玻璃珠一般的眼眸明亮、乾淨,有著世界上最澄澈的色彩。
“我很抱歉,第一次見到你時不分青紅皂白地就攻擊了你。”
朗的耳朵尖尖抖了抖。
在尖尖的下方,那裡殘留著一個小指指甲大小的凹陷。那是葉棠用獵-槍給朗留下的傷痕。
狼人除了身體機能超群,恢複能力也是一等一的強。傷口結疤、掉痂、再長出毛來隻需要三五天的時間,事到如今朗早已忘了自己還挨過葉棠的槍子兒。
但即便看不到那個被毛所淹沒的凹陷,葉棠也沒有忘記自己曾經在朗身上留下創口的事實。所以她請萊姆鎮的銀匠打了這隻純銀的耳夾。
葉棠留在耳夾上的體溫像是要烙進朗的心裡。他發現自己鼻酸得幾乎有種想要流淚的衝動。
“……那時候是我不對。是我先起了壞心思……”
沙啞的男中音低低的。這是為了抑製感情不讓感情破閘而出。
葉棠搖頭:“你們也是被逼的。沒有人在被逼到絕境之後還能毫不動搖地維持著絕對的善性。”
“我不覺得這樣一個小玩意兒就能彌補你。也不認為我能代表人類懇請狼人原諒人類過去對你們的迫害。但我希望你相信,我與你之間的友誼是真實的。”
友誼……
友誼啊……
血盆大口向上彎曲,朗笑了起來。
哪怕隻是友誼。為了這份情誼而推動人類接納狼人的瑪麗也值得他粉身碎骨。
沒有半點兒躊躇地戴上葉棠給的耳夾,朗幾乎用可以刺破自己耳壁的力氣將耳夾按緊在自己的耳朵上。
“瑪麗,我——”
“找到了!是狼人和魔女!!”
有火光在不遠處搖曳,身著銀甲的十字騎士們蜂擁而出,一股腦兒地朝著葉棠和朗包圍了過來。
“以十字肅正騎士的-名義!我等將鏟除我主之敵!!”
“騎士們,突擊!!”
為首的十字騎士說著從腰間拔出佩劍,他身後的其他十字騎士則手持長-矛、巨斧,向著朗與葉棠擺開突擊陣型。
“瑪麗!小心咬到舌頭!”
一把抱起葉棠,朗在十字騎士們發動突擊的一瞬飛身而起。葉棠不用他說也早早就抱緊了他的脖子。兩人從打扮得跟鐵桶一般的騎士們頭上一躍而過。
然而十字騎士不愧是訓練有素地專業團隊,前麵突擊的騎士們不過是障眼法,後麵埋伏在草叢中的騎士們彎弓就射。
朗隻看見眼前一片白-花-花的鐵桶,沒看到後麵渾身草綠的弓騎士。“噗嗤”幾聲,他的臉頰上、手臂上、肩膀上、側腰上與大小腿上都多了幾道擦傷。
葉棠本來也會被射傷。但在察覺到有埋伏的同時,朗在空中一扭身體,硬是拿自己當了肉盾。
一輪齊射之後還有第二輪齊射。這次朗的背上一下子多了十幾根羽箭。鮮血從箭頭之上蜿蜒而下,瞬間發出了猛烈的臭味。
這些羽箭的箭簇之上都塗了專門用來對付獸人的毒-藥。這些毒-藥會分解獸人體內的特殊血小板,造成獸人身上的傷口無法愈合,最終不是死於血流不止,就是死於毒發身亡。
痛苦的嘶吼從朗的齒間壓抑不住地溢出。為了不讓葉棠害怕,朗緊緊地咬著牙齒,沒有發出咆哮。
被朗緊緊地護在懷中,葉棠剛想抬頭就被朗把頭摁了回去。
第三波的齊射又來了。
一路朝著亞貝村逃竄,朗想自己唯一能做的就是把葉棠完好無損地送回村子裡。
——亞貝村的人與他一樣愛重他懷裡的女性。他相信村民們會庇護她,就像他此刻在做的這樣。
第三波齊射結束,朗的背後又多了數支羽箭。
這次朗摔倒在地,他是打著滾進了亞貝村的。
因為滾這個動作,朗身上的羽箭紛紛折斷。不少箭簇狠狠嵌入他的肌肉之中,讓他皮開肉綻。
再次奮起向前一躍,用上所以力氣在地上一蹬,留下兩個巨大腳印的朗終於將葉棠送到了家門口。
放開懷中有些擦傷的葉棠,朗把葉棠塞進了門裡。
“瑪麗,答應我,你會好好的活下去。”
十字騎士們衝進了亞貝村,衝向了葉棠家的小院。鎧甲的摩擦聲與整齊的腳步聲讓人止不住地渾身發寒。
“我需要你活下去……為了我。……為了所有的獸人。”
背過身去用自己的身體擋住葉棠家的門,朗獨自迎向了十字騎士的部隊。
自稱“十字肅正騎士”的持劍騎士帶著近戰騎士們浩浩蕩蕩地包圍了過來。
銀色的劍尖指向了朗。
“騎士們,再度突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