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深臉上沒什麼表情。
他總是能以最平淡的方式引起軒然大波。
沈聞對上那雙淺淡色的眼瞳, 有些無奈地垂下眼。
明明知道自己是在占便宜，對麵這個人根本不是清醒狀態。
莊深將他最柔軟、最善意的一麵露出來，他卻滿腦子都是自己的私欲。
麵對這樣的莊深, 他沒法抗拒。
沈聞走近了些，靠近毫無防備的莊深，伸出手，十分克製地將人摟進懷裡。
他一手按在莊深的腦後, 五指撫摸到微涼柔軟的發梢。
莊深身上帶著他用過的沐浴乳味, 熟悉的清冽薄荷味都染上了甜味。
這個擁抱短暫而柔軟, 沈聞鬆開他, 眼裡含著淺淡的笑“謝謝同桌，做個好夢。”
第二天中午, 莊深在赫舅媽的熱情連環call下, 被她叫去家中吃飯。
“這次聯考小深的語文和數學都考了滿分。”赫舅媽給兩個小孩倒著果汁，笑容溫婉“而且這兩門都是全市唯一的滿分！我看到班主任發來的消息都沒想到小深能考這麼高。”
赫睿誠點了點頭, 難得對莊深露出讚賞的表情, 但內心又多了幾分感歎。
他也大致能猜出，莊深之前故意隱瞞實力, 很有可能是內心受傷, 故意表現出一副叛逆又冷漠的樣子。
其實赫嫻還在時, 莊深的表現都和所有正常孩子一樣, 會好好上學。
赫嫻的突然離世不知道給當初那個年幼的孩子帶來了多大的痛苦, 才會讓他不惜罩上滿身尖刺的外殼。
“滿分？！”赫芷都瞪大了眼睛。
她以前隻知道莊深不務正業, 總是打架, 加上玩遊戲玩得好，成績肯定倒數。
那她豈不是有一個長得好、打遊戲好還成績也很好的三好哥哥了？
赫舅媽照例給他們一人夾了一隻雞腿“我聽徐老師說這次聯考特彆難，小深能考到這個成績很不容易。”
赫芷眨了眨眼睛，難以想象站在全市第一的位置是什麼感受“哥，你平時怎麼學習？”
莊深手上的動作一頓。
他還真沒有學習經驗可以將。
“融會貫通、學以致用。”
赫芷“……”
果然很有他哥的個性，聽起來似乎沒毛病，但聽了跟沒聽差不多。
莊深“我有整理好的複習資料，你需要的話可以傳給你。”
赫芷驚喜道“可以嗎？不麻煩你就好！”
莊深淡淡道“不麻煩。”
見莊深和赫芷的相處關係越來越好，莊深也不像以前那樣總是冷著臉，一副陰鬱的樣子，坐在一起的赫家兩長輩都露出了笑意。
飯後，赫睿誠將莊深叫到了書房裡。
他拿出一個黑色的小皮夾，放在桌子上，男人放柔了聲音道“這是你媽當年送給我的錢包，我其實一直沒用，就放在這裡落灰。”
赫睿誠抬眼，溫聲道“你可以拿走，留個念想。”
莊深隻看了一眼，很快移開視線“我不需要。”
“拿著吧，我也用不到。”赫睿誠看著他，眼裡帶著長輩的寬容道“裡麵有我們一起的合照，都是十幾年到了，照片也有些舊，但還是能看。”
莊深在他的說辭下，拿起那個錢包翻開看了眼。
是赫家三口、赫嫻和小莊深一起的合照。
照片上，五人圍坐在鋪著雪白餐布前，看背景是在一家花園餐廳裡，赫嫻的手落在小莊深的頭上，二十幾歲的臉龐溫文秀麗，笑起來極為動人。
莊深低頭看著她，皺了皺眉“她就二十七歲就離開了。”
赫睿誠怔了下，想到赫嫻當年白發人送黑發人的事情，沒思考莊深的稱呼不對，歎了口氣道“是。”
“為什麼會在開車時突然猝死？”莊深無法從原主的記憶中找到關於赫嫻的任何詳細記憶。
他知道這個女人死得很早，就像是無可避免的災難一樣。
“開車時突發心臟病，醫生都說是她身體不好，當時她可能心情起伏大……”赫睿誠沉聲說了一段，“這件事的確是她自身的原因，不是他殺，小深，我知道你討厭嫁進莊家的母女，但禍不及他人，對他們生氣沒有好處。”
莊深合上錢包“知道了。”
這應該就是文裡為了劇情存在而設定的東西。
為了讓男配性情大變、陰冷偏執，所以作者故意讓他失去親人，沒有任何原由地讓一個人死去，再讓他擁有殘缺冷漠的家庭。
莊深將錢包隨手放進口袋，赫睿誠在他旁邊道“你成績這麼好，以後考個好大學，人生會很精彩，過去的就讓他過去，人要珍惜當下、放遠未來。”
他們剛出門，赫芷聽到他這句話，馬上接道“哥不止成績好，打遊戲也很好！哥還加入了國內最好的電競隊，上次國內練習賽還帶著全隊打了第一！”
赫睿誠問道“什麼電競隊？練習賽？”
赫芷解釋了一下“就是我男神的戰隊！很厲害的那種，在這裡麵的隊員至少年入百萬！”
赫睿誠一下子愣住了“小深還加入了這種隊伍？”
“是吧！我上次看了比賽，裡麵的人就是哥，”赫芷說，“你說是不是，哥？”
