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9章 第 129 章(1 / 2)

我夫君他權傾朝野 淵爻 11591 字 3個月前

要是真沒有動手打過人的, 怎麼會說“我又沒想打死她”, 而不是“又不是我打的她”呢?

詩瀾這時候再想捂住嘴都來不及了,腦袋裡頓時一片渾濁, 原本就不太靈光的大腦瘋狂運轉起來,思考著自己該怎麼修補這一瞬間的失誤。

可她原本就是個靠著運氣一曲成名、頭腦空空隻會獻媚的草包,不然先前也不會對席向晚起那麼歹毒的報複心思了。

遇到這種需要機靈反應的場合, 她越是著急, 越是什麼對策也想不出來, 愣愣地在原地站了一會兒,手腳冰涼,隻覺得時間被無限拉長,好像身邊所有的人都在鄙夷地嘲笑她似的。

最後還是易啟嶽先開了口,他的表情有些複雜,甚至不敢和席向晚對上視線, “席大姑娘, 我讓醉韻樓的管事帶著賣身契出來和你談。這裡……你還是先帶著人移步吧。”

既然易啟嶽主動提出要幫她牽和東家的一麵, 席向晚自然笑納。

她一來不好以女子之身直接進醉韻樓, 二來也沒打算真和詩瀾這樣一個小角色動真格, 於是朝易啟嶽一禮, 又淡笑著和身旁的公子們也道了謝, 便帶著翠羽和甄珍一道離去。

詩瀾想攔又不敢張口,隻得蹬著眼睛看她們施施然離開, 空空如也的腦袋裡隻想到一件事:自己今後恐怕是完了。

沒有了甄珍在背後幫她假唱, 她就再也唱不出那樣好聽的歌, 也當不了汴京城人人追捧的第一歌姬了。

哪怕隻要再唱上一曲……所有人就都聽得出她是個冒牌貨了!

詩瀾腳下一軟,竟是連站住的力氣都沒有,跌在地上,嚎啕大哭起來。

周圍原先還對她有著憧憬和好奇的公子們一個個繞開了她,視而不見的模樣令人心冷。

甄珍隨著席向晚在醉韻樓不遠的地方找了一間茶樓坐下後,才如夢初醒,不敢相信自己竟那麼容易就從醉韻樓裡離開了。

剛剛開始被人拐帶到汴京城來發賣的時候,甄珍當然也反抗過,可並沒有用——人牙子狠狠地打她命令她閉嘴,醉韻樓裡沒人願意聽她說自己的身份,有些人甚至看到她那半張被毀容的臉就忙不迭地匆匆走開。

沒人會相信她是什麼遭了意外流落在外的世家小姐,更不會有人幫一個容貌醜陋的女人。

若說有什麼值得慶幸的,那就是因為被毀了容,甄珍才沒被醉韻樓壓著當接客的妓女,而是成了一個普普通通的雜役和繡娘。

她最終漸漸死心,學會如何從嬌小姐轉化為輕賤得不值一提的青樓奴仆,她賺的錢少得可憐,就算攢起來,也根本不夠她偷偷回到嶺南。她知道樊家的勢大,在聽說樊子期來了汴京城之後,更是惶惶不可終日,生怕一不小心就將自己和樊承洲一起害了。

“謝謝姑娘。”甄珍看向麵前的少女,怯懦地向她道謝,又哀求道,“隻是我的事情,能不能不要告訴他?”

席向晚有些訝異,“為什麼?”她轉念一想,便猜中了七八分,“你是擔心被那個人知道嗎?”

甄珍下意識地遮了遮自己的臉,好像這樣就能讓她覺得更加安全一些似的,“是……我不怕死,但我不想連累到他。”

席向晚沉吟片刻,點頭道,“現在確實不是最好的時候,他們還會在汴京城裡留一陣子,我先將你安置好,一切等以後再另作安排。”

“多謝姑娘……”甄珍擦了擦眼淚,又道,“姑娘可是武晉侯府的嫡女?”

