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 被黑化男主一劍殺死的炮灰花妖(三) ……(1 / 2)

無音對上蘇卿夢期許的目光, 心跳竟有了一絲淩亂,隻是他很快便鎮定了下來,眼前的小妖, 隻怕“娶妻”是什麼都未必清楚。

果然蘇卿夢接下來就說道:“我看到了你們人類的成親儀式, 你若要娶我, 就要給我準備長長大紅裙子, 還有那種五彩斑斕的頭冠。”

小妖大約是在山下見到過迎親的隊伍,於她而言,娶妻不過是一次盛裝的出行。

“休要胡說,我是出家人。”無音略有些頭痛地說。

蘇卿夢懵懂地看向他, 他解釋:“出家人是不能娶妻的。”

“為什麼出家人不能娶妻?”蘇卿夢愈發不解, “陰陽交合不是天地生生不息之道嗎?”

“咳——”無音忍不住重重地咳嗽一聲, 小花妖原來還是懂得,隻是說她懂,她又似懂非懂, 把這些不能掛在嘴上的東西赤條條地說出來。

“喏,喝口水吧。”蘇卿夢幻化出一杯水,遞給咳嗽的無音。

無音接過水,微微一怔, 水中金光密集,其中竟是注入了蘇卿夢的靈力。

他不著痕跡地看向自己的手腕,手上的佛珠雖然還在, 他卻知道那是假的——

他的本命法器早已和梵鐘一起化作了碎片, 因此也受了重傷, 所以小花妖把他拉入幻境,是為了給他療傷嗎?

無音抿著嘴唇,五百年來心中第一次感受到溫暖, 也是這五百年行走世間第一次感受到了來自於他人的善。

他默默喝下了這碗水,將蘇卿夢領到了他師父的麵前。

“所以你是想將這曼陀羅花妖留在寺中?”梵音寺的主持摸著又白又長的胡子問道。

蘇卿夢似是頭一次見這麼長的胡子,有些好奇,想要伸手去摸,隻是她的手還沒有碰到老主持的胡子,就被無音拍了下來。

她吃痛地收回手,不滿地瞪向無音。

無音揉了一下額頭,將她趕到門外,單獨回答主持:“是的,師父,我想將她留在梵音寺。”

主持慈眉善目,未曾反對,和善地問無音:“無音,她自惡中生出,你卻怕她染上惡,不覺矛盾嗎?”

無音一愣,凝視向眼前的老主持,他的師父其實是很老很老的修士了,因修為停滯,即便沒有遇上五百年前的那場劫,其實也快壽命將至了。隻是他的師父似乎並不在意,即便是最後慘死,師父也是坦然接受,甚至拚得魂飛魄散,為他綁上那眼上的布。

老主持看出了無音心中的迷茫,緩慢起身,輕輕地拍了拍他的肩膀:“你可曾想過,她為何源於怨,卻又能凝練出至純的靈力?”

“徒兒未曾想過。”無音誠實地回答,他將蘇卿夢視為唯一的希望,不敢去細究,他怕一旦細究,便再無希望了。

“無音,既然回來了,也不必急著離開,用心去感受,或許你會有頓悟。”老主持笑嗬嗬地說。

無音盯著老主持,神色未明,過了好半天才應了一聲:“是。”

修真界的人除了尚未到築基期的仍需睡覺,大多數人皆已不必睡不必吃,隻是梵音寺的佛修還是日升而做,日落而息。

在太陽升起時,梵鐘敲響,大大小小的和尚聚在佛殿,敲著木魚吟唱著佛經。

這樣的晨課,無音本是再熟悉不過,他身為佛子,若是在寺中,便由他帶著眾弟子做晨課。

隻是這一次他開口吟唱的時候,竟有了片刻的遲疑,他想起,蘇卿夢曾經說過他唱的五音不全。

好在木魚聲掩蓋過去,無人發現他的遲疑,隻有大師兄無言不著痕跡地看了他一眼。

晨課結束,無音從佛殿裡出來,便看到了一身紅衣的小花妖橫臥在院中那顆老槐樹的粗枝上——

她似乎聽到木魚聲就會睡著。

蘇卿夢睡得迷迷糊糊,等到無音叫她時,她才打著嗬欠睜開眼睛,問著:“和尚,你們聽聽這麼念,都不會把自己念睡著嗎?”

她從枝頭飛下來,便飛到無音的肩膀上,雖然她已長成人類十六歲的模樣,但是個子還算嬌小,完全能坐在無音的肩膀上。

隻是她這麼大一個人坐著格外顯眼。

從來不拒絕她的無音這一次竟避開了,並不允許她坐在他的肩膀上。

蘇卿夢似乎完全沒有想到,她懸在半空中,委屈地望向無音。

無音雙手合十,垂眸說道:“男女授受不親,你當知道。”

“哼——”蘇卿夢卻是重重哼了一聲,罵道,“虛偽!”

無音目光落在自己的掌上,這已經是蘇卿夢第二次說他“虛偽”了。

他又聽到小花妖小聲嘀咕:“以前坐的時候,你可從來沒有說過。”

無音抬眸,凝視蘇卿夢氣呼呼的臉,又掃視向不遠處看著他們的師兄弟,他捫心自問:是因為蘇卿夢長大了所以他拒絕了她坐在他肩膀上,還是因為有師兄弟看著?

