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麵,又頒了一些技術類的獎項,《極夜》還得了一個最佳攝影和最佳改編劇本。
然後,便到了頒獎禮的重頭戲,最佳男女主角的揭曉。
梁司月有預感應該沒自己的份兒,播放入圍名單的時候,多少還是揪心了一下。
一宣布,果真是另外一位資深的女演員,本身,那部電影的題材也更具深度,更考驗演員的表演層次。
梁司月倒沒覺得失望,畢竟自己的演技,還有作品本身,都沒好到能一舉奪得最佳女主的程度。
後麵頒發最佳男主角獎,陳鶴林也與其失之交臂。陳鶴林心態就更淡定了,國外最具分量的電影節,他得獎過好幾次,接演《極夜》也有玩票的性質,得不得獎,都不會影響他的口碑和認可度。
最後一項是最佳影片,花落最佳女主角的同一劇組。
《極夜》算不上顆粒無收,但也確實幾個獎項都不夠分量。不過大家心態倒是好得很,互相約飯、約明天去逛迪士尼,熱熱鬨鬨的跟個單純的團建一樣。
結束後,另一邊的宴會廳裡,有組委會舉辦的冷餐會,大家紛紛轉移陣地。
梁司月很想跟柳逾白單獨說兩句話,但她今晚的工作還沒完,還得接受采訪,以及去冷餐會上進行必要的聯誼。
直到深夜,一整天的忙碌才宣告結束。
小琪過來領梁司月去車上,告訴她柳逾白在車裡等著她。
她抱著自己沉甸甸的獎杯,牽著裙擺,奮力地爬上了車,然後便像泄了氣的皮球一樣,整個人癱軟下來,歪頭,看向柳逾白,笑容都沒什麼力氣了,“對不起呀。”
“我也沒等多久。”
“不是說這個……”她指了指手裡的最佳新人的獎杯,“沒得影後,讓你失望了。”
柳逾白一霎揪心的感覺,沒說話,伸手在她腦袋上揉了一把,“行了,一出道就得影後,以後還有什麼奮鬥目標。”
梁司月笑了笑,目光盯著柳逾白,“但是我為什麼覺得你好像有點不高興?”
“你的錯覺。”
梁司月聳聳肩,“我好累,我眯幾分鐘。”
“睡吧,到酒店還要一會兒。”
柳逾白確實不大高興,但跟梁司月沒拿最佳女主角沒有半分關係,而是因為,方才貝斯綺工作室那邊宣傳部門的負責人告訴他,剛剛微博上一篇“起底”梁司月的文章上了熱搜。
文章的論調很是刺耳,幾乎是前一陣兩人傳出戀情緋聞時的輿論延續,裡頭拿“利益輸送”、“錢-色交易”大做文章,直言之前的偷拍是由梁司月自己一手策劃,為的便是逼宮“金主”。
文章裡這麼說:“而梁的金主,那位知名不具的圈內大佬,態度就比較曖-昧,並未第一時間出來澄清或是承認。今天,頒獎典禮的現場,兩人並未如《極夜》的首映典禮時坐在一起,很耐人尋味。是否梁的行為遭到了大佬的反感,才使其采取了這樣冷處理的態度?但無論如何,梁從一個諸多醜聞纏身的偶像團體,一舉走到今天獲得最佳新人獎的地步,其間大佬扮演了什麼角色,不言而喻。”
宣傳部的告訴柳逾白,聯係過了撰文的博主,但不管給多少錢,都不肯刪博。所以,想問問他的主意,這事怎麼解決。
柳逾白神情冷淡地將這篇文章掃完,回複道:“知道了。等會給你答複。”
當時兩人的事情曝光,梁司月已經承擔了相當的壓力,他不想繼續給她施壓,才想著緩一陣再說。網上的輿論,他一直叫人留心著,說得特彆難聽的,都聯係刪除了。
但如果不是小琪告訴他,他不知道她在劇組也承受了一些非議。每回打電話,她都樂嗬嗬傻乎乎的狀態,一句也沒抱怨過。
早知如此,不如一開始就公關掉得了。
不然不至於今天她得了個獎,還有人湊到跟前來陰陽怪氣。
半小時後,車到了酒店。
梁司月脫下禮服,卸妝洗漱,等一切都弄完,已經是淩晨。也許是已經過了最困的那一陣,竟然覺得清醒了。
轉頭看,柳逾白還坐著沙發上,拿著手機,仍舊一副聊工作的狀態。
梁司月問他:“你餓麼?”
柳逾白抬眼看她,“你餓了?”
梁司月點頭,晚上的冷餐會她基本沒吃飽,現在隻想吃一點熱騰騰的東西填肚子。
她想了想,問他:“我記得酒店附近有一家二十四小時便利店,你陪我去散散步,買點吃的好不好?”
“大半夜的散步?”
