麼時候見過那骨骼了，應該是亞鯤的骨骼。”
亞鯤是他們之前在海上鑽井平台遇上的鯨魚，在沒有確定之前，葉雪衍還以為是長野鯨來著。
葉雪衍看著海麵，若有所思道：“幾百年前，這裡的亞鯤一定很多。”
謝醒拍了拍他的肩膀：“彆多想了，那條捕鯨船究竟是什麼情況，等撈起來就知道了。”
這個年代想在大海裡找到一艘沉船並不容易，尤其是這種深埋海底的沉船。不過已經確定了沉船的位置，隻是把它撈起來，這個卻並不難，人類有的是儀器對付這種情況。
謝醒這個電話打出去，當天晚上便調集了大型設備過來捕撈捕鯨船，同來的還有各領域的專家。
大家都對這艘沉船很感興趣，對他們可能發覺到的文明遺跡更感興趣。
顏恕己親自站在甲板上監督，他沒想到他們的第一個項目居然是捕撈捕鯨船，看著作業的儀器，他臉上不由露出感慨之色。
胡為知也十分感慨，說道：“不管怎麼樣，這是一個好兆頭，起碼說明我們的方向沒問題。”
顏恕己微微點頭：“說得對，多虧你們下海了。”
胡為知：“這跟我沒什麼關係，是葉老弟厲害。我有預感，這次我們一定會得償所願。”
顏恕己回頭跟他對視一眼：“我也希望。”
經過兩天一夜的勞作，海底的捕鯨船終於被撈了起來，相關專家來到現場，很快辨認出這是一艘一百五十多年前的捕鯨船。
捕鯨船上還有當時製作時的標號，因為距現在的年代比較近，相關史料也比較好查找。
船內的文物很多，捕鯨船被撈上來的時候，許多國家的業內人士都感到震驚，有好幾個國家的專家遞話，說想跟他們一起研究。
捕鯨船的製造國家是確定的，但是當時這艘捕鯨船屬於誰並不確定，彆的國家想研究也沒什麼合適的理由插手，很快被婉拒。
葉雪衍知道這件事，不過沒怎麼放在心上，他的專長並不在於曆史研究。
一艘捕鯨船連帶上麵的文物每一件都大有來頭，專家可以找出來的信息非常多，一般人就沒辦法了，他看到這艘沉沒的捕鯨船，頂多也就感慨一下，這船的做工真精致，原來一百多年前的造船技術就那麼發達了。
捕鯨船被運到後方，他們繼續在海底尋找相關的線索。
因為已經有收獲，大家都感到很振奮，壓力大減，接下來的工作氛圍都比較輕鬆。
這天，大家又聚在一起開會，確定進一步的發掘地點。
葉雪衍作為捕撈到捕鯨船的大功臣，被顏恕己請求和其他專家一起坐在主席台上，作為專家講話。葉雪衍推脫不掉，隻好同意。
出了成果，大家都挺高興，整個會議透露著一種昂揚向上的氣氛。
葉雪衍邊聽邊記，他沒擔任具體的職位，手頭的事情比較少，隻是下海的時候，隻是需要下海的時候多出點力，會議內容也沒什麼特彆需要記的。
開完會，葉雪衍和謝醒回到酒店。
葉雪衍躺在床上，懶懶地看著資料。
謝醒洗完澡出來，坐在他旁邊：“先前研究亞鯤的專家已經趕過來了。”
葉雪衍將手機拿遠了一點，問：“研究捕鯨船上的骸骨？”
謝醒：“嗯。說通過這些研究，能更了解亞鯤。”
“亞鯤就剩那麼幾頭，確實得好好研究，保護起來。”說著，他歎了口氣，“要是沒有捕鯨船就好了，剩下的鯨類肯定會比現在多。”
謝醒摸了他的額頭一下：“捕鯨船都已經成為了曆史，再想這個也沒什麼用，不值得為此傷神。”
葉雪衍笑：“我也就是說一說，‘昨日之日不可追’，我懂。”
“專家們根據鯨類的骸骨應該能研究出不少東西，我讓他們把數據發過來，到時候你看看對你有沒有用。”謝醒看著他說道，“也許你能通過這些資料，把消失在曆史長河中的鯨類重新找出來。”
葉雪衍一怔：“也許？”
謝醒：“就算圖鑒上沒有，海裡興許還殘存著許多鯨類等我們去發現。”
專家們很快把研究資料發過來了，這些資料遠比葉雪衍想象中的要更多。
其中有許多還沒有公開的資料，專家們發過來的時候請葉雪衍保密，暫時不要外傳，他們後續要寫論文。
葉雪衍鄭重地答應了，並對此表示感激。
打開資料，葉雪衍才發現，裡麵不僅有亞鯤的資料，還有許多其他鯨類的資料，都是比較前沿的研究。
這些資料葉雪衍也沒看過，他對新拿到的資料很感興趣，當即認真閱讀起來。
一連讀了好幾天，他才將這些資料消化完畢。
看完資料，他對各種鯨類的了解更深了，尤其結合圖鑒來看，他發現了許多有意思的東西，為此還專門發郵件跟各路專家討論。
大家都感覺很有收獲，對此心滿意足。
葉雪衍讀資料讀得很快樂，項目組卻沒有更多的進度，哪怕他帶著九尾狐一族用過的用具親自潛入海底搜尋也一樣。
海底實在太大了，葉雪衍對非海洋生物的搜尋又遠不如海洋生物那麼靈敏，短時間內沒有收獲也正常，他自己並不感到焦慮。
當然，項目組也不是完全沒收獲，調過來的潛艇潛入海底收到了許多挺有意思的樣本，尤其在海底微生物研究這塊有了新的突破。
哪怕後續沒有更多的進展，他們這個項目也不算失敗了。
當然，如果項目到此為止，作為組長的顏恕己肯定是不甘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