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9章 第 139 章(1 / 2)

我夫君他權傾朝野 淵爻 11283 字 3個月前

不多時, 席元清就帶著銀環從裡麵走了出來, 銀環麵上沒什麼表情,抬眼見到席向晚時卻對她行了一禮, “姑娘的吩咐, 銀環記住了。您救了舍妹, 我回報本就是理所當然的。無論僉事大人有何要求,我都會照做,還請您放心。”

“這個不急的。”席向晚笑道,“我先帶你去將這身衣服換下, 還要忙好一陣子,倒春寒又要來了,總不能讓你拖著病協助追查。”

“我是罪人, 有囚衣蔽體便已經很好了。”銀環淡淡道。

席向晚卻沒理會她, 意味深長地看了一眼席元清, 便舉步上了馬車, 對車夫道,“去四平巷。”

銀環說自己身份低賤不適合與席向晚同座,原打算在馬車旁跟著, 但還是被王虎半強迫地給提了上去。

給席向晚見過禮後,銀環便謹慎地坐在了車廂靠門的位置,背脊挺得極直, 像是一道繃到極致的弦。

席向晚掀起眼皮瞧瞧她, 突然道, “我給蘭蘭安置下來的地方, 昨天夜裡突然走水了。”

銀環立刻下意識地抬起眼睛看向席向晚,無欲無求的神色中多了一絲顯而易見的波動。

“她沒事,我將人放在那裡,自然是做好了保護的。”席向晚道,“隻是她一個普普通通剛贖身的姑娘家,為何會招來這種乍一看像是意外的禍事,銀環姑姑應該心中清楚得很吧?”

銀環的眼睫顫了顫,又重新垂了下去。

“你是在宮中待久了的人,沉得住氣,這我知道。”席向晚語氣平和又輕緩,聽著便令人不自覺地安心下來,“可這世上所有人都是有軟肋要保護的,你也不例外。”

“而如今,大姑娘拿捏住了我的軟肋。”銀環不軟不硬道。

“不,我救下了你的軟肋,你倒對我橫眉豎眼起來了。”席向晚失笑,“我雖不知道你和朱家究竟有何牽扯,可不論我插不插手,或許也無論高氏倒不倒台,他們總歸會找上你,是不是?”

銀環沉默了一會兒,突地起身朝席向晚拜了下去,額頭貼在地上,行的是個大禮,“不瞞大姑娘,朱家與我確有死仇,可其中牽扯過大,姑娘還是不知道的為好。”

“我可以不知道。”席向晚垂眼看著她,臉上帶著淺淺微笑,並不動容,“你甚至也可以一輩子不說。但朱家會相信你能保密一輩子嗎?”

她等了一小會,見銀環仍然伏在地上,便自己接了下去。

“如果會,那四平巷昨兒夜裡就不會走水了。我在燈會上碰見朱家的兄妹倆,你猜怎麼著?朱家的姑娘和兄長走散了,而她兄長不見的那段時間裡,四平巷正好被人點著,你說這世間事,是不是都巧得過分了?”

銀環平放在車廂地麵上的十指不自覺地微微瑟縮了起來,像是被說中了心事痛處一般。

“不是我要拿捏你。”席向晚抱著手爐,最後下了結論道,“是他們不放過你,你要護住自己和家人,隻有一條路可走,而這路,我已經鋪在你麵前了,隻看你想不想走上去。你若非要覺得我拿捏了你的軟肋,那也罷。你的家人放在我和朱家手中,難道還是後者令你覺得更放心一些?”

“姑娘背後站著副都禦使,又有什麼好從我身上索取的。”銀環半晌才輕聲應道,“難怪從前高氏常說,她既比不過先皇後,又比不過嵩陽長公主殿下。”

席向晚垂眼凝眉琢磨了會兒她這句話,正要問是什麼意思,卻聽見馬車已經停了下來,眼裡又浮現出了些許溫和的笑意,“看來到四平巷了,你去吧。”

銀環默不作聲地爬了起來,彎腰出車廂後謝絕席元清的手,自己跳了下來,抬頭怔怔地望著從不遠處的院子牆頭裡支棱出來的一棵柿子樹。

儘管早知道席向晚沒理由欺騙她,可在看見柿子樹的時候,銀環還是不由得有些癡了。

因為她幼時最喜歡吃柿子,曾對家中弟弟妹妹說過,等有錢了,一定在家中種一棵又高又大的柿子樹,這樣每年都能有吃不完的大紅柿子。

可後來她有錢了,還等不及出宮,家人就都離散病死,唯一勉強能算得上安好的幺妹,也隻能算是從苦海裡熬出了頭。

難道這都是她母親當年的報應回饋?

