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016 一更(2 / 2)

但沒辦法,誰讓自己閨女不爭氣呢,做出這種傷風敗俗的事,這門親事結不成了,為了不得罪魯家,她將魯家這段時間送的禮都折算成了錢,還多添了十塊。

希望魯斌看在他們家這門識趣的份上揭過這事,不要計較了。

魯斌揚了揚鈔票,丟在旁邊的桌子上:“齊春麗呢?”

“魯斌,我們已經訓過她了,現在把她關在了房裡,明天我就送她去她大姨家。你大人有大量,彆跟她計較了。”唐蘭連忙哀求道。

魯斌橫眉冷眼地看著她:“唐嬸,當初咱們兩家說親,媒人上門,你們家可是樂意的。我跟齊春麗處對象,送她東西,請她去國營飯店吃飯,她都應了。這可不是我魯斌拿刀架在她脖子上,逼著她跟我談啊。而且前幾天,我們家還給你們送了年禮,你們收得那麼痛快,結果這才幾天啊,就往我腦袋上扣綠帽子。這事,齊春麗怎麼也該出來給我個說法吧?”

他那幾個狐朋狗友也道:“就是,齊春麗做了對不起咱們斌哥的事,連麵都不露一下,什麼意思?”

“行,那你們坐一會兒,我去叫她過來給魯斌道歉。”唐蘭給了齊大遠一個眼神,匆匆出門去找女兒。

魯斌這人脾氣雖然暴躁了點,但人並不壞,今天是他們家做得不對,他生氣也是應該的。唐蘭準備讓齊春麗好好給魯斌認個錯,道個歉,將這事給抹過去。

但等她推開門卻大吃一驚,屋子裡隻有齊春麗換下來的衣服、圍巾、帽子,亂糟糟地丟在椅子上,人卻不見了。

唐蘭趕緊去其他屋子找了一圈,但還是沒找到人。

她氣急攻心,差點暈過去,僅剩的理智也維持不住了,哭著跑進堂屋,對齊大遠說:“那個不成器的東西不見了,肯定是去找趙文軍了。姓趙那一窩子到底給她灌了什麼迷魂湯,她這是連爹媽都不要了嗎?”

魯斌本就憋了一肚子的火還沒消,這下聽到齊春麗又跑去找趙文軍,新仇舊恨一起湧上心頭,他將杯子重重往桌上一杵,蹭地起身,招呼幾個兄弟:“走,老子去看看,那個趙文軍到底有什麼三頭六臂,讓齊春麗一再打老子的臉。”

幾個人呼啦啦的,像來時那樣匆忙和突然,騎著自行車一溜煙地就跑了。

唐蘭和齊大遠雖然很生氣,但到底是自己的親閨女,怕她吃虧,連忙追了出去。

***

齊春麗趁著她爸媽跟魯斌在堂屋說話的時候,偷偷從側麵翻牆爬出了院子,跑到了趙家。

但到了趙家後麵,她又不敢直接上去敲門。

因為現在不少人盯著,看到她進趙家一定會說得很難聽。更重要的是,她不知道文軍醒了沒,要是趙文軍沒醒,趙家人肯定不會讓她進門,所以她就躲在趙文軍房間的後麵,聽屋子裡的動靜。

趙文軍已經醒了,但腿有點痛,醫生讓他這兩天先彆下地走路,所以他隻能繼續躺在床上。

葛慧玲劈頭蓋臉地罵了他一頓,他一句話都沒說,隻是手不自覺地抓緊了被子。

今天,他確實讓家裡人沒臉了。

趙家的氣氛很壓抑,連小孩子都不敢大聲說話。

但這種沉悶的安靜很快被打破了。

院子外傳來一聲吆喝:“趙文軍呢?出來,讓老子瞅瞅!”

陶碧打開門,看到魯斌幾個都騎車自行車,而且一個個長得都挺結實的,身上的衣服還沒有補丁,意識到這幾個人家裡條件應該不錯,她揚起笑臉問:“文軍的腿傷還沒好,躺在床上,你們是他的朋友吧,都進來說話。”

魯斌吹了聲哨子,鄙夷地說:“原來是個殘廢啊,齊春麗眼睛瞎了吧,連個廢人都要搶。媽的,晦氣。”

更生氣了怎麼辦?要是這趙文軍長得比他好看,又或是家裡比他家有錢也就算了。

可這家明顯沒什麼錢,一大家子住這麼個破房子,趙文軍還是個殘廢,連床都下不了,齊春麗她圖什麼啊?

陶碧聽到齊春麗的名字就知道來者不善。

她一時不知道怎麼辦,這幾個人一看就不好惹,隻得往家裡求支援:“媽,爸,嫂子,大哥,有……有人找文軍。”

葛慧玲很快出來,看到魯斌坐在門口的大石頭上,嘴裡咬著根穀草,一臉不好惹的樣子,頭都大了:“這位同誌,我們家文軍沒惹到你吧?”

