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4章 白狄倫·布杜魯的啞母22(1 / 2)

“雅爾蘭!?雅爾蘭!!”

白狄倫·布杜魯拚命地拍著門板, 然而雅爾蘭充耳不聞。

她走到門前,跪了下去。

隔著那一扇木門,她能清楚地感覺到自己身上掉下來的肉、自己已經長大成-人的兒子阿拉丁就在門外。

但雅爾蘭沒有去給阿拉丁開門。她隻是流著淚, 就那樣跪在門前顫抖著祈禱。

雅爾蘭從來都不是個自私的人, 也不是個能犧牲他人成就自己的人。此刻她不是沒有勇氣去打開家門, 以拯救自己的兒子。也不是沒有想過要庇護自己的兒子, 讓外麵那些追殺兒子的人衝著自己來,不要去碰阿拉丁。

事實上從聽到阿拉丁求救聲的那一秒開始,雅爾蘭就在激烈的動搖。

“母親!母親!!”

阿拉丁叫著“母親”的聲音讓雅爾蘭眼前似乎有走馬燈在轉。她想起了自己與穆斯塔法的婚禮, 想起了婚禮上自己的戰戰兢兢, 想起了婚後穆斯塔法得知自己懷孕時的振奮與開心,亦想起了自己與穆斯塔法一起親親撫摸自己的肚子, 感受腹中胎動的溫馨。

她還記得當她順利產下阿拉丁,摸著阿拉丁的小腦袋親吻阿拉丁皺巴巴的小臉時指尖與嘴唇上的觸感。她還記得阿拉丁第一次叫自己“麻啊”時自己的感動。

雅爾蘭永遠不會忘記自己與穆斯塔法一左一右牽著兒子出門去逛市集的那一幕幕。雅爾蘭永遠會記得兒子在自己懷裡睡著時他臉上安心與安穩。

但,雅爾蘭是不會給阿拉丁開門的。

“母親——開門!!”

已經被一個奴隸抓住一隻腳的阿拉丁癲狂地捶著木門,他不知道那密集如雨的砸門聲每一聲都像是砸在雅爾蘭的心上。

“阿拉丁, 請你為自己做過的事懺悔。請你向被你剝奪了性命的人、還有他們的親人道歉。”

雅爾蘭是用指甲摳著自己掌心的肉, 才讓自己的聲音不過分顫抖的。

“……啊!?”

門外的阿拉丁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的母親在胡說些什麼!?為什麼他要道歉!明明錯的人不是他!他可是一片善心地去施舍了那些窮人!就算他是命令戒神、燈神殺死了幾個人,那也是那些想搶劫他的人有錯吧!?

他施舍了那麼多的金子寶石出去, 他養活得何止是幾百人!?比起他養活的人來,被他命令戒神、燈神殺掉的人才幾個?

這明明就是……這明明就是這自私的老女人生怕身為兒子的他牽連了她, 這才選擇獨善其身……!不,是落井下石……!!

“……母親!我可是你的親生兒子啊!!你真的要這麼對我嗎?你真的要眼睜睜地看著我死!?”

阿拉丁的兩條腿都被人拉了起來。他雙手緊緊握著老家的門把,以及要把那木門把從木門上扯下來。

門內的雅爾蘭當然明白自己作出的決定意味著什麼。

可,她對阿拉丁的一切美好記憶都不能作為她給阿拉丁開脫的理由與借口。

阿拉丁不僅僅是她雅爾蘭的親生兒子, 阿拉丁還是一個人, 一個獨立於母體之外的成年人。

作為各自獨立的人, 她應當視阿拉丁為可以獨立思考的人,進而尊重阿拉丁的選擇。而阿拉丁作為成年人也有必要為自己的選擇承擔後果。

雅爾蘭其實早該醒悟自己不應為阿拉丁的行為兜底,更不應始終沒有底線地包庇著阿拉丁,逆來順受地養著阿拉丁。

——正是因為她一次又一次地以母親的身份縱容了阿拉丁,為阿拉丁做下的蠢事擦屁-股,按照阿拉丁的命令去為阿拉丁做事,阿拉丁才永遠都無法明白他所做的選擇究竟都需要他承擔些什麼責任。

“慈母多敗兒”莫過於此。

“阿拉丁,你知道嗎?哪怕你隻是反省一次……你也不至於落到今天的這個地步。”

說話的雅爾蘭正在流淚。她祈禱真主能夠讓阿拉丁忽然悔悟,可顯然,真主實在是太忙了,沒空理會她這微小的請求。

“反省?哈!反省!”

被奴隸還有無賴們撕扯著質料上乘的衣服,被扒掉靴子扯掉耳環,怒極反笑地阿拉丁口不擇言道:“雅爾蘭!!我會變成今天這幅模樣不都是因為你教育得‘好’嗎!?都是你!都是因為你對我過分寵溺!沒有在該教訓我的時候教訓我!讓我學好!我才會變成這個樣子!我才會變成殺人也不覺得自己錯了的人!!雅爾蘭!你有什麼資格讓我反省!?”

“……”

阿拉丁的倒打一耙讓雅爾蘭渾身顫栗。

雅爾蘭的淚水滴滴答答地落在她的罩袍上,還有地上。她淚眼朦朧地瞧著家門,哽咽道:“是啊。所以我在承受我應受的懲罰——失去我唯一的兒子、我最愛的親人。”

阿拉丁手中的門把終究是被他拽斷了。人群裹挾著阿拉丁,像浪潮一般將他吞沒。

“不要在這裡殺人。”

有人提醒抄起棒子就要往阿拉丁身上揍的奴隸,這人聽到了方才雅爾蘭與阿拉丁的對話,實在不忍讓雅爾蘭聽見親生兒子被打死在自家門前的聲音。更不想雅爾蘭以後一看到門就會記起兒子慘死在家門前的景象。

幾個奴隸對視一眼,被阿拉丁劃破了臉、臉上傷口正汨汨溢血的那人掐著阿拉丁的脖子就把他往貧民窟之外帶。

貧民窟在中心綠洲的邊緣,再往前走就是一望無際的沙漠。

——確實,阿拉丁更適合死在無儘的黃沙裡。畢竟他命令戒神與燈神將他下令殺害的人們都拋屍在黃沙中。

意識到自己即將死亡,無處發泄自己恐懼與痛恨的阿拉丁癲狂地朝著自家嚎叫:“你這個賤女人!你根本不是我母親!我母親不會這麼對我!我母親應該永遠站在我這邊才對——”

阿拉丁後麵的嚎叫被人用一支臟汙的破鞋塞進了他的喉嚨裡。

用破鞋塞住阿拉丁嘴巴的奴隸麵無表情地對著阿拉丁道:“你該斷奶了,我的老爺。”

這是阿拉丁被奴隸們撕成碎片前最後一次有人對著他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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