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8章 第 248 章(1 / 2)

宣武帝在前一日就及時從太行宮那頭收到了樊子期身死的消息, 讓他長長鬆了一口氣。

宣武帝知道自己走了一招險棋,引蛇出洞的時候, 竟也讓樊子期暗度陳倉進了汴京城裡。

好在樊子期為求妥當先去了啟帝寶藏,才叫他在席向晚手裡栽了。

寧端和席向晚回寧府的關頭, 樊子期的屍體和前朝玉璽也一道被送去了宮中宣武帝的麵前。

年輕帝王拿起一塊碎片看了眼,嘖了聲,“樊家幾十年, 就為了這東西?”他有些不屑,“到底是名不正言不順, 居然在意這點扶不上台麵的死物。要換成是朕,先把汴京城攻下, 再自己雕個玉璽,哪裡有人敢說一句不是?”

他身邊有人立刻嚴肅地反駁, “出師有名本就是理所當然,陛下此言差矣, 恕草民不能苟同。”

宣武帝無語地轉頭看向身旁的虞傳,“朕喊你來,是讓你乾正事的, 不是當禦史進諫的。”

虞傳麵不改色,“陛下,您是九五之尊, 理應廣納天下人諫言。草民……”

宣武帝把玉璽碎片隨手一扔, 做出一幅什麼也聽不見的模樣, 轉頭就把一本放在旁邊的冊子給打開了。

這本冊子看起來不厚, 打開之後才能看出裡頭層層折疊起來足有十數層,裡頭密密麻麻寫滿的都是投向樊家、在最近幾日間往彆人家裡伸手的家族中人姓名。

光是一眼看過去,從頭到尾,名字足有上千人,叫人不寒而栗。

虞傳也適時地住了嘴,他開口道,“陛下,這二十個姓氏雖然都有叛亂之嫌,按律理當誅九族,但終歸主謀是樊家,其餘的或許能按罪行輕重定奪,也避免給陛下落下一個暴君的罵名。”

宣武帝翻著名冊,不置可否地嗯了一聲。這名冊到他手中已經有一兩日了,其中許多名字看得出來是女性,當然這其中必定也有許多孩子。

無辜被牽連的人自然是有的,可造反這事兒,能和誰去說理?

粗略計算了名冊上的人數,宣武帝意味深長地笑了笑,“虞傳,等此間事了,可就是會試的重考了。”

虞傳不慌不忙,“承蒙陛下厚愛,草民必當全力以赴。”

“在寧端有空回來之前,你就先給朕打個下手好了。”宣武帝理所當然地道,“——朕知道你傷還沒好,太醫院在旁隨時待命,你哪怕吐血了骨頭再斷一次了都不要緊。”

“陛下放心,草民鞠躬儘瘁死而後已。”

“彆死那麼快。”宣武帝擺擺手,露出了一個奇怪的表情,“朕可是聽人說了,你是個早死的命。接下來即便要動手清理朕的江山和門戶,也得派人就近護住你的小命。”

虞傳皺了皺眉,“草民雖不信怪力亂神之道,但幼年至今也不曾受過太多磨難,曾拜訪過高僧,也不曾聽得‘早死’一詞,請問陛下何處聽聞?”

宣武帝的表情更神秘了,“那也是個接下來一兩個月都會沒什麼空來給朕幫忙的人。”

寧端負傷南下北上的這一趟來得凶險,太醫院的人都給叫去了,讓宣武帝不好意思厚著臉把人叫回來再辦差。更甚者,席向晚又設計替宣武帝除去了他的心頭大患樊子期。

宣武帝心中門兒清,若不是席向晚以身作餌,樊子期可沒那麼容易上鉤。

大家都是男人,宣武帝還是很看得清楚樊子期心中想著什麼的。

非要說的話,樊子期和宣武帝才是一類人,寧端這個為了心愛之人可以什麼都不管的和他們可不是一路。

“左右汴京城裡的爛攤子也要花上許久去收拾,朕要交給你去辦的事情先放著,日後自然會有更好的時機。”他摸了摸自己的下巴,擺手道,“朕真是越來越覺得釣魚是件很有趣的事情了。”

虞傳微微捂了捂自己仍然隱隱作痛的腹部,安靜了下來。

他此刻能坐在這金鑾殿中和宣武帝談笑風生,對一名白身來說已經是匪夷所思的事情了。

那一日在街上被拖行得受了這一身傷,又碰見了首輔大人同首輔夫人,或許反倒應該是他人生中一道福祉。

宣武帝做好打算不去寧府當被驢踢的,寧府便在風急雨驟的汴京城裡獲得了一絲極為怪異的安寧。

彆家要麼是人心惶惶生怕樊家下一刻就打進城來,要麼忙著守城警衛不可開交,再要麼就是心懷不軌的人在暗中幻想著早已飛走的權傾朝野榮華富貴。

錢管家整理著剛買回來的各路藥材,鬆了口氣。

還好,寧府就算沒有了男主人,女主人坐鎮也一樣安安穩穩的,現在外患已除,大人的傷又沒有什麼大礙,看來能好好過一個春天了。

錢管家想著,遙遙往寧端和席向晚的院子看了一眼,思索著寧端估摸著什麼時候會醒過來,又該什麼時候再開始熬藥。

“叫後廚給夫人也準備些補養身子的吧……”他嘀咕著自言自語道,“夫人前幾日倒不見憔悴,這一日一夜守著大人,眼看著臉色都差了些。”

他將藥材清點完交給彆的管事,便轉頭往後廚走,邊走邊心裡嘀咕,大人雖說是缺覺,但這一覺可睡得真是有點兒久的啊?

處於睡夢中的寧端,說實在的也並不那麼愜意。

他恍惚中似乎做了許許多多的夢境,夢裡閃過許多熟悉又陌生的畫麵,可都是碎片,他就算再努力看也看不太清楚。

夢中的一切像是發生過,又似乎和他所經曆的有些許的不同,叫寧端有些好奇起來——他分明就在這夢境裡見到了席向晚一閃而過。

她似乎和他印象中的不太一樣。

寧端試著在腦中描繪席向晚的模樣。她似乎總是有一種能叫身旁人跟著她一起輕鬆愉快起來的能力,麵上要麼帶著笑,要麼一雙黑白分明的眼睛往你這麼一看,就能叫你鬱結之氣散去五六分。

可夢裡的席向晚,卻將一張精致的麵孔繃得死緊,冷若冰霜拒人千裡之外。

寧端隻記得席向晚在麵對樊子期時是這幅不假辭色的模樣。

而且……夢中的席向晚,似乎看起來年紀大了一些。

這個疑惑從寧端腦中閃過的一瞬間,他眼前的場景就變換作了一座寬敞的院子。因著知道自己是在夢境之中,寧端冷靜地掃了一圈周圍,而這院子對於他來說實在眼熟,他甚至親自潛入過一次——這是嶺南樊家之中,樊子期所居住的院落。

他才剛剛看著樊子期死在麵前,怎麼又會夢到樊家?是樊家餘孽尚未除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