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於葉棠自己……她這身灰袍買得極為便宜。上頭的繡花是裁了舊道袍上的刺繡直接縫到領口與腰間的。
拂塵的竹子是木蘭去給葉棠砍來的。拂塵上的長穗則是馬鬃。
這些小道具之所以不會讓人覺著廉價虛假,全靠葉棠有著出塵的氣質。
“道長,您請用!”
跑回來的木蘭已經完全習慣稱葉棠為“道長”了。
要知道這一個半月以來,最讓木蘭痛苦的不是訓練,而是習慣改口。
她一見葉棠那張臉就想喚“阿娘!”,幸好葉棠開始改變著裝打扮。葉棠身上的灰袍、頭上的通天冠、還有手上的拂塵都在提醒她:她是坤道無香子,而非花家花袁氏。
吃飽喝足,葉棠與木蘭又在大街上流連了一會兒。兩人挑挑揀揀,最終葉棠讓木蘭買了輕薄易藏的匕首與實用的短刀,又買了一條皮製的多功能腰帶,兩人總算趕在天黑前到了平城外不遠處的平城大營。
“小子,這一路多謝你的照顧。……平常人見了崴了腳的女冠子,頂多也就是把人扶起罷了。你卻又是給我騎你的馬,又是幫我跑前跑後。”
葉棠下了馬。抱著拂塵朝著木蘭一鞠。
“日後若能再見,貧道必然報恩。”
明知這一刻一定是會到來的。木蘭還是有些難受。她紅了鼻頭,卻隻是“嗯”了一聲。
她不像阿娘那樣能言善道。哪怕知道要好好作戲給周圍的人看,以此來闡明兩人的關係,她還是隻會“嗯”、“啊”兩聲。
好在葉棠也不需要木蘭和她對台詞。
木蘭這隻會“嗯”、“啊”的模樣反倒更符合她的人設——一個憨厚老實的傻小子。
“那麼就此彆過。”
葉棠說罷背起竹箱就走。
木蘭站了一會兒,這才徐徐轉身,走向了正在排隊的平城大營入口。
木蘭不知道的是,她這幅惆悵的模樣看在排隊的新兵與給新兵們核對軍帖與身份的老兵那裡完全就是情竇初開的小少年愛上了成熟的女冠子,這會兒正戀戀不舍地告彆自己的初戀。
入了大營能不能活著回去都是未知數。況且那女冠子與這小兄弟年紀相差甚多。彆說沒有機會在一起,隻怕兩人是後會無期,一輩子都再難重逢一次了。
家中已有妻室的士兵們心中唏噓,沒有妻室的士兵們也覺得木蘭好生可憐。見木蘭比大夥兒都要矮上一、兩個頭,人看起來也不是那麼結實,眾士兵看木蘭的眼神更像是在看弟弟了。
輪到給木蘭核對身份,老兵們的語氣都柔和不少:“你說你叫‘花木’?可這軍帖上頭寫的是花弧?”
“大人,花弧是我阿爺。我是替我阿爺來參軍的。”
木蘭抱拳道:“我知道此次征召召的是年滿十五歲的男子,我年紀不夠。但我再過幾個月也十五了!而且我阿爺腿疾纏身,上了戰場怕就回不去了。身為人子,我如何能明知阿爺必死無疑而無所作為?”
兩個老兵相互一對視。
手拿軍帖的那人瞧了翻戶籍記載的那人一眼,翻戶籍記載那人連忙去翻並州戶籍的竹簡。
記錄並州戶籍的竹簡不少,好在每個鎮子與村子都是被分門彆類的記錄下來的。
“花弧、花弧……找到了!”
查看戶籍記載的老兵微微皺眉:“花弧膝下兩女,花木蓮與花木蘭。兒子花雄。你說你是花弧的兒子‘花木’?”
沐浴在老兵疑惑的視線裡,木蘭的背上汗水“嘩——”地就下來了。
要不是葉棠無數次地訓練她,隻怕光是老兵們狐疑的視線就要讓她吃不消,她會腳一軟就坐倒在地。
“稟大人,您也看到了,我的個頭看起來比我的實際年齡小。這是因為我剛出生的時候身體特彆弱,家裡人怕我活不下去,便把我當女子養。還給我取了‘木蘭’這個名字。”
木蘭說著掀開了自己的衣袍,露出了自己的胯部。
被人看到胯部木蘭是有些害羞,但這種害羞隻持續了一秒。她麵色坦然,彆人怎麼看她都完全不虛。
“哎唷——”
兩個老兵定睛一瞧,頓時嘿笑出聲。
“小兄弟前途無量啊。”
“倒是苦了你日後的老婆了。”
能最快拉近男人們距離的,除了女人與美酒,那就是“器”和“活兒”了。
聽到兩位老兵的調侃,周圍的男人們紛紛朝著木蘭投來目光。有人捂著臉喊了一聲:“輸了!”更有人握拳,臉上似乎寫著幾個大字:“老子贏了。”
兩個老兵一個用朱筆迅速地劃掉了木蘭軍帖上的“弧”字,在旁寫上“木”字。另一個則在竹簡上記下:戊六,花家之子花木,代父從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