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怎麼說, 人回來就好。
司铖臉上青澀的胡茬子已經刮了去, 眼睛也似乎比剛剛明亮了些許。
蘇雪桐低不可聞地歎了口氣, “你傻啊, 下回你外公要再關你,他提什麼要求,你都答應。等出來了,再反悔唄!這叫兵不厭詐!”
從司铖的嘴裡滾出了爽朗的笑,蘇雪桐一瞧, 他連眉眼都笑彎了。
她的心裡隻犯嘀咕:這孩子是不是餓傻了!
一說話就樂, 一說話就樂,這根本不是他啊!
可他身上熟悉的味道仍在。
蘇雪桐覺得自己的神經太過敏了, 她往後靠了靠,深吸了口氣, 又說:“你準備怎麼辦?”
司铖耷拉的眼皮抬了起來,眼睛裡的微芒如韶華流光, 片刻後沉寂無瀾, 似自言自語般道:“以前太傻了, 彆管是什麼時候,你要自己不夠強硬, 總是受製於人。”
蘇雪桐拍了拍腦門,心說, 大哥, 你還不強硬啊!你都五天沒吃東西了!簡直是胡鬨!
她伸手捏了捏他明顯消瘦的臉, 略顯心疼地說:“不就是出國留學嘛!又不是不回來了!”
時光是這樣的, 誰也不能把誰拴在皮帶上過一輩子啊!
蘇雪桐想的挺開,就是放眼未來的意思唄!
隻是吧,她估計著這話司铖不愛聽。
哪兒知道,他眼眉一挑,“嗯”了一聲。
蘇雪桐又覺得他不對勁了,湊近了使勁兒瞧,鼻子嘴巴還有身上的味道,哪兒哪兒都和以前一樣。
她偏了頭,終於瞧出不對勁來了,嘖了兩聲道:“哎呀,可憐見的,都餓出雙眼皮兒來了!”
司铖沒有繃住,笑的前仰後合。
蘇雪桐:“……”難不成,她有喜劇天賦?
樓下倒是和諧。
樓上卻如沸水,鬨開了鍋。
司南晨那兒跟蘇小眉大鬨了一場。
什麼?你為了你女兒要跟我離婚?
你也不好好想想,你女兒和我兒子還年輕著呢,嘴上沒毛辦事不牢,他倆現在是那什麼看對了眼兒不錯,那三五年之後呢?
人的審美是會變的,你年輕的時候喜歡的是什麼樣的男人,到了這個歲數喜歡的又是什麼樣的男人?
再說了,我也沒說他倆就一定不行!這不是你閨女連十八都沒,我能讓他倆現在就結婚嗎?
所以,你急個什麼勁!
司南晨才是真的被逼急了,連妥協的話都出來了。
蘇小眉一聽,覺著他說的有理有據還有無儘的委屈!
她挺不好意思的,緩緩坐在床沿,想了半天,又甩出來一句:“南晨,咱活到這麼大歲數,半輩子的操勞,是為了自己不錯,但誰還不是為了孩子!”
“我不為!”司南晨悶悶不快地說。
這就是男人和女人的區彆了!
孩子是女人十月懷胎身上掉下來的肉,小小的肉團子頭一回受傷的時候,當媽的心裡得有撕心裂肺一樣的疼。
男人就是純粹的體驗派參與者,不是說父愛不深,他首先得付出,付出的越多就愛的越是深切,人就是這樣的賤。而他的付出是可以有選擇性的,畢竟挺十個月大肚子的人,並不是他。
在過去漫長十八年的歲月裡,司南晨對司铖的付出,物質永遠大於了精神。
這就導致了他極其想不通,蘇小眉抽的哪門子浪風。
但他心裡明白了,這事兒要是一個處理不好,不止兒子沒了,連媳婦也沒了。
第二天一早,司南晨就帶著司铖一起出了門。
臨上車的時間,司南晨扔給司铖一條項鏈,“那老頭一會兒要是揍你,我也攔不住,戴上保命!”
這是一條金色的桃心型項鏈,司铖很小時候的照片,幾乎每一張上都有這條項鏈的身影。
那個桃心型的吊墜可以開合,裡頭放置著兩張司铖母親的照片。
司铖打開那桃心看了看,照片上的女子很陌生。
他的親人緣似乎一直很淺。他隻看了一眼,便合上了。
項鏈沒有戴,而是隨意地纏在了手腕上。
杜清和被氣的不輕,夜裡發了一次哮喘,早起迷迷糊糊又睡了一會兒,等到司家父子來的時間,才緩緩起床。
司南晨和司铖等了半個鐘頭,杜清和才穿著厚厚的睡衣,拄著拐杖,緩步下樓。
才幾日不見,司南晨覺得他這位老嶽丈,像是一下子老了好幾歲的模樣。
年紀大死腦筋,出了個昏招,傷人一千,自傷八百。
何必呢!
思及此,司南晨從沙發上站了起來,暫時忘卻了昨晚是怎麼和他吵的架,還是恭敬地道:“爸爸!”
司铖坐在原處沒有動。
杜清和深深地掃了自己的親外孫一眼,剛想開口,一股子氣衝上了嗓子,劇烈地咳嗽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