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2 / 2)

師滿天下[穿書] 景煥 11289 字 4個月前

可再快,也逃不過那人的掌心!

江言笑隻覺一股巨力襲來,整個人如同鐵塊被磁石吸住,不由自主反向前衝,在即將撞上門扉的前一刻,被門縫中探出的一隻手拽了進去。

江言笑下意識反擊,一股劍氣彙聚在掌心,控製不住就要打出。電光石火間,他想起自己的身份,硬生生逆轉靈力,束手就擒。

他張張嘴,打算大喊大叫,好引來人為他解困。可似乎是料到了他要這麼做,那人一手飛快捂住他的嘴,另一手在他肩背上連點三下。

江言笑被定身了!

【啊啊啊啊!我就說吧,你被仙尊抓住了!】腦海裡傳來係統的尖叫,江言笑卻一句話都說不出。

他被李玄清扛沙袋似的扛起,胃壓在肩骨上,一陣鑽心的疼。

“砰”一聲,天旋地轉,等江言笑反應過來,他已然被李玄清摔在床上。

【被抓住又怎樣!】江言笑死到臨頭,惡膽橫生,【正好可以使讀心術了!】

“唔唔唔!!”快碰我呀!

江言笑拚命掙紮,隻從胸腔中發出幾聲悶哼。

他不僅動彈不得,聲音也被封住,仿佛一隻被人掀了殼的烏龜,四腳朝天地躺在床上。

而李玄清的姿勢更是詭異——他跨坐在江言笑身上,整個人看似就要壓下來,可實際上,卻沒有碰到江言笑,隔著一點若有若無的距離,不知在猶豫什麼。

“嗚嗚嗚!”江言笑又嚎了一嗓子“快碰我”,出來的效果卻不太好,聽上去像是無助的呻|吟。

仿佛刺激到某根神經,李玄清驟然伸手,卡住了江言笑的脖子。

“…………”

江言笑大腦中一片空白,甚至忘記了讀心術的咒語。

他瞪大眼睛,與李玄清四目相對。一時間,連時間都靜止了。

月光透過窗格,在李玄清臉上印下斑駁的光影。他的麵色愈加蒼白,仿佛雲浮山上千年不化的雪,沒有一絲血色。

咚,咚,咚。

江言笑的心臟毫無征兆的狂跳起來。

脖頸極冷,像是挨著冰,江言笑心道,那是他師尊的手。

雖然扣在他的脖子上,看上去是一個瘋狂又危險的姿勢,實則卻沒有用力,隻是虛虛握著,像是在感受他的脈搏和溫度。

他的眼睛直勾勾地盯著江言笑,仿佛一對剔透的冰璃,乍看隻有凜冽的寒意,唯有眨動眼睫時眸底泛起一點水光,才能從眼底瞥見一絲深藏的熱烈。

江言笑看見了那絲熱意,沒有被凍住,反而被灼傷了。

慌亂中他閉上眼,不敢再與李玄清對視。同時心中念出一串咒語。

——第二次讀心術。

幾個呼吸間,江言笑腦海中飛速掠過幾幅畫麵。

他離去後,李玄清讀到他的信,按在信紙上的手微微顫抖,骨節用力到發白。

破開門時,白衣仙人見到滿地雪人與枯木逢春,沒有露出一絲笑意,反而嘔出了一口血。

雲浮山三空境中翻來覆去的尋找,可惜掘地三尺,也找不到徒弟半點蹤影。

隨後,江言笑眼前掠過千山萬水,是太微劍破開重雲,飛向人間。

——誰能想到,避世久矣、哪怕出山也絕不超三天的太微清尊,帶著一柄劍,在人間徘徊了整整一月。

他去過雲浮鎮,走過熟悉的大街小巷,在糖畫攤前駐足不前。

他去過原主江河的家,攜重禮拜訪江河的父母,懷著希冀進門,卻失望而歸。

一路向北,一無所獲。

直到途徑洛水,收到慈心送到一半的信,才改道大昭恩慈寺,見證好友收徒之典。

然後呢?他江言笑做了什麼?

