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第 75 章(1 / 2)

表麵矜持 非期而然 9527 字 3個月前

下山的路上, 起風了。

枯葉在石階上翻滾,山下飄來紙錢焚燒的味道。

夏鬱忽然停下腳步。

周鼎跟著頓住:“怎麼了?”

夏鬱往山頂的方向看了眼,低聲說:“我想弄清楚。”

周鼎問:“弄清楚什麼?”

夏鬱沒有解釋, 他收回目光繼續往下走:“先下山吧, 待會我想跟我嫂子聊一聊, 我有點問題想問她。”

“我去車裡等你。”周鼎自覺回避。

“好。”

下了山,兩人分開。

周鼎先回車裡,夏鬱站在石梯入口旁等待。

他雙手插兜, 神色微凝。

風拂過麵頰,額前碎發飄動,他仰頭看著山頂的方向, 思緒紛雜。

來掃墓的人絡繹不絕, 不停有人上山下山。

他注意著下山的人, 等了差不多半小時,才終於等到嫂子和夏奕。

嫂子由夏奕挽著手, 眼眶微紅, 看起來像是哭過。

她今天穿了身黑色的長裙, 頭發也挽了起來, 上麵插著根玉簪,跟往日總是披著長發的樣子很不一樣。

走近了,夏鬱才注意到嫂子化妝了。

描了眉又塗了淺色的唇膏, 還掃了腮紅,顏色都很淡, 但仔細看還是能看出來。

是因為要見夏昭才特意打扮的嗎?

夏鬱抿唇,猶豫一會後還是開口叫住了他們:“嫂子。”

待嫂子看過來,他衝她點頭示意,“我們能聊聊嗎?我有幾個問題想問你。”

嫂子笑了笑:“當然可以。”

又對夏奕道, “你先回車上等我。”

夏奕離開,就剩下了他們兩人。

“去那邊吧。”夏鬱領著嫂子走到了一個較為僻靜的樹蔭下。

然後回過身,直直看著對方,一點也不繞彎子道,“你說的那個‘愛他的人’是誰?”

之前在山頂聽到這句話的時候,夏鬱的第一反應是爸媽,因為他是基於嫂子什麼都不知道的條件下做出的推測。

但很快,他就感到了不對勁。

母親是不會忤逆父親的,而父親特地把夏昭的墓安排在山頂,就是不想再見他。

在父親如此強烈且毫不作偽的厭棄情緒下,即使母親再難過,她也絕對不敢背著父親偷偷上山拜祭。夏鬱也從來沒見過她上山,隻見過她趁父親不在家的時候悄悄念經折元寶。

所以,那束花應該不是母親放的,更不會是父親放的。

那會是誰?

夏鬱想起了家裡那個有著科比簽名的籃球,還有他在夏昭留下的書裡發現的另一個男性的簽名和筆跡。那個簽名他仔細分辨過,不是人名,更像是筆名,他知道那個年代很流行筆友。

於是他又問:“是那個叫‘江閣秋水’的嗎?”

嫂子一怔,眼睫顫了顫:“你知道?”

果然。

夏鬱觀察著她的表情,點點頭:“我是在閣樓的書裡翻到的。”

嫂子微垂眼眸,目光沒什麼焦點地落在地上,像是在回想著什麼。

過了會,她慢慢歎了聲氣。

看到這反應,夏鬱緊張地吞咽了一下,他壓著聲說:“所以,你全都知道。”

又攥起手,幾乎屏息地問,“你是什麼時候知道的?他是不是,是不是騙……”

“沒有。”

嫂子打斷了夏鬱的話,她抬起頭,定定地看著夏鬱的眼睛,“他沒有騙我,我全都知道,一開始就知道。”

夏鬱頓了頓,神色複雜地看著眼前的女人。

嫂子已經不年輕了,她的眼角和唇角都有了細紋,但這些沒有讓她顯得蒼老,反而更增添了一份歲月沉澱下來的溫柔嫻靜。

在他印象裡的她總是很安靜,說話也很輕,但同時也沒有什麼存在感,在一個屋簷下相處了二十年,夏鬱對這個嫂子也沒有什麼太深的印象,甚至他們之間連交流對視都很少。

算起來,這還是他們第一次一對一、麵對麵地交流。

也是這次,他才仔細看清了嫂子的長相。

也驟然記起了母親曾經說過的話,他記得母親說過,嫂子以前是一個交響樂團的大提琴手,在江城小有名氣。

還有,她叫趙珮瀠。

夏鬱心下放鬆許多,但還是蹙著眉問:“既然知道為什麼還嫁給他?”

“形婚。”趙珮瀠淡淡吐出兩字。

見夏鬱詫異的眼神,她笑了笑,“這沒什麼不好說的,被你知道也沒事。”

說著,她側過身,仰頭望著山頂的方向,用回憶的口吻道,“他有喜歡的人,我也有自己心愛的事業,他不願意結婚,我也一樣不願意,但那個年代你知道的,孝字大過天,婚姻多數還是由媒人牽線,父母做主,正好我們門當戶對,都不想結婚,又都沒有辦法抗拒,所以就簽了協議,做了一對假夫妻。”

夏鬱的眉頭沒有鬆開:“既然是形婚,為什麼要生夏奕?”

“因為我愛上他了。”趙珮瀠的回答直接又簡潔,沒有一絲遮遮掩掩。

夏鬱睜大眼,目露驚訝。

趙珮瀠回過頭衝他笑了笑:“你知道嗎?一個女人對一個男人產生愛意並不可怕,可怕的是對對方產生憐惜,當一個女人開始憐惜一個男人,就很容易一頭栽進去,即使知道那個男人不愛她,即使知道對方有其他愛人,也甘願飛蛾撲火一樣地去愛他。”

她神色溫柔,語氣卻無比堅定,“我愛你哥哥,我愛他又憐惜他,我很想幫他,所以才生下了夏奕。”

夏鬱沉默了好一會問:“他也想要孩子?”

“他不要。”

趙珮瀠的表情很平靜,“我跟他一直是分開睡的,他從來沒有喜歡過我,更不可能想要孩子。”

“那為什麼……”

她打斷了夏鬱的話:“因為你的出生刺激了他。”

夏鬱渾身一震。

趙珮瀠看了眼周圍的人,又往隱蔽的樹林邊走了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