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 海洋醫院裡來了七隻虎鯨，五雌二雄，其中一頭雄性虎鯨還是幼崽。
葉雪衍還沒在本地海域中見過虎鯨, 這些家夥一般生活在緯度比較高的地方, 見到虎鯨上門, 他頗感驚奇。
虎鯨看起來卻像是對他比較熟悉，一見到他便朝他叫喚，聲音高高低低, 就像是虎鯨之間的大合唱。
一般虎鯨見到人類，真不會發出這樣的聲音。
葉雪衍聽明白了, 這是在求助。
葉雪衍用龍吟輕吼一聲，詢問事情的來龍去脈。
虎鯨群中, 有一頭體型相對較小的雌性虎鯨, 聽到龍吟後, 緩慢地從虎鯨群中遊出來。
葉雪衍一眼就發現它的遊動姿態不太正常，比普通的虎鯨要歪一點, 有點斜斜遊出來的意味, 可能是受傷或者生病了。
這頭虎鯨有氣無力地叫了好幾聲, 葉雪衍沒太聽明白，隻聽出了裡麵求助的意味。
邊上，聽到了動靜的鯤陳帶著海獺和鯨鯊緩慢地遊過來，隔著一段距離, 它見到了虎鯨, 嘖了一聲，說道：“是這些家夥過來求助了啊。”
葉雪衍轉頭看它一眼：“你們有舊怨？”
“沒，我跟這群家夥倒是沒什麼仇。不過我小時候吧，看見虎鯨欺負彆的生物欺負得可厲害了。”鯤陳哼哼著說道, “你彆看它們現在裝得可憐兮兮的，其實又凶殘又不省事。”
虎鯨們麵對體型那麼大的鯤陳，一點都沒害怕，大概聽出了它的敵意，虎鯨們開始對鯤陳張開嘴，隱約有威脅的姿態。
鯤陳見狀一點都沒慣著它們，直接朝它們大吼一聲，凶殘之意儘顯。
鯤陳雖然長得很藍鯨很像，但它其實是鯤鵬，長了一口森白的尖牙，張嘴的時候十分恐怖。
虎鯨們在海裡很少遇到敵手，見到這種情況一下子就懵了，不安地後退了些。
鯤陳又哼了一聲，慢悠悠地遊動。
虎鯨們朝葉雪衍叫了起來，大概有一點像他撒嬌的意思。
不愧是海裡的撒嬌怪，這些家夥撒起嬌來是真的可愛。
葉雪衍看看虎鯨們，又看看鯤陳，想為它們調停，又擔心鯤陳見了不高興。
這家夥要是不高興，就真的翻江倒海了。
不料，鯤陳並沒有糾纏的意思，小小地搗亂了一下，就帶著鯨鯊和海獺慢悠悠地遊走了。
看來這家夥還是心裡有數，並不會在正事上胡來，葉雪衍見了，頗有些哭笑不得。
鯤陳帶走了小弟，葉雪衍正式收治虎鯨。
海洋醫院已經很完善了，裡麵有各種各樣的特質儀器，為虎鯨檢查也不是什麼難事。
尤其虎鯨的智商比較高，能大概看懂人類的意思，不用采取一些強製手段，檢查起來比較輕鬆。
葉雪衍連人都沒怎麼喊，就叫了兩位研究員輔助。
葉雪衍隨便叫了兩個人，來的卻是越觀今和成野芸。
成野芸來了還比較好理解，越觀今已經升職了，並不做這些基礎性的工作，葉雪衍不知道他為什麼會來。
對上葉雪衍疑惑的目光，越觀今說道：“好幾天沒見了，我過來看看你，順便看看有沒有什麼可以幫忙的地方。”
葉雪衍：“你的工作做完了？”
越觀今：“我的工作有很大一部分就是圍繞你展開的嘛，來這邊就算工作了啊。”
成野芸笑嘻嘻：“越主任現在這麼忙，你也讓他偶爾偷一下懶。”
葉雪衍：“現在很忙嗎？”
越觀今：“也還行，不算太忙，九九六吧，比零零七稍微差一點。”
葉雪衍：“聽得出來很有怨言了。”
越觀今笑：“主要是最近的事情比較多，等忙完這段時間應該就好一點了。”
葉雪衍：“最近？”