“你不去,我就自己去了。”
柳逾白站起身,叫她等一下,他先將身上這套西裝換下來。
幾分鐘後,穿著休閒的兩人走下樓去。
已經是深夜,不夜城始終燈火通明,但附近街上人影寥寥,梁司月得以放心大膽地牽著柳逾白的手。
走到一個路口,柳逾白口袋裡手機振動一下。
他拿出來看了一眼,忽地一頓,很有些驚訝,而後對梁司月說:“我回個電話。”
梁司月點點頭,她看見前方有個郵筒,鬆開柳逾白的手,自己小跑過去。
柳逾白站在原地,看著不遠處她彎著腰,臉湊到了郵筒的投遞口,似乎在眯眼看裡麵是不是有信件。
她身上穿著寬鬆的t恤、牛仔褲和球鞋,很有點學生模樣,和方才在台上豔光四射的新人獎得主,判若兩人。
而顯然,此時此刻才是她更為舒適的狀態。
他不覺笑了聲,等將電話打完,卻也沒立刻過去,而是打開了手機上的微博。
片刻,才將手機鎖屏,朝她走去。
梁司月自動又將他的手挽住。
走了兩步,柳逾白忽然說:“剛才是我媽來的短信。”
梁司月幾分驚訝,“阿姨這麼晚還沒睡麼?”
柳逾白也驚訝,因為程淡如確實難得熬一次夜,短信裡,她叫他醒了看到信息,就給她回個電話。他以為有什麼急事,趕緊打過去。結果……
柳逾白看著梁司月,“她叫我抽空回家吃頓飯,帶上你。”
梁司月一下愣住,轉而笑出聲,心想柳逾白這雲淡風輕的語氣多半是裝的。
但是不拆穿他,而是配合地說:“但是,你媽媽會不會不滿意我?”
“她看了你今天獲獎的視頻。”
“阿姨也刷微博的麼。”
“她關注了你。”
“……”梁司月轉頭看他,“不是吧?你為什麼不早點告訴我?”
“我怎麼早告訴你?我也是剛剛才知道的。”柳逾白笑說。
“那是不是阿姨看過我的微博,覺得我應該算是初試過關了,這回是通知我去複試?”
“你當是找工作呢。”
“差不多差不多——希望阿姨不要不喜歡我。”
“她不喜歡不重要,我喜歡就行。”
梁司月頓一下,隨即喜笑顏開,“你說‘喜歡’了!”
柳逾白裝傻:“我說了嗎?”
“耍賴沒用,反正我聽見了。”她走路腳步都輕快幾分,“看來,也不用一定等到我拿獎嘛。”
柳逾白說:“哦,你還很得意是不是。”
“沒得最佳女主角,當然多少還是有點遺憾,但我覺得生活已經待我不薄,我應該知足。”
“可彆提了,我昨晚做了一個夢。”
“什麼夢?”
“你三次提名最佳女主角,三次沒中。”
梁司月眼睛睜大,笑說:“真的假的,我會這麼倒黴嗎?”
“那可說不準。”
“如果真是那樣,那也沒辦法啦,誰讓我已經把運氣花光在遇見你這件事情上了。”
柳逾白挑挑眉,心說,這是什麼土味情話。
又走了一陣,逐漸看見便利店的招牌。
梁司月扣著他的手指,走上路肩,又跳下來,繼續說道:“總之,謝謝你。”
柳逾白不置可否,“剛才頒獎典禮上,怎麼不謝我?”
“因為有一籮筐的話,我想你應該不愛聽,觀眾就更不愛聽了。”
“誰說的,”柳逾白笑著,伸手將她肩膀一摟,“我愛聽,你多說兩句。”
梁司月摸了一下鼻子,“謝謝柳先生慧眼識珠,簽我做演員;不管遇到什麼事情,都能用簡單粗暴的方式替我擺平;以及,雖然脾氣不好,但為了我,已經在儘力忍耐了。”
這些話,怎麼聽都不是好話,柳逾白伸手,要揪她的耳朵,她立即大笑著往回一縮,再趁機掙開他的手臂,繞過他,一陣小跑。
拉開距離之後,她便轉個身,一邊倒退著往前走,一邊看著柳逾白,繼續說道:“……其實,最感謝的還是,你曾經說,我要學著放棄做一個普通人,接受這份職業就是必須有所犧牲。但是我能感覺到,你一直在努力為我創造普通人的生活方式。比如現在,我們這樣普通地走在馬路上,去便利店買一份關東煮。”
她停頓一下,站在原地,不遠不近地凝視著柳逾白,等著朝著自己走過來。
他是她的領路人,她的戀人,她的造夢人,她的童話叔叔。
柳逾白目光帶著笑意,看著她,一時沒說話。
水泥路麵上,他的影子縮短、變長、又縮短,最後停在她麵前,停在路燈底下。
在他們的頭頂,深藍色的夜空裡,掛著彎彎的一輪月亮,淡黃的、朦朦朧朧的。
柳逾白決定讓梁司月再在“普通人”的生活裡沉醉一會兒,先不告訴她,此時此刻,可能已經癱瘓了微博上,發生了什麼——
就在方才她好奇研究郵筒的時候,他拿出自己注冊許久,隻關注了唯一一個人的微博小號,將名字改做“柳逾白”,然後發了一條微博:
結婚吧。梁司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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