“老子在跟齊春麗談對象,他挖老子牆角,怎麼沒惹到我?”魯斌扯下穀草,丟在地上狠狠踩了一腳,“讓他出來,給我個說法。”

葛慧玲氣得磨牙,又是齊春麗那個喪門星給他們家惹的事,不要臉的東西,當初他們家文軍對她多好啊,可她一看到文軍受了傷就分手。這還不算,都跟人好上了,又回來來攪和文軍的婚事,給他們家招來這麼個災星。

葛慧玲喘氣道:“我兒子腿受了傷,這段時間除了去醫院,門都沒出過,不知道你跟齊春麗在談對象。他以前跟齊春麗談了一年多,後來受傷退伍後,齊春麗嫌棄他,就不要他了。誰知道最近齊春麗又發了什麼瘋,快過年那陣子,非要跑過來照顧我兒子,還說是欠我兒子的。他們談對象那會兒,我兒子對她多好啊,每個月的津貼自己都舍不得花,給她寄回來,給她買東西,誰知道我兒子一受傷,沒了津貼,她就跟我兒子分手了,白眼狼一個,她乾的這些不要臉的事可跟我們沒關係啊。”

“是啊,這位同誌,這事怪不得我們家二哥,他腿都受傷了,連門都出不了,都是齊春麗自個兒巴上來的。今天早上她又來,我都不讓她進門的,她躲在外麵,看我走了又偷偷跑進我們家,害得二哥親事都黃了。”陶碧趕緊聲援,把責任都推到齊春麗頭上。

齊春麗在屋後聽到動靜,偷偷跑出來,正好聽到婆媳二人的話,頓時恨得牙癢癢的。

這兩個女人,拿她好處,指使她乾活的時候怎麼不說呢?

等文軍有了出息,她們彆想占一點便宜。

她又恨又急,伸長脖子張望,希望能看到趙文軍,可找了一圈,趙文軍也沒出來,不知道到底醒了沒有。這可怎麼辦?今天要是見不到趙文軍,她媽明天就要帶自己去大姨家了。

她這舉動卻暴露了她自己。

吃瓜一向衝在第一線的桂花嬸子眼尖得很,一眼就認出了她,指著她就叫:“哎呀,這不齊春麗嗎?她這是又來找趙文軍吧?”

看熱鬨的社員們齊刷刷地望了過去。

魯斌更是氣得站了起來,直接過去,拽著齊春麗的棉襖的領子將她拖了出來,摔在趙家大門口,指著趙家的茅草屋:“你就為了這麼個連路都走不了的縮頭烏龜綠了我?”

齊春麗垂下眼瞼,眼底閃過恨意。

上輩子,下崗後,魯斌不思進取,整天酗酒打牌不著家。是他毀了她的人生,害了她一輩子,這輩子,他還要來禍害她。

她很想痛罵魯斌一頓,但想到魯家現在正盛,到底不敢把魯斌得罪狠了,於是張口就把責任都推到她媽身上:“對不起魯斌,我心裡喜歡的一直是文軍,我跟他談了一年多,後來他受傷退伍回來,我媽就不同意我跟他的事,非要逼著我跟他分手。我一直想跟你說清楚的,但我媽說隻要我說出這事,她就不認我這個女兒,我心裡也一直很難受。魯斌,對不起,都是我的錯,你送我的東西,我都原封不動地還給你……”

唐蘭和齊大遠匆匆趕來,正好就聽到這番話,心裡頓時拔涼拔涼的。

她這個當媽的都是為了誰?

再說,當初她問齊春麗,你願意一直照顧趙文軍,跟著他天天上山下地乾活過苦日子嗎?齊春麗當時就不說話了,沒過兩天就跟趙文軍分手了。

他們倆分手雖然是她促成的,可她都是為了誰?

結果現在倒好,他們兩口子擔心她在趙家吃虧,連鞋帶都忘了係,匆匆跑過來,她卻當著這麼多人的麵說她這個當媽的嫌貧愛富,逼著她分手。

這閨女真是個白眼狼!

