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和她姨家的閨女在一個叫做鳳仙的歌舞廳裡上班,一開始是打掃衛生,後來領班見她姿色不錯,教會了她跳舞。
她陪過無數的客人跳舞,那些人有些是當地的時髦青年,還有些是從港澳台過來的大老板。
有一個老板姓封,願意一月給她一千塊,包養她。
可趙翠兒不願意,她可不像她表妹,一見著錢兩腿都合不攏。
她隻陪人跳舞,其餘的事情一概不乾。
如此三年,掙了她父母半輩子都沒掙到的那麼多錢。
前幾天回了娘家,她聽人說劉保國到了北京。
原本是潭死水一樣的心思,不知怎地又活絡了起來。
她父母當初收了方大河家三百塊的彩禮。
趙翠兒壓根就不想跟方大河過,狠狠心花了兩千塊錢,贖回了自己的自由身。
聽說那劉保國大學畢業,不肯服從分配,沒有固定工作的男人,年歲漸大,身邊又沒有可心的女人。
趙翠兒思前想後,給父母留了一千塊錢蓋房子,手裡攥著剩餘的兩千塊錢,一個人來到了北京。
可她並不知道劉保國人在哪裡,人海茫茫,找一個人,猶如大海裡撈針。
趙翠兒來了三天,無所事事,花紅酒綠的日子過習慣了,她花錢手大,生怕自己錢花沒了,得過回窮日子。
舞女是肯定不能再做了,在北京,沒準兒什麼時候就遇上了劉保國,她怕他會看不起自己。
雖說做的不是皮肉生意,可跳舞的時候,難保有些臭男人不會偷偷揩油。
趙翠兒遇見過好幾次,那個糟老頭子摟著她的腰,一雙不安分的手在她屁股上揉來揉去。
她一咬牙,來到了勞務市場,尋思著找個富貴人家,當保姆去。
事情就是那麼的巧。
司铖和蘇雪桐前腳走出勞務市場,趙翠兒後腳就來了。
一個東門進,一個打西門出。
沒準兒趙翠兒還看見了那兩人的背影,隻不過變化太大,她根本認不出。
勞務公司的招聘領導看她年輕,推薦工作很是賣力。
有伺候老人的,有伺候一家老小的。
趙翠兒挑來挑去,一眼就相中了那家給高中的孩子做飯的工作。
她又不是真的想給人當保姆,自然是哪個活計輕鬆就選哪個!
招聘人猶豫了片刻說:“可人家說了,想選個四十幾歲的本地人。”
趙翠兒眼尾一挑,飛了一眼過去,操著一口南方口音很重的普通話,說:“領導,成不成的,還不看你一句話!”
還真不是!
不過她年輕貌美,又會來事兒,四十幾歲的男人最是受不了這種到了嘴邊的誘惑,招聘人很快投降,答應她打個電話問一問。
電話是蘇雪桐接的,那邊人將保姆的情況一說明。
她皺著眉頭道:“不好意思,我們家是個男孩,我和丈夫又長期不在家,保姆太過年輕的話,總歸不好!”
招聘人捂著話筒,擠眉弄眼地衝趙翠兒搖了搖頭。
趙翠兒擠了過去,拿自己的跨一頂,成功將那人頂開,自己站在了話筒前。
“這位主顧,你都沒有看我這個人,怎麼能一下子就說不好呢!對不對?”
話筒傳來的聲音有些失真。
可蘇雪桐仍舊下意識覺得這個聲音有點熟悉。
她抿住了嘴巴,沒有吭聲。
話筒那邊的人連續“喂”了好幾聲,咕噥了一句:“你個瓜皮!”
啪一聲掛線了。
蘇雪桐舉著話筒笑了起來,還真是世界很小,趙翠兒居然來了首都。
蘇雪桐沒把趙翠兒的事情告訴司铖。
過了幾天,司慧茹家的保姆給介紹了一個同鄉,姓溫,是個手腳麻利的中年婦女。
溫阿姨的菜炒的還成,至此徹底地將司铖從廚房裡解放了出來。
酷暑難擋,就連陳默爾也不經常來司家現在。
蘇雪桐發現,劉山從不會主動去陳家。
心裡頭對這個弟弟,就又多了一些好感。
讀書明理,知道進退,比什麼都強。
想來司慧茹也明白這樣的道理,陳默然的功課不好,老早就參加了工作。
家裡沒有一個大學生,成了司慧茹的一塊心病。
對於陳默爾,司慧茹還是沒有放棄治療。
畢竟這一路的錢都花了了,這到了關鍵的時刻,不花一點,就好像對不起自己一樣。
她給陳默爾找了一個補習老師,一節課二十塊錢,一對一輔導。
陳默爾打電話給劉山哀嚎,“我媽簡直是要逼死我,好好的暑假全給我攪和現在。”
哀嚎的聲音真的很大,離得近的蘇雪桐聽現在個清清楚楚,就是沒把這件事放在心上。
又過去現在幾天,司慧茹打電話來找劉山。
“大山,那個老師的英語不錯哎,你的英語不是老拖後腳,等他來給默爾上英語課,你就來旁聽好了。”
劉山不大想去。
他現在已經懂得現在門第之分,一去陳家,總是會有一種說不出的窒息感覺。
可司慧茹很是熱心,他矜持地說:“那行吧,我先去聽一次,謝謝姑姑了!”
“客氣個什麼!”
劉山去司慧茹家補課的事兒,他跟蘇雪桐報備她一下。
他心裡明白,姐夫對他好,是看在他姐的麵子上。而司慧茹對他好,是看在他姐夫的麵子上。
和他最為親近的,還是這個沒有一點血緣關係的姐姐。
蘇雪桐並不反對,給了他十塊錢,讓他去聽課之前先去小賣部,給陳家的人買點冷飲過去,囑咐他:“彆買一毛錢一根的冰棍,買三毛錢一根的冰糕,多買一點,姑姑家的冰箱放的下。”
劉山點了點頭,抱著英語書出了門。
司铖拿手動了動她的臉,問她:“你要吃雪糕嗎?”
這個天氣,也就隻有雪糕最降溫了。
半個小時候,劉山匆匆地跑了回來,氣喘籲籲。
此時,蘇雪桐和司铖兩個緊挨在一起,正你一口我一口地啃著雪糕。
司铖摳門,外頭晃了一大圈,就買了一根雪糕回來。
兩個人搶來搶去,越挨越近。
劉山道:“姐,你知道默爾的補習老師是誰嗎?”
蘇雪桐搶到小雨衣最後一口,雪糕棍叼在嘴裡,聽他這麼一問,她忽然想起了趙翠兒。
趙翠兒當然不可能來給陳默爾補習。
她沉吟了片刻,道:“難不成是劉保國?”
劉山抹了把熱汗,倒也沒有驚訝他姐一猜就對。
反正她總是有料事如神的本領。
他又呼出了一口熱氣,沉聲道:“對,就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