“正是。”席向晚笑道,“你彆擔心,先前的話我沒有騙你。”

甄珍輕輕搖頭,“姑娘既然知道那句話,就一定是聽他說的。這句話……除了我和他之外,恐怕姑娘是唯一一個知道的人了。”

席向晚確實是從樊承洲口中聽說,不過那也是許多年前的事情了。

想到這對苦命鴛鴦上輩子不得善終的結局,席向晚輕輕歎息起來。

她自己想要平平安安地活下去,那必定是要鏟除樊子期的,既然如此,如果能救下甄珍,在這之後讓她和樊承洲重修舊好,也不失為一樁美事。

雖然後來席向晚親手將甄珍和樊承洲的兩個孩子撫養成人,成了他們名義上的母親,可這一次不打算遠嫁嶺南的她,多少還是有些擔心掛念兩個聰明聽話的乖孩子。

不過看甄珍這幅被欺負慣了的模樣,席向晚有些放不下心,想了想便提議道,“我正好前些日子購置了一處院子,那裡也住著個我贖出來的姑娘家,安排你們住在一塊,互相之間有個照應,可好?”

甄珍自然是願意的,她垂著腦袋點了點頭,顯然席向晚無論說什麼她都願意去做。

不多久的功夫,易啟嶽的小廝帶著一個婆子從外頭匆匆走了進來,小廝曾經見過席向晚幾麵,但這次看她的神情比以前都小心得多,好似根本不敢抬頭似的,眼睛直盯著自己的腳尖,“席大姑娘,這是醉韻樓的二東家。”

席向晚聞言轉頭看了眼穿著華麗的婆子,猜到這大概是醉韻樓的老鴇,而不是醉韻樓背後真正的東家。

不過她也沒想過能這樣將對方逼出來。

看著易啟嶽的小廝離開後,席向晚笑了笑,“二東家,念好的賣身契,你帶來了嗎?”

婆子將一張按了手印的紙從袖中逃出來,點頭哈腰,諂媚的態度十分熟練,“姑娘,您看,這就是她的賣身契了,您且收好。”

席向晚掃了一眼上麵的內容,“你是三兩銀子買的她,我給你三十兩,如何?”

婆子連連擺手,哪敢接翠羽遞過來的銀票,“姑娘,給她贖身的錢,方才世子已經出過了!”

“世子?”席向晚抬眼看老鴇,輕輕笑了一聲,示意翠羽將銀票收回去,捏著賣身契晃了晃,低聲道,“二東家,我多說一句,知法犯法可不好,聰明人不該這麼乾的。”

老鴇一怔,立刻嬉皮笑臉起來,“瞧姑娘這話說的,咱們做的可是正經生意,在官府備過案的!”

席向晚垂了眼,嘴角噙著淺笑,手上卻是將甄珍的賣身契從頭上開始撕成了兩半,而後斜過來又疊在一起撕了一次,才輕聲地說,“我奶娘家這位親戚可是良民出身,被人拐了之後才發賣的。也就是說,這賣身契,從一開始就是假的。二東家在汴京城裡做生意,總歸知道這犯了什麼罪名吧?”

拐賣良民,這是大慶律法中懲處最嚴重的一條了,一旦查辦,從源頭到接手的人全都跑不了,隻是因為其中利益巨大,暗中仍然有不少人鋌而走險做起無本生意。

反正奴仆嘛,隻要在家裡麵關著,逃不出去,有誰知道是不是真的奴籍呢?

有多少人能有甄珍這樣的運氣,被席向晚從角旮旯的地方裡挖出來又贖走?更多被拐賣的良民都隻能忍著委屈做一輩子下人,最後鬱鬱而終。

婆子臉上的笑容一僵,乾笑著想要掩飾過去,“席大姑娘,咱們這兒下人的買賣,都是從牙行走的,手續道道都是正經的,可不敢觸碰咱大慶國的律法……”

“是嗎?”席向晚淡淡道,“正好我和這處管著治安的鄭大人有一麵之緣,咱們去問問他看?”