葉雪衍很快聯想到了某些事情：“是有關於我的事情嗎？東洋那邊？工業廢水？海洋環境？”
越觀今還沒來得及說話，成野芸轉頭對越觀今說道：“你看，我就說葉大夫能猜到了。”
越觀今升職後，成野芸接替他的位置成了隊長，是正兒八經的內部人士，討論相關問題並不用擔心會泄密。如果不能聽，她自己就走開了。
葉雪衍眯了眯眼睛：“東洋那邊還是不死心，決定排工業廢水了？”
越觀今聲音變得沉重起來：“還在扯皮，不過情況看起來不樂觀。”
葉雪衍：“後果也跟他們說了嗎？”
越觀今：“都有討論過。現在那邊很可能是顧頭不顧腚，隻想解決眼前的麻煩。你先彆急，各方麵都在努力，也不止我國著急。”
葉雪衍點點頭：“我知道了。”
葉雪衍並沒有過多討論這件事，略聊了一下，他就把話題轉到彆的地方去了。
事情還沒定下來，越觀今也沒有多說，與葉雪衍一道默契地略過這個話題。
虎鯨的個頭比較大，用儀器檢查起來相對比較麻煩，幸好這家夥比較聰明，能夠主動配合，讓翻肚皮就翻肚皮，讓翹鰭就翹鰭，葉雪衍又有經驗，檢查起來不算太費勁。
很快，檢查結果就出來了——是腫瘤。
動物也有腫瘤，但對大型動物而言，腫瘤並沒有那麼致命。
可能因為它們的個體太大了，相較而言，小小的腫瘤在身體中的占比沒有那麼大，造成的危害也沒那麼大，所以很少聽說大型動物因為腫瘤而死亡的事件。
這頭虎鯨的主要問題在於它腫瘤的位置不太好，不過也不是什麼大事，稍微做個手術把腫瘤清理乾淨就行。
給動物做手術沒有人類那麼複雜，也不需要那麼高的經驗。
葉雪衍請兩個人輔助，又用了龍力，親自將腫瘤摘除乾淨。
虎鯨的恢複能力很好，在龍力的輔助下很快就恢複了活力。
按理來說，它這個情況已經可以了，稍微注意一下就行，不用留在海洋醫院裡。不過國內很少關於虎鯨的研究資料，更不要說給虎鯨做手術，難得有一頭虎鯨留在海洋醫院裡，國內許多專家都眼饞，親自過來觀看虎鯨，並拷貝了相關的研究資料。
葉雪衍見大家感興趣，乾脆把虎鯨留在海洋醫院裡。
一頭虎鯨留下了，其他虎鯨也紛紛留了下來，海洋醫院很快就有了個虎鯨群。
虎鯨們長得可愛歸可愛，性格很是凶殘，有玩弄獵物的天性。
它們在打獵的時候很是浪費，不會隻打足夠自己吃的食物，而是會多打一些，吃掉其中比較好吃的部分，剩下的就扔掉。
葉雪衍的海洋醫院這邊是近海，漁業資源本來就少，要是被虎鯨們一通禍害，估計很久都緩不過來，因此他特地給虎鯨們頒布了一條規矩，讓它們不使攻擊海洋醫院的其他海洋生物，也不許浪費。
虎鯨們不知道心裡怎麼想，表麵上都乖乖答應了。
葉雪衍看著底下一群圓滾滾的家夥，這些家夥看起來老實的很，實際上並不是那麼回事，不過他也不是很擔心這些家夥陽奉陰違。
鯤陳還在呢，鯨鯊和海獺也是機靈的家夥，它們都是海洋醫院的保鏢，要是有什麼異常的地方，它們不僅會主動阻止，還會告狀，夠用了。
虎鯨們在海洋醫院安頓下來，果然比較守規矩。
海洋醫院裡陸續來了其他海洋生物，也挺守規矩，主要不守規矩的都被收拾服氣了。
葉雪衍對這種情況很滿意，為此他特地在閒暇的時候更新了一下海洋醫院守則，決定等每隻海洋生物入院的時候都宣讀一下。
龍親自宣布的規矩，大部分海洋生物應該還是能聽懂的。
海洋醫院這邊非常順利，工業廢水那邊卻不是很順利。
這天，謝醒下班後對葉雪衍說道：“結果已經出來了，好幾個國家還是決定強排工業廢水。”
