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聽我說，你明天就去把包退了。一學期生活費就有了，你也不用出去兼職了。這麼多錢乾點啥不好？哪怕你多買點好吃呢？”
常寧遠靠在椅背上，半闔著眼睛沒有說話，蒼白乾燥嘴唇抿著，一直沒有說話。
半晌，他不知道想到了什麼，從口袋掏出手機，向錢靜靜發了條信息。
“聽到沒？”陳顯見他隻顧低頭傳信息，忍不住又問了句。
常寧遠發好信息，又仰頭靠著座椅。
“退不了，隻能換。”他低聲說。
“靠！這憑什麼啊？”陳顯大叫。
他吐槽了幾句店大欺客之類話，又嚷嚷著要把包掛二手店去。
常寧遠沒有理他，由著他兀自在一旁叨叨。
晚上輸液大廳很安靜，人也少，牆上掛著電視小聲放著一個綜藝節目。
常寧遠愣愣看著電視畫麵，感覺到了深深茫然。
不對。
他覺得哪裡不對，可他卻找不出來。
*
錢靜靜周日早上才看到常寧遠發消息。
他讓錢靜靜轉告季喬，自己沒有用賀時禮名義。
錢靜靜收到消息一時摸不著頭腦，隻好將信息轉發給了季喬。
季喬默了默，把手機遞給韓珍妮看了眼。
韓珍妮看了眼坐在一旁何繪，故意用不高不低音量開口：“我覺得也是，常寧遠應該還不至於用情敵名字當借口。”
話音落下，何繪脊背一僵。
“能想出這個理由也是個人才。”季喬淡淡接過話頭，直直看向何繪，“你說是吧，何繪？”
何繪沉默兩秒，轉頭看向季喬：“那又怎麼樣？”
“我說常寧遠找你，你會下去嗎？”
季喬很是無語：“你可以拒絕他要求。我已經不是第一次和你說了。”
何繪不屑地笑了聲，起身收拾書包：“你根本不懂。”
季喬這樣在感情方麵一帆風順人，根本就不知道暗戀一個人是什麼感覺。
“我是不懂你腦回路。拜托你以後不要在背後搞這些小動作了。隻會讓我更討厭你們！”
季喬是真有點生氣了。
這簡直就像敵人在你身邊安插了個間諜似，防不勝防。
說不來好像不是什麼大事，但就是令人如鯁在喉般難受。
季喬已經決定，大二搬宿舍時候，她絕對不和何繪一個宿舍了！
何繪抿了抿唇，背著書包走了。
剛出門沒多久，她收到了常寧遠電話。
何繪心跳倏地加快，小心翼翼地按了接通。
她清了清嗓子，滿懷期待地細聲開口：“喂……”
“你為什麼要用賀時禮名義把季喬喊下來？你知道我有多難堪嗎？”那邊傳來常寧遠略顯責備聲音。
何繪眼睛瞬間變得酸澀，心臟跳得又快又急。
她想說因為用你名義沒有用啊。
她想說把人叫下去就行了啊，你管什麼理由呢？
可麵對撲麵而來指責，何繪嗓子一哽，突然什麼都說不出來。
她怕自己一開口就是哭腔。
“唉，算了！早知道不讓你幫忙了。”那邊說完，匆匆掛斷了電話。
何繪看著暗下去屏幕，酸楚感覺在胸口翻湧，眼眶一點點濕了。
她僵硬著腳步走到最近自習教室坐下，從包裡翻出《大學物理》，矮下身子趴在了桌上。
片刻，手機震動了一聲。
常寧遠發來了微信：【剛剛語氣不好，不好意思。】
何繪盯著信息看了好久，手指顫了顫，一個字母一個字母地敲擊回複。
【沒事。】
發完消息，她埋下頭，所有委屈突然傾瀉而出。
眼淚吧嗒吧嗒地掉在了物理書上，浸濕了一片書頁。
怎麼會沒事呢？
她好委屈啊。
她滿心歡喜地接到電話，得到卻隻有責備。
何繪忍不住想，常寧遠麵對季喬也會是這種語氣嗎？
