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慈有點不開心,他話還沒說完呢,這人長得這麼好看,就算現在不是他娘子,以後也定然是要做他娘子的。
他從床上坐起身,瞪著眼前的赫連錚,這人又是哪裡來的?好討厭啊。
赫連錚完全沒有感覺到謝慈的厭煩,他真心誇讚道:“阿慈的眼睛真亮,真好看,來,喝一口,啊——”
赫連錚張開嘴,用勺子舀了一小口補藥送到謝慈的唇邊,像是哄小孩一樣哄著他麵前的這個師弟。
謝慈則像看傻子一樣看著赫連錚,隨即又低下頭,看向勺子裡黑漆漆的液體,上麵還有漂浮的草籽,這是個什麼玩意兒?謝慈撩開眼皮又看了眼猶在傻笑的赫連錚,他不會是給自己投毒來的吧?
久遠的記憶開始複蘇,許許多多的畫麵似漫天飛雪紛至遝來,隻一下子來的太多,一時間謝慈沒能弄清楚眼下到底是怎麼個情況。他晃了晃腦袋,多少覺得眼前的兩個人有些眼熟了,應該不會下毒害他。
他知道這一碗液體的氣味不太美妙,味道多半不會太好,但在好奇心的趨勢下,他還是伸出舌頭舔了一點,下一瞬,謝慈的五官瞬間皺成一團,像是隻被踩住尾巴的小貓。
他啊了一聲,叫道:“這什麼東西?難喝死了,快拿走快拿走!”
赫連錚知道他師弟向來不願意喝苦藥,從前都是師父哄他喝藥的,但現在赫連錚怕謝慈不夠清醒,等下一犯渾又對師父說出什麼驚人之語。他們師門就剩他一個身體康健的,他能力越大,責任越大,他要為師門的和諧穩定努力奮鬥。
赫連錚好聲好氣繼續勸道:“阿慈聽話,喝點喝點,你現在身體不好,得多補補。”
謝慈冷著臉,道:“赫連錚你趕緊把它給我拿走!”
他剛說完這句話,自己就愣住了。
赫連錚聽到謝慈叫自己的名字,臉上頓時露出一個大大的笑容,兩隻眼睛好像放著光,高興地問他:“阿慈你認出我啦?”
垂落的紅帳遮擋了鳳玄微大半的身影,無人知曉他在聽到謝慈沒有失去記憶的這一刻到底是高興還是擔憂,他自己其實也說不清楚。
有些時候,鳳玄微會覺得如果阿慈可以忘記他,可能也是一件好事。
赫連錚小聲打趣他道:“你總算清醒了,剛才還要叫師父那個呢,嚇死我了。”
謝慈:“……”
謝謝,咱彆提了這事行嗎?
謝慈眼睛的餘光偷偷往鳳玄微的方向瞟了一眼,卻什麼都沒有看到。
他收回目光,低頭望著被子上繡的牡丹,他身上散發出來的鬱氣過於明顯,平日裡對氛圍不太敏感的赫連錚也能察覺到,他問他:“怎麼一醒來就耷拉個小臉,看到我和師父在這裡不高興嗎?”
高興啊,他怎麼不高興了?不高興的得是彆人吧!
剛才確實是他腦子不好,對著鳳玄微也能喊出聲親親娘子來,現在鳳玄微心裡不知要怎麼嫌棄呢。
桌上的燭火輕輕搖曳,鳳玄微的影子透過輕薄的紗帳落在他的被子上,謝慈盯著那影子瞧了半天,他覺得自己應當已經死了,他回了生死境裡做石頭,為什麼還會在這裡醒來,還會再見到他?
他不是不願意再看到他的嗎?怎麼又出現在這裡?
謝慈想不明白,也懶得去想,他乾脆兩眼一閉,撲通一聲躺回床上。
赫連錚見他這樣,一臉擔憂,忙過來伸手摸了摸謝慈的額頭,又,問他:“阿慈你怎麼又躺下了啊?是不是哪裡不舒服?你要是覺得不舒服你說話呀!”
謝慈閉著眼睛,隻當自己還是塊石頭,世間的紛紛擾擾都與他沒有關係,任憑赫連錚叫出花兒來,他也不應聲。
燭火晃動得厲害,各種影子糾纏拉扯在一起,赫連錚急得頭頂冒汗,都準備上手去掐謝慈的人中。
最後,是鳳玄微開了口,他叫道:“赫連?”
赫連錚聽到他的聲音,立刻回過頭問:“什麼事啊,師父?”
“你先出去。”鳳玄微說。
“啊?”赫連錚懵懵地看著鳳玄微,這種時候為什麼要他出去?
“出去。”鳳玄微又說了一遍。
“哦哦,好的。”赫連錚又回頭看了眼躺在床上的謝慈,走之前還是不放心地叮囑鳳玄微說,“那個師父,阿慈剛醒,可能還不太清醒,要是再說了什麼奇怪的話,您也彆放在心上。”
他說這話也不是全為了謝慈,他師父現在的身體不太好,可彆被阿慈給氣到了。
鳳玄微擺擺手:“行了,為師知道,你出去吧。”
赫連錚走到門外,又看了他們一眼,才依依不舍地關上門。
赫連錚走了,房間裡隻剩下鳳玄微與謝慈二人,謝慈躺在床上裝石頭,不知道什麼時候才願意開口。
鳳玄微安靜地望了他一會兒,終於出聲叫他:“阿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