葉雪衍的心情一下就變得糟糕了起來，他問：“日期已經定了嗎？從哪天開始排放？”
“定了。”謝醒說了個日期，“這次排放的一共有三個國家，東洋打頭。”
葉雪衍：“後果他們知道了吧？”
沒等謝醒回答，他又自言自語：“不對，已經說過那麼多次了，我還親自警告過，後果他們肯定知道，隻是不相信罷了。看來龍消失得太久了，哪怕靈氣漸漸複蘇，人類對科技文明之外的另一套文明也還是沒有概念。”
謝醒道：“那就讓他們想起來。”
葉雪衍：“看來我們應該乾活了。”
葉雪衍自從去了南極州回來之後就再也沒怎麼出過嘉市，他活得一直很低調。
當然，在知道真相的某一個階層之內的人，看來他這種在被重重保護之下隱居的情況並沒有低調到哪去。
再者，他自己的身份已經足夠恐怖了，伴侶的身份也很恐怖，加起來就是一個十足的大殺器。
大殺器無論隱居到哪裡，藏得多深，表現得多淡泊名利，都不可能被忽視，也不可能真正低調下去。
工業廢水和其他廢料排放的決定下來後，好幾個國家組成了專家團，專門帶了禮物過來，想要求見他。
華國沒有怎麼阻止，他自己不見。
對於一條龍來說，無論有多少理由，他都不接受這種汙染環境的行為。
葉雪衍這條路走不通，外界的環境變得日益緊張了起來，摩擦加劇，一個月內發生了好幾件大事，整個國際都隱隱帶著一種火藥味。
他和謝醒沒有管這種火藥味，也沒怎麼看網上的輿論，該乾什麼乾什麼，似乎網上的一切都影響不到他們。
那幾個決定排放和廢水的國家，做了能做的一切之後，還是沒能緩和關係，解決輿論問題，然後就真正放棄了，開始排放工業廢水。
真正開始排放的時間點是一個深夜。
葉雪衍當時在夢中，然而還是第一時間就感覺到了。
這些海洋似乎成了他的一部分，是他的身體，身體有任何異樣都逃不過他的感知。
在感覺到工業廢水排放出來的第一時間，他睜開了眼睛，在黑暗中坐了起來。
同時，旁邊的謝醒也坐了起來。
葉雪衍喃喃道：“走吧，沒辦法了。”
謝醒伸出有力的手，攬了他的肩膀一下：“那我們就不通過官方，自己去吧。”
“用不著通過官方，我們自己去更好。”說著，他轉過頭看謝醒，“你要跟我一起去嗎？你的身份和我一起去會不會不太好？”
謝醒：“這個時候，我們的身份隻是神明。”
葉雪衍無所畏懼，然而在牽扯到謝醒的時候，還是不可避免地有些擔心。他沒說話，隻是那雙明亮的眼睛充分地展露了出來。
謝醒低頭親了他的眼睛一下：“沒問題的，這些隻是博弈，贏了輸了，都不會動搖大局。等我們下了子，他們確定沒有彆的辦法，就會下其他棋子。”
葉雪衍心裡其實明白，聞言點了點頭。
兩人起來，來到前院。
院門外有聲音，有燈光，不過燈光很暗，聲音很小，來人都把自己的聲音壓低了，似乎想把影響降到最低。
葉雪衍在門這邊輕輕地聽了一會，什麼也沒有說，隻是輕輕拉住謝醒的手：“走了。”
謝醒點頭。
下一秒，葉雪衍直接在後院中變回龍形，背著謝醒飛上了高空。
他的龍形如此大，如此美麗，在往高空中飛的時候，就像一道炫目的閃電直接劃破在場所有人的眼簾，有好些人無法直視，下意識地偏頭避開了眼睛，等再抬頭的時候，空中已經空空如也，什麼都看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