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2 / 2)

師滿天下[穿書] 景煥 7645 字 6個月前

李玄清聲音有點冷:“他的確和你年少時相像。你不妨想想,那時候你都經曆了些什麼。”

李玄羽:“……”

這不提還好,一提還真讓他回憶起了那段不堪回首的歲月!與他師兄不同,李玄羽並非在雲浮山長大,他十歲才拜入師門,本以為修仙很有意思,沒想到卻開啟了一段淒風苦雨的修煉生活。

準確說,他的師父很好,仙氣飄飄又待人溫和,仙逝後給他留下的都是美好的回憶。

一切可怕的記憶都來源於他這個師兄!

李玄清年少時便冷漠、堅硬,對人嚴苛,對己更嚴苛,可以在冰洞中打坐整整一個月不覺枯燥乏味,也會因李玄羽偷懶耍滑而懲罰他,給他布置各種非人的修行任務……

回想起自己因練劍不用功被罰麵壁三月、明明還不能辟穀卻隻能啃野果喝雪水的日子,李玄羽扶住額頭,頭皮有點發麻。

當初,可是連師父都無法勸動自己這個師兄……

江言笑會如何?

李玄羽心道,自己這麼活潑的性子都差點折在李玄清手裡,江言笑恐怕也得吃點苦頭。畢竟,但凡在紅塵中滾過一遭的人,又怎能耐得住寂寞,日日夜夜在雲浮山苦修呢?

頭一次,他對江言笑產生了真真切切的憐憫之心。他試探地問:“師兄,你不會那樣對江言笑吧?他傷都還沒好透。”

“不會,”李玄清回答的很快,“他與你不同,當初你已築基,有靈力,怎麼磨煉都不要緊。”

李玄羽:???

“江言笑則不然。他天資奇高,基礎奇差。”李玄清皺了皺眉,“若真用對你的方法對待他,我怕他承受不住。”

江言笑做了一個夢。

夢中,他變成了一頭雄鹿,頭頂犄角,威風凜凜,是鹿群中最受尊敬的頭鹿。

他有著金褐色的皮毛,矯健雄壯,奔跑如風。

不知怎麼地,他闖入了一片茫茫雪原。寒風瑟瑟,整個世界都是白的。他很快迷了路,在一望無際的雪地上拚命地跑,卻怎麼都找不到來時的路。

他跑了很久,終於耗儘力氣,膝蓋一軟,臥倒在雪中。

太冷了。哪怕是他,都抵不過這等酷寒。

風灌入五臟六腑,骨頭都結了冰渣。江言笑的意識逐漸模糊,似乎一放鬆,就會永遠睡過去。

恰在這時,風雪中出現一個人影。

一身白衣,黑發落雪。他越走越近,最後停留在江言笑身旁。

江言笑勉強睜開眼睛,正對上一雙冰冷的鳳目。

【快死了麼?】那人蹲在他身旁,伸手卡住他的脖頸,【正好取點鹿血,去喂我那嬌弱的徒弟。】

“……啊!!!”

江言笑大叫一聲,從床上跳起來。

“…………”他咚一聲坐下,回想了一下方才做的“噩夢”,隻覺得莫名其妙、匪夷所思。

想了一會兒,江言笑沒想出個所以然,乾脆放棄。畢竟這種關乎男人自尊心的事兒,還是不要深究為好。

他發現自己依舊呆在那座小木屋裡,與上次醒來相比,困乏減少許多,經脈也暢通許多。

外麵的雪似乎停了。

江言笑掀開被子,一下子跳下床。地板很冷,他嘶了一聲,快速套上靴子,又披上外衣,推開門走出去。

雪果然停了。

風很靜,冷冽的空氣一下子鑽進肺部,江言笑咳嗽幾聲,繼續往前走。

原著中曾寫,上真境位於雲浮山之巔,終年積雪,冰川高懸。這景色萬年不變,該是寂寞的,乏味的,可江言笑第一次見,隻覺得美到不可思議。

此時大約是巳時,太陽正朝中間走,撒下淡淡的金。天空霽藍,大地銀白,三種色彩鋪就在天地間,意外地清新和諧,令人心曠神怡。

木屋修在半山腰,江言笑慢慢往下走。繞過一個雪丘,他忽然發現遠處的雪地上出現了許多移動的紅點。

定睛一看,尾巴純黑,腦袋上頂著一抹朱紅,不正是雲浮山的仙鶴?

那些仙鶴散落在雪地中,有的垂頭覓食,有的扇翅撲飛,有的引頸高歌,有的睡臥雪中。奇異的是,它們彼此間隔得並不遠,大體圍繞成一個圓兒,似乎正圍著什麼人。

“仙尊!”江言笑極儘目力,才發現鶴群中一個移動的人影。

他一身白衣,幾乎與雪融為一體,長發也隻化作一片黑羽,與仙鶴的尾羽間雜,分辨不出誰是仙,誰是鶴。

江言笑忽然就覺得這場景極美,極安寧,令人不忍心打攪。他定定地遠眺,努力捕捉李玄清的身影,可眼睛都要看花了,卻還是看不太清。

“相傳太微清尊年少時曾遇險,為一隻仙鶴所救。”身後倏地傳來一道聲音,那人一襲青衫,緩步朝江言笑走來,“從此往後,便對仙鶴格外親近。”

李玄羽站定在江言笑身旁,也朝遠處望去:“師父、朋友、仇敵、師弟,有的人永遠離開,有的人暫時離去。隻餘太微清尊一個人,甘願留在雲浮山,守著仙族千年基業,外界無亂,則終身不出山一步。”

“師兄得道前有一名號,正與仙鶴有關。”李玄羽側頭問他,“想知道是什麼麼?”

“……是什麼?”

“憐鶴真人。”

江言笑心臟莫名一顫,無聲地彎了彎唇角。

李玄羽默默打量江言笑的神情,目光複雜難言。

他想起李玄清說的話,還有懸崖頂、群鶴撲麵時他掩袖微勾唇角,心中泛起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預感。

“仙鶴於他是特殊的存在。”他用極輕的、自己才能聽見的聲音道,“那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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