婆子頓時閉嘴不說話了。

席向晚掌管過樊家的生意,又陪著樊承洲將樊家多年的黑心產業一一洗白,自然知道勾欄瓦肆這種地方光鮮亮麗底下有著數不清的肮臟勾當,早已形成一種潛規則。

因為其中的牽扯過於巨大,因此永惠帝一直沒有嚴查,隻要他們做得不太過分,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地就過去了,可要是真查起來,那一定會是另一番的驚天動地。

好巧不巧的是,永惠帝沒有做的事情,後來新帝登基之後,在寧端的協助下,雷厲風行地就給查辦了。

即便是皇家出手,也足足花了十個月的時間,還險些傷筋動骨,其中乾戈可見一斑。

因此席向晚隻要稍一提去官府查閱,醉韻樓婆子的表情就十分不自然起來,她臉色變幻了好幾次,才彎腰低聲湊近了席向晚身旁,愁眉苦臉地哀求道,“席大姑娘,咱們醉韻樓是小本生意,若不是在這些地方省錢,那可就活不下去了呀!”

席向晚失笑,“我雖不是什麼做生意的大戶,但就憑剛才在你們門口站的這一會兒,也能估量得出來一個月的進出流水,大約就在這個數。”她比了個數字出來,婆子的臉色頓時就白了,“給我哭慘可沒有,二東家。”

婆子沒想到區區一個貴女卻對經商這般敏感,頓時冷汗都冒了出來。

見到婆子愈發緊張恐懼,席向晚才笑了起來,她安撫道,“我自然不是要跟醉韻樓作對的意思,這與我也沒有好處。隻是我和奶娘情深義重,想替她出一口氣,所以,想從二東家這兒要一個名字。”

婆子立刻抬眼,和席向晚對視一瞬間,鬆了一大口氣,臉上露出了笑容,“明白,明白……”她的眼睛轉了轉,最後說道,“不知席大姑娘聽說過沒有,牙行裡有些人牙子是會私底下和人談買賣的,這就不必給牙行抽份子錢了,哎呦,有些人,可不就被那蠅頭小利蒙了眼睛,私底下和人牙子買賣去了嘛。”

聽她即便要坦白都將自己從裡麵摘得乾乾淨淨,不留一絲痕跡,席向晚笑了笑沒說話。

婆子觀察著席向晚波瀾不驚的神情,想著死道友不死貧道,掩著嘴小聲告密,“我也是聽彆人說的,牙行裡一個有名的人牙子黃老三,就經常背著牙行在私底下做這些見不得人的買賣,賺得盆滿缽滿,人見他還得稱一聲黃三爺哩!”

在一旁豎著耳朵聽這段對話的翠羽立刻將黃老三的名字記了下來,預備一回去就將這黃老三查個底朝天。

“好。”得到了想要的情報,席向晚笑了笑,朝翠羽招招手,站起了身。

翠羽會意地拿出剛剛才收起的三十兩銀票塞到老鴇手中。

老鴇這次歡天喜地給握住了沒再推拒。

翠羽卻沒鬆手,她麵無表情地跟著席向晚起身,壓到老鴇耳旁威脅道,“我家姑娘將念好贖走,這是你情我願的事情。貴樓那個詩瀾要是想在背後耍什麼花招,都察院明日就將醉韻樓掀了。”

老鴇連連點頭,哪裡敢有什麼二話,將銀子往自己袖子裡一塞,便快步溜回了醉韻樓。

離開勾欄瓦肆之後,席向晚就帶著甄珍去了一處僻靜的民居,那附近住的都是大戶人家的長工佃戶,各家知根知底的下人,因此周邊也比彆的地方安全上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