莊深那雙淺褐色的眼睛沒什麼情緒“我隻是臨時幫他們打了一局，不算正式隊員。”
赫睿誠倒沒多說什麼“喜歡的就去做，能做到最好也是一種本事。”
赫芷聽到莊深的話，有些失落道“那你以後不會再和他們一起打線下賽嗎？”
莊深“看情況。”
赫芷期待地睜大了眼睛“那哥，你下次如果能再見到他們，能幫我和我男神要個簽名嗎？就是zq的連嘉言！”
莊深點了下頭“可以。”
赫芷無比激動地道謝。
有個全能哥哥真好！四舍五入她和男神也見過麵了！
莊深回到學校後將校園卡和零錢拿出來，全部裝進了赫睿誠給他的錢包裡。
正裝著，沈聞看著他手裡的皮夾子，目光一凝。
一起進來的蔣淮也頓住了。
莊深之前用硬幣買水就算了，現在還專門拿了個錢包出來裝零錢？
這個錢包……看起來也不像是新的！
反倒是像一二十年前的錢包。
莊深將卡插好，放進口袋。
沈聞在他旁邊坐下來，漫不經心道“今天用了校園卡嗎？”
“中午回家吃飯，沒用。”莊深回答完他，一雙眼睛看著他，眼裡滿是“有話直說”。
沈聞點了點頭“沒什麼事，你那張卡可以隨便用，怎麼刷都行。”
莊深“……？”
沈聞沒再回答他，老師走進教室開始講課。
眾人紛紛翻出試卷，繼續之前沒講完的題目。
沈聞翻出一本外文書，低著嗓音道“周末有空的話再去趟q戰隊，你之前簽的合同隻是基礎版，還有正式版合同。”
“不用了。”
他壓根沒想加入戰隊，上次也隻是幫zq隨手打一局，帶著一點想回擊黑狼的私人恩怨在裡麵。
沈聞側眸“簽了沒什麼關係，你是替補，而且……多一條出路，你技術這麼好，難道對這個遊戲沒有一點喜歡嗎。”
莊深看著桌上空白的試卷，猶豫片刻。
這時候，前麵的化學老師突然點名道“莊深，你來說一下第16題答案怎麼算出來的。”
蔣淮側著身對講台上喊“老師，他聯考理綜請假沒考！”
化學老師眼帶精光“我當然知道，語文和數學都考滿分，理綜和英語零分的同學，你來說說，這題會不會做？”
莊深站起來，將那道題極為簡練地說了一遍。
化學老師露出笑意，不斷點頭“不錯，這個解法簡潔快速！你坐下吧，我們一起再看看他的解法，比我之前想到還要輕鬆一些……”
莊深坐下來，沈聞聽著老師的誇獎，衣服與有榮焉的樣子“怎麼樣，想好了嗎？”
莊深直接道“我不一定能給你們戰隊帶來利益。”
“你看我像是缺錢的樣子嗎？”沈聞輕描淡寫，仿佛在問今天天氣怎麼樣。
莊深沒說話。
他心想沈聞看起來的確不缺錢，但這幅語氣挺缺揍。
沈聞“我當初讚助他們也沒想過一定要盈利，做事開心就好。”
莊深不想和zq牽扯太多也是因為他不確定，自己會不會給他們帶來麻煩。
現在想想，根本不需要想太多。
莊深抬眼，輕聲道“我跟你去。”
沈聞緩緩地挑了挑唇。
下了課，劉帆正好跟上莊深步伐，和他一起往食堂走去。
“你今天還好回去吃飯了，食堂師傅打翻了鹽盒，中午的菜賊鹹，我一下午都在喝水。”劉帆一路嘀嘀咕咕地吐槽著食堂的飯菜。
他們過來得比較早，隊伍還不太長，他們排在中間位置。
兩人正一點點往前進，馬上要到刷卡地方，一群穿著運動服的男生從門口進來，直接往他們第一隊的前麵走去。
為首穿著紅t恤的男生對站在前麵的女生說“方便一下，插個隊。”
女生為難地看著他“我們排了很久，你們插隊不好吧，後麵還那麼多人。”
後麵有男生直接說“打什麼商量，直接插！我們下課晚了，現在快要餓死了，你們下課早，讓我們一下怎麼了？”
紅體恤“就是，憑什麼你們先下課就能先吃？我們打了一天球，再不吃飯就不行了。”
他們說著就要往隊伍裡擠，女生對他們避之不及，不敢阻止他們，隻能不甘不願地往被他們擠了出去。
紅t恤還沒站進來，手腕猛地被人一扯，一股大力將他擠出了隊伍。
紅t恤怒了，他看向剛才對他動手的莊深，眼眶染著紅“做什麼？想搞事？！”
莊深對之前被擠出來的女生“你，去排隊。”
女生不敢招惹這裡麵的任何一個人，低著頭對他道謝，到前麵點餐。
紅t恤也沒心情再繼續剛才的插隊行為，一群人麵色不善的將莊深圍住“故意擋我們的路？英雄救美玩得挺溜啊。”
莊深冷眼看著他們，聲音冰冷“滾。”
“口氣這麼大？你知道我們是誰嗎？”紅t恤說，“我們校籃球隊，每天運動量這麼大，在你前麵插個隊怎麼了？以前也沒人說，你還跑我麵前來玩英雄救美？”
他抬手就想去抓莊深的領子，然而手還沒抓到，就被莊深一下製住手腕，以一種無法擺脫的力道，將他的手狠狠往後一擰。
紅t恤額頭上冒出冷汗，咬著牙“你……你給我放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