不管是哪一個答案,似乎都應了蘇卿夢的這一聲“虛偽”,他忽地笑開:“你說得對。”

無音有所頓悟,他席地而坐,靈力朝他凝聚,一下子衝破了蘇卿夢在他身上的封印,他的靈力恢複了五成——

他猛地睜開眼睛看向麵前滿臉無辜的小花妖,她在他身上不單單下了一道封印。

蘇卿夢心虛地移開視線,又悄悄側目打量向他,似乎在觀察他的反應,好在遠處的眾人圍了上來,紛紛恭喜無音的頓悟,隔開了一人一妖的視線。

無音再回頭時,早就沒了小妖的身影。

眾人散去,無言卻始終跟在無音身後,無音回頭問無言:“大師兄可是有什麼事?”

無言猶豫著,難得開了金口:“你是佛子,想要還俗有困難。”

“……”無音哽了一下,無奈地說,“沒有的事。”

“可是你早上吟唱時有所遲疑。”無言說。

“那是因為我發現自己有些五音不全。”無音耐心地解釋。

無言伸手拍了拍無音的肩膀,說:“你是因為這個才心事重重嗎?不該。”

無言走了幾步,又回頭帶著驕傲地說:“你是佛子。”

無音沉默,佛子之稱在梵音寺消失之後,便鮮少有人提了,他們隻會稱他為“那個佛修”或則以法師相稱。

“和尚,佛子很厲害嗎?”蘇卿夢不知何時又飛到了他的身邊,雖然她現在大了,但是她還是習慣於懸浮在半空之中。

“不過是一個稱呼罷了。”無音不在意地回答。

蘇卿夢盯著他看了半天,卻說:“但是他說的時候,你心情好了。”

無音愣住。

“和尚,我想下山。”蘇卿夢拉著他的衣袖說。

無音看向她,小妖噘著嘴說:“寺廟裡的東西沒有山下的好吃。”

梵音寺有準備齋飯,是給修為低下的弟子,僅能管飽。

“再過幾日。”無音回答,他希望小妖能多受幾日佛音的熏陶,消除心中執念,成為這世間的至純至善。

蘇卿夢嘟了嘟嘴,對著無音重重哼了一聲,嘀咕著:“一點都不好玩。”

過了幾日,無音發現,蘇卿夢似乎纏著他的時間少了很多,他竟略有些失望,再過了幾日,他發現蘇卿夢愈發不來找他,反而跟無量的關係很好。

比如這日,他特意去找蘇卿夢,想要帶她去藏經閣,蘇卿夢卻是一本正經地回絕了他:“我和無量師兄約好了,佛子還請改日再約。”

在梵音寺中待了數日,蘇卿夢倒是變得懂禮起來,她也鮮少飛來飛去了,學會了用腳在地上走路。

無音看著她在自己畢恭畢敬,轉身到無量身邊的時候,又飛了起來,和無量的關係格外親密。

他決定跟在他們身後,看他們究竟是去乾什麼。

無量從外貌上看,約莫二十出頭,雖然不如無音俊美,卻生得俊朗,知識淵博,尤善侃侃而談。

他同蘇卿夢說著,自己是如何在北海馴服惡龍,說得繪聲繪色,引得蘇卿夢連連驚歎,不斷地“哇”著,看向無量的眼神都是亮閃閃的。

無音跟在後麵,眉頭緊皺,他倒不知道無量師兄除了愛喝酒之外,還愛吹牛,那條北海惡龍明明是他馴服的,無量師兄不過是去看了個熱鬨,出家人怎麼能滿口妄言?

無量並不知道無音跟在身後,小花妖崇拜的眼神讓他多少有些飄,他越說越嗨,不單單是北海惡龍,連南山火鳥也一並拿出來吹牛,又提到了與天劍宗的劍修比武。

蘇卿夢天生討厭劍修,聽到無量把劍修打得落花流水,一直在那裡拍手叫好,就差把無量捧到天上去。

無量一得意,也不講究男女之彆了,他素來不拘小節,伸手就搭在了蘇卿夢的肩膀上,“走走走,反正你也不是佛門中人,師兄我帶你去長長見識。”

小花妖本就不在意男女之彆,也任由著無量與她勾肩搭背,全然沒注意到身後有個眉頭打結的無音。

無量把她帶到山下的酒館。

酒館的掌櫃和無量很是熟悉,上來就給了他兩壇好酒。

無量先給蘇卿夢倒了一杯,“卿夢妹子,你快嘗嘗,這可是好酒,保準一口就讓你愛上。”

蘇卿夢端起碗,啄了一口,一雙桃花眼立刻睜得圓圓的,隨即甜甜笑開,隻是她還來不及喝第二口,碗就被人奪下了。

她不樂意地跳了起來,“和尚,你乾什麼?”

反倒是無量見到自家師弟嚇了一大跳,也跟著站了起來,虛心地笑著:“哈哈哈,師弟你怎麼來了?”

“無量師兄,梵音寺有戒規,寺中佛修不可飲酒。”無音十分正經地朝他行了一個佛禮。

無量不敢動。

蘇卿夢卻說:“我不是佛修呀,我可以喝。”

她也不管碗在無音手裡,便湊上去,就著無音的手將碗中的酒飲儘,飲完之後還不過癮地將碗舔了一下。

無音猛地僵住,隻因小妖的舌尖輕輕碰到了他的指尖,雖然很快便離去,他指尖上的觸覺卻久久不退,像有一株火苗,隨著他的指尖燃入他的心間。

蘇卿夢微微前傾,將半個身子壓在他的手臂上,即便隔著僧袍,無音亦覺得手臂上熱得可怕。

她仰頭衝他彎眉一笑,桃花眼璨若星河,而下一刻,她便整個身子一軟,要不是無音撈了一把,她就要摔在地上了。

無音拉住她的身子,便能看到蘇卿夢瑩白的麵頰上染上了酡紅,一雙眼眸緊閉,嘴角還帶著嬌憨的笑容,顯是喝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