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對不起……我……”
木雕泥塑的索菲婭紅著臉,她想說自己給葉棠丟人了。然而葉棠隻是搖頭。
習慣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改過來的。索菲婭的姿勢、動作與儀態是她十五年來整個人生養成的習慣,卑微已經刻入她的骨子,說是她這個人的一部份也不為過。
索菲婭不是五歲,十五歲的她已經是個有自我思想的大孩子了。葉棠不能像教育五歲的孩子那樣直接地指出她身上存在的問題,告訴她什麼是對什麼錯。她隻能引導索菲婭自己去思考,自己去改變。
她在塞萊斯汀的麵前自稱索菲婭的母親並非是想摁著索菲婭的腦袋讓索菲婭給自己當女兒,她這麼做更多的是向塞萊斯汀報備,並無言地請求塞萊斯汀的協助。
——在蘇黎世的時候,葉棠發覺樞密顧問官夫人居然派了人來尋找索菲婭,這些人有的是男仆男傭,有的卻是便衣警察。由於這些來找索菲婭的人壓根兒沒想過索菲婭會住在豪華酒店裡,隻是一味地搜尋小旅館還有貧民街之類的地方,所以他們沒能找到人,葉棠與索菲婭也得以順利地離開蘇黎世。
葉棠想過樞密顧問官夫人會對趕走兒子身邊的“蒼蠅”有執念,不想樞密顧問官夫人的執念遠比她想象的還要強烈,這種執念還不僅僅隻是“趕走蒼蠅”。這不禁讓葉棠想問一句:“為什麼?”
不論答案究竟為何,葉棠的目標裡“保護索菲婭”這一項是不會變的。那麼她的當務之急就是給索菲婭捏造一個新身份。
之前葉棠還在想到了法蘭西之後自己可以找專門給人做假身份的“專業人士”來為自己和索菲婭更名換姓,唯一的問題隻有她如何說服索菲婭拋棄她原有的身份。
在偶遇塞萊斯汀後葉棠的想法改變了——假身份總歸是有漏洞的。更名換姓後在法蘭西過一般人的生活是不成問題的,但要是想往高處攀爬,身份的漏洞就成了隨時可能爆炸的炸-彈。
那麼……如果有上流社會的貴婦人為其背書呢?
感謝這個時代沒有監控,信息流通不暢以及蘇維斯這個國家對於人口管理的不嚴格。樞密顧問官的夫人多半不知道是誰帶走了索菲婭,也一時半會兒不會查到梅·沃克這個身份上。
作為梅的葉棠把自己的年齡虛報幾歲,說索菲婭是自己的女兒也沒有太大的問題。如果有人跨越國境去梅·沃克的故鄉追查梅·沃克的人生經曆,他會得知梅確實曾懷過孕,但孩子的父親不知是誰,孩子的去向也無人得知。
從見到塞萊斯汀麵露愕然到放鬆麵部神經笑著朝塞萊斯汀打招呼,葉棠的腦袋已經計算過一圈。她相信這會是最好的解決方案。
事實上塞萊斯汀也立刻理解了她另有隱情,她口中那些說不上好聽的話實際是在提醒葉棠:演要演像點。
葉棠相信就算自己去問塞萊斯汀她為什麼要提醒自己,塞萊斯汀也隻會死鴨子嘴硬說:“那樣東窗事發時我才好裝作我也是被騙的樣子。”但對於塞萊斯汀什麼都不追問就願意協助自己這一點,葉棠感激於心。
因為是突發事態,葉棠不確定索菲婭能理解多少她的想法。好在索菲婭似乎比較在意自己被塞萊斯汀指出的儀態缺陷,對於葉棠自稱她母親這件事沒有過多的糾結與抵抗。
火車奔馳,白色的蒸汽在蒼翠的山林間畫出弧線。幾天的旅程讓人腰酸背痛,葉棠也有些許的疲憊。
與此相對的是當索菲婭踏上米盧斯站的地麵時,她下火車的動作已經相當優雅,一直有點小駝背的背脊也完全直起。
索菲婭是個認真的女孩,這份認真促使她在被塞萊斯汀指出了儀態上的不足後很快開始觀察塞萊斯汀的儀態,並旋即開始了模仿。塞萊斯汀也不愧是真正的-名媛,哪怕身體再疲勞再酸痛,儀態也能保持得無可挑剔。
葉棠是見過塞萊斯汀有失儀態的模樣的,她知道這趟旅途中塞萊斯汀始終將優雅貫徹到底是有和索菲婭較勁的意思在裡頭。這讓她時常忍俊不禁。
每次瞧見葉棠又在姨母笑,塞萊斯汀就會狠狠瞪葉棠一眼。這反倒是讓葉棠嘴角的弧度更往上提了。
“那麼塞萊斯汀小姐,我與索菲就此告辭。”
“等等。”
葉棠拎著裙擺向塞萊斯汀告辭,不想塞萊斯汀一撥自己頰邊的長發,沒好氣道:“你是臭老頭的養女,也就是我的姐妹。臭老頭的親戚是我的親戚,也算是你的親戚。來都來到這裡了——”
湊到葉棠麵前,塞萊斯汀一臉“彆想跑”的壞蛋表情:“艾美洛特的葬禮你也得出席。當然,你女兒也是。”
葉棠原本的打算是隻要塞萊斯汀認可了自己和索菲婭是“母女關係”,日後有人向塞萊斯汀求證自己或索菲婭的身份時塞萊斯汀能給予肯定的答複就好。不想塞萊斯汀不按牌理出牌,她這會兒竟是真的想將葉棠養女的身份在老盧布克的親戚們麵前坐實。
這可不在葉棠的計劃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