不，不會。
他肯定是好脾氣地笑著，眼睛亮晶晶像有星星一樣。
就是自己當初喜歡上他那個模樣。
常寧遠隨便一句話，就讓她這麼難過。
還不是因為自己喜歡他，才會變得這麼卑微。
可讓自己這麼卑微人，卻同樣卑微地喜歡著自己舍友。
隻要想到這個，何繪就忍不住從心底嫉妒季喬。
*
周一上課時，季喬從身後閒聊同學那裡聽到了常寧遠周末去掛水消息。
坐在旁邊韓珍妮也聽到了，忍不住向季喬看了一眼。
季喬垂下眼，麵無表情地翻著書。
手機驀地響了一聲，是工作室發來消息。
上次在微博上看到樣片之後，季喬就加了工作室那邊微信。
聯係她人昵稱叫夏落，是工作室攝影師助理。
夏落在微信問她什麼時候有空來工作室試拍。
季喬想了想，回複她隻能周末。
夏落立刻和她約了周日上午時間，隨後將麵試注意事項等全部發了過來。
就在這時，旁邊韓珍妮戳了戳季喬胳膊，小聲問：“哎季喬，這周三是我們班和二班要踢友誼賽，你去看嗎？”
季喬草草掃了眼注意事項，收起了手機。
她點點頭：“去啊。”
她都和賀時禮說好了要去看他踢球。
“你們也去吧？”她看向珍妮和靜靜。
珍妮點頭：“我肯定要去。靜靜呢？”
錢靜靜張了張唇，有些猶豫。
“一起去吧，你心目中係草也在。”季喬笑著說。
錢靜靜眼睛一亮：“賀時禮要上場嗎？可是我們去看他你會不會不高興啊？”
“不會啊。”季喬搖頭，“反正你們對他又沒有彆意思。”
況且她都親過抱過，進展可大了呢。
這樣一想，季喬心情又好了起來。
她側頭看向窗外，湖邊綠樹正在抽芽，花圃迎春花開得金黃，同學們也換上了輕薄春衫。
入眼處是滿目春色，一片盎然。
春天都到了，夏天也快點來吧。
*
周三中午，吃了飯賀時禮回到宿舍。
休息一會兒後，他在宿舍換上球衣，在外麵穿了件黑色外套。
“好了沒？走啦！”門外有其他宿舍隊友在催促。
“馬上來。”賀時禮應了一聲，又看向廁所問了一聲，“你好了嗎？”
姚旭皺眉：“你先走，我還沒好。我肚子有點疼。”
賀時禮拎上自己黑色圓筒包走到廁所門前。
裡麵隱約傳來不太好聞味道。
賀時禮微微蹙眉，有些擔心地問：“你沒事吧？拉肚子了嗎？”
姚旭捂著鼻子大叫：“快走快走！拉完就沒事了。”
賀時禮“哦”了一聲，“我藥箱裡有止瀉藥，你需要話自己拿。我先過去熱身了。”
不想外麵卻是冤家路窄。
剛走到樓梯口位置，賀時禮和從外麵回來常寧遠等人迎麵遇上。
鑒於上次見麵時尷尬，賀時禮抿了抿唇，打算直接避開。
沒成想，常寧遠卻是主動叫住了他。
“去踢球？”他停下來問賀時禮，示意其他人先走。
賀時禮頷首：“對，和二班。”
常寧遠頓了下，轉過身走在賀時禮身側。
兩人一起下了樓。
到了宿舍樓外，常寧遠突然叫住他：“賀時禮。”
賀時禮腳步一頓。
他側過身，目光平靜地看向常寧遠：“有事？”
“君子不奪人所好。”常寧遠看著他，一字一頓地說。
雖然沒有明說，可兩人都知道是什麼意思。
氣氛有一瞬間沉默，無形硝煙在淡淡蔓延。
賀時禮背著圓筒包，手插在球褲口袋，
半晌，他睫毛動了動，輕吐一口氣。
“但如果——”他頓了頓，聲音不輕不重，“也是我之所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