在李玄清眼皮子底下,改拜慈心為師。說要忘卻前塵,六根清淨,卻擾得彆人心魔驟起,欠下孽債,犯了不可饒恕之罪。

一滴淚從眼角滑落,悄無聲息沒入衣襟。

江言笑控製不住。

然後,他感覺到頸上一鬆。那雙看似如鐵鉗、持劍也拈過“花”的手鬆開,繞到江言笑背後,抱住了他。

“江言笑。”李玄清俯下身,把江言笑禁錮在懷裡。

兩人緊緊貼在一起,仿佛融為了一體,江言笑聽到耳畔傳來一聲極輕的歎息:

“……你還要走麼?”

問完這句話,李玄清解了江言笑的定身術與禁言術,等他一個解釋。

與此同時,江言笑的腦袋裡充斥著係統的警報聲。

【警報!一級警報!檢測到宿主產生了放棄任務的念頭!】

【笑笑,我必須提醒你,】係統嚴肅道,【如果你承認了身份,整個任務宣告失敗。】

【是一時的感情重要,還是讓所有人活下去更重要?】

這一問簡直誅心,江言笑渾身一抖,五指掐入掌心。

好一會兒,他低聲道:“仙尊……您認錯人了。”

“我不知道您是不是把我當成了彆人,但我是蕭子楚,是慧心,不是你口中的……額,‘江言笑’。”江言笑的聲音又低又啞,仿佛收到了莫大的驚嚇,害怕到舌頭都擼不直了,“我……我真不是您喊的那個人,不信您可以試我的臉!”

再高深的易容術,也抵不過太微劍的試探。隻要打入一道劍氣,必然能識彆出真臉假臉。

【你瘋了嗎?】係統道,【就算要打消仙尊的懷疑,也不必毀容呀!】

江言笑倒無所謂,此刻他心中兩股截然相反的力量不斷對衝,撞的他五臟俱裂,恨不得嘔出一口血。

好像非得做點什麼極端的事,才能發泄。江言笑甚至笑了一下,心道反正這個世界留不了疤,以後還會換臉,劃一道口子又算什麼?

李玄清等了半天,沒想到等到這樣一個回答。

他的麵容冷下來,像結了霜。手臂也放開,不再摟住江言笑。

“不用。”他道,“我能捏出來。”

說完,探出手,捏住江言笑臉頰上的軟肉。

江言笑:“……”

李玄清:“…………”

這次,兩人沉默的時間更長。李玄清臉上漸漸浮現出古怪的神色。

像是失落,還有點尷尬和憤慨,混雜著不解、懷疑、尚未消散的欣喜、深埋心底的熱意……最後隻剩下一片蕭索,仿佛冬日湖麵九尺寒冰。

“……你不是?”李玄清冷冷道,“那你剛才哭什麼?”

“我、我有夢遊症,時常外出夜遊,今兒不知怎麼就遊到您這兒了。”江言笑掩麵嚶嚶,“我這不是被您嚇醒了嗎?還以為自己被歹徒劫色,沒忍住就嚇哭了。”

李玄清:“……”

江言笑:“……仙尊您放我下去吧。”

李玄清還是滿腹狐疑,麵上倒是不動聲色,徹底放開江言笑。

恰在這時,兩人同時聽到房外穿傳來輕極的腳步聲。江言笑立即放緩動作,試圖慢慢挪下去。結果不知怎麼的,在翻過李玄清時絆了一跤,又撲到了李玄清身上。

“……”

兩人麵麵相覷,江言笑滿臉驚恐,李玄清蹙起眉。

“我我我我……我不是故意的!”江言笑忙用氣聲辯解。

話音未落,“吱呀”一聲,房門被破開。

月色下出現一道深灰色人影——正是慈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