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德華癱在床上,索菲婭已經在穿衣服了。
“……你明明可以扔下我的……”
抱著枕頭,把整張臉都埋在枕頭裡的愛德華如同夢囈。他不知道自己雖然遮住了臉,卻沒有遮住自己的耳朵。現在他的一雙耳朵比猴子屁-股還紅。
“你知道我不會扔下你的。”
一把從愛德華的臂彎裡抽出枕頭,怕愛德華把他自己給悶壞了的索菲婭低下頭去,自上而下給了愛德華一個吻。
心上人的吻比任何事物都容易讓人沉溺,一臉恍惚地接受著甜蜜的吻,直到索菲婭的嘴唇離開,愛德華才帶著做夢般的朦朧對上索菲婭的視線。
“你和以前不同了……”
在他們相遇的那個夏天,索菲婭被愛德華親吻後總是無法直視愛德華的臉龐。現在兩人接吻,在親吻後不好意思的人卻成了愛德華。
索菲婭的動作頓了一頓,她很快笑道:“七年了,誰又會和七年前一樣呢?”
“……”
這話說得沒錯,愛德華無言以對,隻能沉默。
索菲婭似乎也沒什麼想對愛德華說的話。她穿好衣服後重新為自己梳起了頭發。
任何宴會都不乏喝高了不省人事的氣氛組,休息室裡不光寢具一應俱全,能幫助貴婦、小姐們整理儀容儀表的器具也不會少。索菲婭不愛化妝,不過這好歹也是皇室舉辦的宴會,所以她迅速重畫了個淡妝,最後塗了點口紅又給自己噴了香水。
到了這會兒,愛德華高昂的情緒已經完全恢複到了正常狀態。再見索菲婭時感到的痛楚,深埋心底的激動,還有能與索菲婭再次擁抱的歡欣,以及明知自己拖累了索菲婭的歉疚……所有這些感情都湧上愛德華的腦袋,令他五味陳雜。
“不管我變成了什麼樣子,你都應該扔下我離開的。”
“我耽誤了你這麼長時間,現在外麵參加宴會的人肯定都在找你。馬上你我同處一室的傳聞就會不脛而走……”
愛德華沒法告訴索菲婭這一切都是他哥哥安德森的奸計,他隻能含糊地提醒索菲婭小心。
愛德華說的索菲婭當然都知道。甚至她知道得比愛德華本人還清楚。
不用她從這裡出去,恐怕現在整個宴會場上就沒有人不知道他與樞密顧問官、謝利登·泰倫斯的小兒子睡到了一起。這是她將愛德華攙扶進自己的休息室時就已經想到的事情。
“但是如果我不這麼做,你沒法交待吧。”
索菲婭的語氣並不尖刻,可她說出的內容卻著實讓愛德華心頭劇震。
她知道了!不,她一開始就明白了,自己為什麼會以那種醜態被丟到她的房間門口!
她是知道了他的處境這才為了幫他而——!
如果可以,愛德華真想把自己給埋了。不是因為他沒臉見人,而是因為他感到自己光是這樣活著呼吸著就在給索菲婭添麻煩。
“我、並不想你為了我這樣……!”
愛德華坐了起來。他的眼淚從他捂著自己麵龐的雙手指縫裡不斷滲出、落下。
索菲婭眸光微黯,她坐到愛德華的身邊,擁抱他:“……不要哭,愛德華。我不是為了你所以才犧牲了自己的貞-操,我是因為喜歡你,所以才願意這樣與你在一起。”
拉下愛德華捂住臉龐的雙手,去親吻愛德華眉骨上被強盜虐打時留下的斷痕,索菲婭的心中一片冰冷。唯有嘴唇還在傾吐熾熱的愛語。
“我很久以前就想像這樣擁抱你了,親愛的……這隻不過是一個契機罷了。”
剛才她就算什麼都不與愛德華發生,愛德華的父親哥哥或者是彆的什麼人也會在宴會場鬨騰起來、說是愛德華突然失蹤了吧?之後就會有人把神誌不清的愛德華“找”出來推到大眾眼前,說是在她的休息室裡發現了愛德華。
既然愛德華知道“蘇菲·普瑞緹·馬裡埃爾”與“女傭索菲婭”就是一個人,那麼恐怕蘇維斯還有其他人已經知道了這個秘密。
這個秘密對她而言不算是什麼汙點,也構不成多大威脅。可要是泰倫斯家的人出來說她女傭時期就曾誘-惑愛德華卻沒能得手,如今她手握他國大權風光回歸,居然找到了機會就直接對愛德華下藥……整個事件就會變成國際醜聞。
不論是女性官員還是職場女性,遇上性醜聞都是無法翻篇的。就算女性是受害的一方,人們也會鍥而不舍地追問她感覺如何,然後嘲笑她、愚弄她、羞辱她。再以“女性容易受到傷害,我們有義務保護女性不受到侵害”作為理由,將女性趕出她們好不容易才爭取來一畝三分地。
葉棠早就告訴過索菲婭:日後她必然會遇到有人試圖用這種最惡心、最低劣的手段來擊潰她。到時候她必須做到兩廂其害取其輕,迅速思考好對策並作出應對。
索菲婭銘記母親的教誨,她在扶著愛德華進入休息室的同時就已經開始權衡自己要如何行動才能做到“兩廂其害取其輕”。
最終,她得出的結論就是接受愛德華這個糖衣炮-彈,並反利用這個糖衣炮-彈。
……能夠想出用愛德華來當這糖衣炮-彈這種點子的人,不就是想看她為了愛情丟掉智商嗎?
那她就演給他們看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