席元清見銀環仰頭望著柿子樹出了神,握拳輕咳一聲,“銀環姑姑,請。”

銀環回過神來,望向席元清的眼神中有些恍然,“……僉事大人,我不過是個罪人罷了,您大可不必這麼客氣。”

王虎已經上前敲響了門,裡頭傳出女子的應和聲,銀環緊緊盯著那扇門,卻不敢移動步子,像是近鄉情怯。

直到門被從裡麵打開,一名頭發遮了半邊臉的女子怯生生地探出頭來時,銀環才顫抖著出了一口氣。

“念好姐姐,誰來啦?”緊接著,有個清脆的小姑娘聲音從院子裡飄了出來。

銀環不由得瞪大了眼睛,立在她身邊的席元清幾乎能察覺到這個女子全身的肌肉一瞬間全部緊繃了起來,仿佛是想要轉身就跑一樣緊張,不由得多看了她一眼。

“蘭蘭。”席向晚掀簾揚聲喚道,“你出來。”

“大姑娘!”盧蘭蘭的聲音逐漸靠近院子門口,不疑有他地將院門直接拉開到最大,笑嘻嘻探頭往外張望,“您來啦——姐姐!”

小姑娘驚喜得跳了起來,邁著兩條小細腿就往銀環跑去,眼睛裡好像都在發著光,“姐姐你怎麼回來了?你不是還要過兩年才能被放出宮嗎?我天天掰手指給你數著日子,就等著你一出來馬上能吃上柿子呢!……姐姐?你怎麼哭了?”

銀環跪倒在地抱住盧蘭蘭瘦小的身軀,委屈與悔恨一股腦地冒了出來,將她多年的理智與自持儘數淹沒。

“姐姐對不住你,都是姐姐的錯……如果我當時不進宮裡,母親就不會死,你也不會——”

盧蘭蘭也微微紅了眼圈,但她卻懂事地伸手撫摸著銀環散落的頭發說道,“我聽人說,宮裡當差,一不小心就要砍頭,姐姐在宮裡才過得辛苦,我吃一點苦沒什麼的。”

席向晚在馬車頭上看兩姐妹抱著哭了一氣,麵上始終帶著微笑。

重來一次之後,她總覺得若是能幫得上其他人,便力所能及地幫上一些,算是給自己回報了福祉。

她能回到自己年少時,又將家人的命運一一改寫,這已經是十分難能可貴、上天垂憐了。

這樣的好運氣,便分享給其他人一些吧。

等銀環的嗚咽聲小了下去,席向晚才搭著席元清的手下了馬車,和院門口也在抹眼淚的念好打了招呼,“昨夜睡得可好?”

念好忙不迭地將手放下,有些不好意思,“多謝大姑娘關心,一夜無夢。”

席向晚的視線在她眼底的青黑上轉了轉,笑笑並不說破,道,“進去說吧,還要給銀環換身衣服。”

盧蘭蘭自然是對席向晚言聽計從,拉著銀環便進屋裡洗漱又換上念好的衣服,而後才簡單給盧蘭蘭挑著說了些銀環的事情,沒提其他的,隻說銀環犯了錯,現在要戴罪立功,協助席元清查案。

盧蘭蘭立刻深信不疑,“姐姐,大姑娘對我可好啦,大姑娘的二哥一定也是好人!”

席元清在旁摸了摸鼻子,卻是不自覺地將腰挺直了。

銀環點點頭,道,“我從前在宮中……也聽過僉事大人在通北的三兩事跡。”

原本立在一旁麵色嚴肅的王虎突然噗嗤一聲笑了出來,惹得席元清不悅地朝他瞪了一眼。

席向晚雖然不知各種詳情,但也想得到自家二哥那個拈花惹草八麵玲瓏的性格在通北那樣民風更為開放的地方能傳出什麼軼事來,還得是能傳到皇帝後宮裡的那種。

總歸不是什麼光輝事跡就對了。

她的視線掃過顯然有些窘迫的席元清,不動聲色地替他解圍,“二哥,此後這段時間,銀環安置在什麼地方?”

“回大姑娘的話,大人說了,就安置在這院子裡,周圍已經安排好護衛警戒的人手,都是咱都察院的自己人,若還有昨夜那樣的敢來,全是送死的。”王虎立刻答道。

銀環難以置信地抬頭,“我能……住在這處?”

“隻能在這方院子中,一步也不可離開院門。”王虎正色道,“若要出院門,那隻有僉事親自來領才能放人,否則就當作是逃罪之人,可當場拿下格殺勿論。”

“這自是不會的!”銀環微笑起來,她起身朝席向晚行了一禮,“多謝。”

銀環心裡清楚得很,她能得到這樣優待的安排,並不是因為自己知道關於朱家的什麼事情,而僅僅是因為席向晚和寧端而已。

否則,都察院什麼時候能待犯人這麼親和了?

席向晚笑而不語地領了她的謝,看了眼時辰便起身告辭,將席元清也一道帶走了。

臨走時,銀環仿佛下定決心了似的喊住了正要跨過院門的席向晚,“席大姑娘,請留步,我有一句話想私下裡告訴您。”

席向晚偏了偏頭,卻了然地問道,“和高氏有關?”

銀環頷首,“和高氏有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