唐蘭放慢了腳步,一步一挪地走到齊春麗麵前。

齊春麗瞅見熟悉的鞋子,抬頭就對上唐蘭死寂的雙眼,她驚訝地張嘴,弱弱地喚了一聲:“媽……”

“彆叫媽,我沒有你個女兒。你怨我拆散你跟趙文軍是吧?成,今天起,當著大夥兒的麵,大家幫忙做個見證,以後我們齊家沒有這個閨女,你要跟著趙文軍,從今天起就彆回來了。”唐蘭是真的死心了,她掏心掏肺為齊春麗,也討不了一句好。

齊春麗覺得唐蘭是在說氣話:“媽,我……我知道你都是為了我好,但我是真的……”

“夠了,彆叫媽。齊大遠,走,就當咱們沒生過這個閨女。”唐蘭拽著還有些不放心的齊大遠,轉身就往外走。

這次大家看他們兩口子的眼神都充滿了同情。

這生的是什麼閨女哦,簡直就是個孽障,專門來拆爹媽台的,讓家裡丟了那麼大個人,還跑到趙家丟人現眼 。

魯斌看了這出好戲,心情好了一些,但還不準備放過趙家,正想說話,忽地一隻胳膊搭到了他的肩上:“兄弟,依我說啊,這女的眼神不好,腦子也不清楚,萬一生的娃也腦子也不清醒,二十年後跟著鬨這麼一出,你糟心不糟心?”

什麼人敢往她身上潑臟水,齊春麗本來想罵人的,可一抬頭,見是謝錚,立馬又縮回了腦袋。

倒是魯斌聽了哈哈大笑,回頭瞅了謝錚一眼,見他臉上青青紫紫的,像個調色盤一樣,訝異地揚了揚眉:“兄弟,你這臉上咋整的?”

謝錚收回手,嘴巴朝趙家的門口努了一下:“上午跟他們家乾架打的。不過趙文軍那龜孫子被打得更慘,臉腫得跟豬頭一樣。”

這話一下子獲得了魯斌的好感:“原來是自己人啊,你這個兄弟我交了,打得好,下次再打架記得叫我。”

最後一句話謝錚沒法接,再去打架,宋書玉估計要好幾天不理他。

咳了一聲,他揚唇一笑:“你這個朋友我也交定了。兄弟,這事你準備怎麼處理?”

魯斌犯難了,本來他是想狠狠收拾一頓趙文軍的,可趙文軍現在都下不了床了,再打估計得死人了。可就這麼放過他們,豈不是白來一趟,他心裡也不痛快。

見他猶豫,謝錚給他支招:“這幾個兄弟陪你跑這一趟,也不能讓人家白跑。這樣,讓趙家出點血,掏幾塊錢請你這些兄弟們搓一頓,出了這口氣就算了。”

魯斌家裡條件好,看不上那麼幾塊錢。

但謝錚壞心眼地小聲提醒他:“問他們家錢比打他們一頓,還讓他們難受。”

魯斌一聽這話不猶豫了,張嘴就說:“姓趙的,你兒子挖了我的牆角,讓老子丟了這麼大個人,你怎麼賠?”

又要錢,這跟要葛慧玲的命有什麼區彆?

她哭嚎起來,指著齊春麗說:“你要賠錢,找她去,是她騙了你,又不是我們家。”

“他們家已經賠了10塊錢,你們家也出10塊。要是不肯給,我去告公安,你兒子搞破鞋,你兒子就等著坐牢吧。”魯斌冷哼。

他身後的平頭男笑嘻嘻地說:“斌哥的小舅舅正好是公安,等進去了讓咱小九九好好照顧照顧這小子。”

“這家裡有人坐了牢,以後有什麼參軍、招工、評先進的指標,政審這關就過不了。”謝錚淡淡地幫腔。

葛慧玲的哭嚎戛然而止。

趙大根悶悶地抽著煙,仿佛一下子老了十幾歲。他緩慢地放下煙杆:“家裡實在是沒錢,我去借。”

葛慧玲悔得捶胸頓足,早知道貪圖齊春麗那點小便宜會吃這麼大的虧,當初說什麼她都不會讓齊春麗踏進他們家一步。

魯斌吹了一聲口哨,從兜裡掏出一張大團結,遞給平頭男:“剛子,幫我跑個腿,去供銷社給買10塊錢的糖,不要票的那種,要是糖不夠就買點雞蛋糕、餅乾之類的,拿過來發給鄉親們,我請大家吃糖。”

他這豪橫的做派,讓看熱鬨的社員們興奮得拍手叫好。

真沒想到,湊個熱鬨不但能看一出好戲,還能蹭到糖吃,下次有熱鬨可一定要跑快點。

丟下這話,魯斌留個兄弟在趙家拿錢就騎著自行車跟謝錚去知青院,社員們看了也跟財神爺一起跑了。

圍在趙家門口的人一下子走了個精光,隻剩葛慧玲婆媳和齊春麗。

“喪門星。”葛慧玲罵了一聲,叫上兩個兒媳婦,回家一把甩上門,將齊春麗關在了外麵。

齊春麗孤零零的站在趙家門口,眼底一片茫然,剛才鬨那麼大動靜,文軍都沒出來,不是沒醒就是腿傷犯了走不了路,也沒法管她了。可一會兒天都要黑了,她怎麼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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