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向晚就這麼站在原地,眼睛也不眨一下地看著席卿姿迎麵撲來,還有兩步距離的時候,她身旁的翠羽上前兩步就提前將席卿姿扭住手臂按在了地上。
“二妹妹……席姨娘慎言。”席向晚俯下身看著席卿姿的麵容,淡淡道,“眼下,還是多管管你自己吧。你從小到大,還從來沒過過這種苦日子,是不是?”
如果她是席卿姿,這時候就該想儘辦法重新和外界聯係上,在國公府裡找到至少一個盟友獲得稍許自由,再做彆的打算,要麼勾引到世子,要麼乾脆投靠世子妃或穆君華,總有一條路能走得通。
可席卿姿被包氏慣壞,一個人什麼也乾不了,竟在國公府的角落裡將自己折騰成了這幅怨婦的模樣。
“你也會有這一天的!”席卿姿痛恨自己瘦弱無力的身體,她被那從未見過的丫頭緊緊摁住,掙脫不了,眼睛隻能看見席向晚的裙角,像是一隻落魄的螻蟻,“等到這一天的時候,我要讓你跪在我麵前磕頭向我求饒!”
席向晚輕輕笑了,她毫不動怒,“你若是有這樣的能力,還會淪落在此處,連自己的院門都踏不出去?”
三房之中,包氏有些手段,唐新月是其中佼佼者,可席卿姿卻沒繼承到任何一方的能力,自己將自己坑進了國公府,怕是以後都沒有再能逃出來的機會了。
不過席向晚心中倒確實是有一項疑惑。
“這樣愚鈍的的你,是怎麼想到進國公府這個主意的?”她直接問了席卿姿,“當時你母親已經在祠堂中,沒人給你出主意,誰讓你犯下這樣聰明又愚蠢的錯誤?”
席卿姿咬牙紅著眼瞪席向晚,打定主意不回答她的問題。
“不說嗎?”席向晚壓低聲音道,“你總不會以為那個人是想幫你才出了這個好心的主意?你如今身陷囹圄,說不定都是那個人在對你提議之前都全部設想好的呢。”她打量著席卿姿的神情變化,篤定道,“而這個人,在你落魄的這段時間裡,根本沒有來看望你、解救你,對不對?”
席卿姿剛剛被世子妃鎖在此處時,確實是想儘了辦法去聯絡穆君華,想向穆君華求救的——她一心以為穆君華是個大好人,可幾個月來卻一次也沒見到穆君華,漸漸地就死心了。
“我正好有些事要辦……”席向晚的聲音隻有席卿姿和翠羽聽得見,“如果你將她的名字說出來,說不定正好我能替你報個仇,你也能看我們兩敗俱傷——畢竟,你還有什麼好失去的呢?”
席卿姿的眼神劇烈晃動起來,她梗著脖子和淺笑的席向晚對視半晌,從齒縫裡擠出了穆君華的名字,聲音極輕,若不是席向晚靠得近,也聽不清楚。
穆君華……鎮國公迷戀的寵妾。
席向晚得到答案後就離開了席卿姿的破落小院,短暫地思考了一會兒。
雖說唐新月和穆君華都是高官府中的寵妾,兩人極為相似,但又是有所不同的。
唐新月伏小做低的架勢很足,一點沒有要跟席老夫人分庭抗禮的意思;可穆君華是堂堂正正地享受著汴京城頭號寵妾的名號,一度差點成為鎮國公的平妻。
若不是鎮國公這招牌太大,國公夫人的地位和子嗣又沒真的受到什麼傷害,事情早就鬨大了。
如果席卿姿沒說謊,是穆君華慫恿她去設計勾引了鎮國公世子……這又能給幾乎在國公府裡和國公夫人平分秋色的穆君華帶來什麼?
“嬤嬤。”席向晚抬眼喚道,“國公這幾日生病,夫人想必累得很吧?還抽空接待我和母親,國公那頭是不是耽擱了?”
“穆姨娘在旁不分日夜看守著。”嬤嬤低頭答道。
“不分日夜。”席向晚輕聲重複了一遍這個詞,有個猜測在心中慢慢成形起來。
鎮國公手中握著很重要的力量——宮中的禁衛軍。
禁衛軍掌管的是皇宮的安全,進出往來的每一道關卡都不可避免地要和禦林軍的某一環扯上關係,可謂是皇室的保護神。
鎮國公如今才剛病三天,手中事務應當是低一等的其他官員暫時挑大梁處理,可若是這一病不起,就必定是要換人來掌管的了。
而這,偏偏又發生在六皇子和樊子期密謀的當口上,實在太過於巧合了。
席向晚不好提出直接去見鎮國公或者穆君華,隻好想著回去之後寫信對寧端提一提——都察院暗中出動可比她在國公府的後院裡想辦法逛來逛去要方便得多了。
因此,席向晚在回小前廳的路上沒再多說什麼,隻快到時,像是開玩笑似的對身邊嬤嬤道,“要是我父親重病,他想必最希望陪在身邊的是我母親吧。明媒正娶婚嫁的夫妻都是合過八字的,有發妻在一旁壓著鎮著,什麼病都該去得快一些。”
嬤嬤像個木頭人似的應了個是字。
席向晚卻知道這嬤嬤能替她帶路去找席卿姿,就一定是國公夫人的心腹。
要知道,席卿姿好歹也是先前席府的人,如果不是國公夫人心中有把握,會就這麼讓席向晚去看望顯然是被苛責冷落了的席卿姿?
席向晚離開小前廳途中發生的一切,想來都會如實地傳進國公夫人耳朵裡的,這點她並不擔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