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第 91 章(1 / 2)

“——我都親自去勸過了,這不孝子也不聽, 還能怎麼辦?”席明德走後越想越氣, 可也隻能對著善解人意的唐新月倒苦水, “我這個當父親的都給他跪下了, 他居然能狠心一麵都不見我,我還要怎麼樣才能將他勸回來住?我還能真以死相逼不成?這兒子真是翅膀硬了, 連老子的話也不聽了!”

唐新月在旁給席明德沏了茶送到他手邊,並不說話,隻是安靜地聽著。

席明德端起茶杯喝了一大口, 才嘶了一聲, 接著抱怨道, “也不知道怎麼的, 原先誰也不會當麵指責我的家裡長短, 這幾日卻一個個跳出來, 讓聖上都注意到了,真是多事!滿朝文武和一群嘴碎的婆子似的,臉麵都不要了!”

他卻是弄錯了因果關係。滿朝文武和都察院對他家中事視而不見,是因為皇帝不想辦他;現在大家一個個跳出來, 也不過是看著皇帝的臉色,棒打落水狗罷了。

可席明德當局者迷,已經看不出來了。他尤覺得不過癮似的仰頭將杯中水一飲而儘,深吸口氣, 道, “我得想想法子, 他們再不搬回來,有麻煩的可是養他們這麼多年的席府!”

說完這句,席明德將杯子重重砸到桌上,匆匆走了出去。

唐新月噙著笑將杯子重新倒滿了水,晃著手腕蕩了蕩,就將杯中水全潑到了地上,而後才站起身來,慢悠悠地離開了席明德的書房。

席明德焦急地等了一晚上,第二天一大早便從唐新月的床上爬了起來,匆匆進了早餐喝口水,又順口問唐新月道,“澤成每日跑什麼地方?我怎麼許久不見他了?”

唐新月聞言笑道,“前幾日在八仙樓出了那意外,他羞愧得很,日日跟在六皇子身邊坐實事,不敢回來見您和三爺。”

席明德原還想問問席澤成六皇子那頭是什麼動靜,卻一連幾日都沒見到這孫子,抱怨了兩句,也沒多想,便直接朝席老夫人的院子去。

可他還沒來得及匆匆趕到,半路上突然眼睛一翻身體打抽,眨眼的時間就口吐白沫倒在了地上,竟是犯了癲癇的老毛病。

席遠嚇了一跳,趕緊上前和幾個下人一道將席明德從地上扶起來,堵著他的嘴連聲喊著讓人去請大夫來看診。

席明德老來身體不錯,其實這些年還是很注意保養身體的,癲癇也隻是中年時發作過一兩次,後頭調養得仔細並沒有再犯過,席遠隻當他是因為這幾日焦躁多慮而引發的毛病,急急讓人搬著席明德就回了院子。

正是席府險些四分五裂鬨內訌的時候,最大的當家人居然就這麼突然倒下不省人事,席府的氣氛頓時又顯得詭譎起來。

還是席遠機靈,讓人去給席府在外頭的所有人——包括席存林和大房一係——分彆報了信就說席明德急病犯了,喊他們回來探望。

這幾日一直沒回家、隻在勾欄瓦肆和六皇子府來往的席澤成也是得了下人消息的其中一人。

“武晉侯病了?”六皇子聽聞來報,沉吟了片刻,問,“這是不是你祖父的權宜之計,要騙戶部員外郎回去的?”

他雖和四皇子是同父異母的兄弟,整個人看起來卻十分陰柔,嘴唇鮮紅,雖手長腳長卻極顯瘦弱,整個人坐在椅子裡都看不出霸氣,隻那雙眼睛像是刀鋒似的,令人一看便心生寒意。

座下的席澤成聽了這話,也有些拿不準,思索半晌才道,“祖父身體一向不錯,又時不時地診平安脈,照理是不會生病倒下的。隻是這些日子他急著家中的事,又處處被人彈劾,年紀大了,生病也不是不可能。”

因著那日八仙樓裡的鬨事,席澤成打錢公子的那一下,陰差陽錯磕得厲害,錢公子這會兒還在家中躺著神誌不清,錢家恨不得把席澤成也給砸成個傻子,也被拿去當了彈劾席明德的把柄。

這兩日席澤成不僅不敢回席府,甚至連門也不大敢出,就怕自己出了什麼三長兩短,又或者受席明德的訓斥,給三房雪上加霜。

“他若死了,武晉侯的位置誰來坐?”六皇子涼薄地問道。

席澤成也壓根不在意六皇子這話的問法,“大伯一家已經被趕出門了,族老們又前日剛到,祖父之前親口說過要將大伯逐出家門削去族譜,隻要手腳快些,將大伯的名字挖了去,爵位自然沒了他的份。”

“那你們的動作要再快一點。”六皇子冷冷笑了起來,那雙毫無溫度的眼睛像是盯上了獵物的毒蛇,“不然,武晉侯就輪不到你家的人了。等到時候……你們一家也幫不了我太多。”

“殿下放心,我這就回府去幫忙!”席澤成立刻低頭應承,接著匆匆趕回了席府。

席遠將消息往外一傳,席府心思各異的眾人都忙不迭地往府裡趕去。還沒來得及在族譜上偷偷做手腳的席存彰也是其中之一,他壓根沒想到,自己天衣無縫的計劃還沒來得及實施,席明德居然就倒下了。

快到席府的時候,席存彰突然靈光一閃:現在全家人都聚集在席明德那頭關心他的病情,祠堂那邊豈不是正好沒什麼人,方便他帶著族老們過去偷偷動手腳嗎?

因此,席存彰鋌而走險,沒有進席府,而是飛快地又掉頭去找了沒有住在席府中的幾位族老,預備以看望席明德的名義將他們帶進席府,偷天換日,找個機會將席存林的名字從族譜上摳去。

席存林聽聞消息時有些擔心是不是席明德的緩兵之計,因此沒帶家人,勸下王氏之後便自己一人匆匆趕去席府,可才剛剛到了門口,就聽說席明德這次病來得又急又猛,竟是還沒來得及等大夫趕到,就已經一命嗚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