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 被黑化男主一劍殺死的炮灰花妖(一) ……(2 / 2)

他行走這世間五百年,都快要放棄對純善的追尋,卻在蘇卿夢又一次見到了希望,他想看看蘇卿夢沒了執念,那朵黑色的曼陀羅花又會是怎樣的模樣。

然而蘇卿夢將花瓣一卷,捂住了自己的耳朵,“和尚,這聲音一點都不好聽,你會不會唱歌啊,要麼給我唱首歌吧,興許我一高興就沒有執念了呢。”

無音沉默一瞬,才發現他正經吟唱佛音竟已經是五百年前的事,那些叫人平靜的音律在他的記憶裡竟也有些模糊了。

他伴著木魚之音,輕輕開口,他的聲音溫潤如水很好聽,而蘇卿夢卻笑出聲了,又像昨日一樣笑得在花瓣上打滾。

“……你笑什麼?”無音問。

“哈哈哈……”蘇卿夢捧腹大笑,“難怪你要被叫無音了,想來是給你起名的人希望你少開喉唱歌。”

“?”無音眼中滿是疑惑。

蘇卿夢坐起身,笑嗬嗬地說:“你不知道你五音不全嗎?五音不全,無音……哈哈哈,妙啊!”

說著,她又笑得在花瓣上打滾。

無音沉默,這個小妖倒是格外喜歡打滾。

不知道是不是被蘇卿夢嘲笑了,無音站起身又行了個禮,轉身離去,離去的時候,他聽到了蘇卿夢說:“啊,和尚真是經不起笑。”

第三日,無音又來了。

蘇卿夢正襟危坐在花瓣上,一雙明媚的桃花眼骨碌碌地看著他,像是強忍著笑意,深怕一笑又把他給笑跑了。

無音依舊拿出了他的木魚,一邊敲著一邊念著咒,念著念著,眼前的黑色曼陀羅花卷了起來,那小小的姑娘竟被他念睡著了。

金色的光點圍繞在她的身邊,聖潔而美麗。

無音小心翼翼地伸手,碰觸了一下那金色的光芒,隻是那光點在碰觸到他的指尖之後,瞬間消散。

他麵無表情地收回了手指。

第四、第五日,蘇卿夢都沒有再見到無音,她想他大概不會再來了。

一直到第七日,無音又來了。

他席地而坐,揮了揮袖子,一隻金色的小鳥自他袖中飛出。

那隻鳥朝著天空飛去,似乎是想要逃走,而無音隻是輕念了一聲“回來”,那隻鳥便落在了地上,像是被什麼束縛住了一般,動彈不得。

蘇卿夢好奇地蹲在金鳥的身邊,側頭問道:“麻雀?”

“長沒長眼睛?老子是夜鶯!”金鳥開口。

無音說:“不可妄語。”

金鳥便沒了聲音。

蘇卿夢抬頭望向無音。

“你不是要聽歌嗎?夜鶯是這世間歌聲最美妙的魔獸。”無音點了一下夜鶯,“唱吧。”

夜鶯被迫開了口,歌聲美妙。

蘇卿夢卻顰眉,她搖了搖頭,“這歌聲太過於淒涼,你會不會唱高興的曲子啊?”

夜鶯哼哼:“你被人從萬裡之外的島嶼綁到大陸,被迫唱歌,你高興得起來嗎?”

蘇卿夢側著頭思考了一下,搖了搖頭:“若是離開這裡,還能行到萬裡之外,我會很開心的。”

她自出生便被束於這片土壤,她太想出去看看了,若是能真正化形離開,她會很開心的。

夜鶯閉嘴,這天聊不下去。

無音對夜鶯說:“你若能唱出高興的曲子,我便放你自由。”

夜鶯的眼眸亮了起來,又說:“這裡太過簡陋,夜鶯唱歌,當在金枝之上。”

蘇卿夢連忙起身,在半空中畫了一個圈,原本鬱鬱蔥蔥的幻境立刻變成了金燦燦的一片,從古樹到地上的苔蘚都變成了金色。

“……”夜鶯無語,倒也不必這麼實誠。

不過它喜歡金色,這樣也行,它飛上金色的枝頭,展開歌喉,聲音縹緲,如歌如訴,未曾飲酒卻叫人生出了醉意。

無音皺眉,輕念了一聲,夜鶯便從枝頭墜落在地上。

蘇卿夢迷茫地看向他,他看向被金光包裹著的蘇卿夢,不知道該如何解釋,夜鶯所唱的並不是高興的曲子,而是魅惑之音,與蘇卿夢的幻境是一個道理。

“這首歌很有趣啊。”蘇卿夢笑著說。

她的目光澄清,不知道是因為她本就善於幻化,所以不受影響,還是因為她心思純淨,所以聽不出魅惑。

無音望著她若有所思,又繼續讓夜鶯開始歌唱。

蘇卿夢聽了兩回,便站到花瓣上,清了清嗓子,學著夜鶯唱出聲來,她的聲音與夜鶯截然不同,似山間的清泉清甜。

然而夜鶯在聽到她的歌聲之後,卻猛然仰天長嘯,化作了金色的大鵬,朝著黑色的曼陀羅花衝了過去,巨大的喙像是要一下子將花吞掉。

無音擋在蘇卿夢的麵前,手指點在了大鵬的頭上,那大鵬才又變回了夜鶯。

他立刻轉身看向蘇卿夢,她眨了眨眼眸,沒有害怕隻有好奇:“它怎麼了?”

“它的聲音不適合這裡,以後你也不要再唱了,我給你再找彆的聲音。”無音沒有解釋,因為蘇卿夢歌聲的誘惑,夜鶯心中的惡無限擴大,致使它變成了大鵬。

他將奄奄一息的夜鶯放回了袖子。

蘇卿夢飛到他的麵前,問道:“你要把它送回萬裡之外的島嶼嗎?”

無音一頓,蘇卿夢的金光落在他的掌間,又在他的掌心消散,他輕聲應了一個“嗯”。

蘇卿夢鼓了鼓臉,小聲問:“那你還會再來嗎?”

無音對上她那雙期盼的桃花眼,又輕聲應了一個“嗯”。

小花妖像是很快樂,身上的金光多了一些,在他麵前轉了個圈,“快去快去。”

無音也跟著揚了揚嘴角,離開了蘇卿夢所化的幻境,他將夜鶯送回了萬裡之外的島嶼,那裡有很多善於音律的魔獸,但是這些魔獸皆有惡念,不適合蘇卿夢。

他將目光落在了音修的身上。

無音決定親自去一趟仙樂閣,大陸上最大的音修宗派。

仙樂閣閣主對無音以禮相待,聽說無音要找最善的音修,便將自己的小弟子叫來:“法師,這是我的小弟子,他們都盛讚我這個弟子所吹的笛聲有慧根,您是這片大陸最後的佛修,您且聽聽。”

雖然無音是最後的佛修,卻也是修真界排行第一的修士,無人敢對他不敬。

無音點點頭,聽了這位小弟子的笛聲,他倒是聽不出什麼慧根來,隻有無儘的雜念……

他想了想,決定留在仙樂閣學習音律,仙樂閣閣主很是歡迎,要是無音從佛修改為音修,投在仙樂閣門下那自然是再好不過的,畢竟無音的宗門早已不在了。

恰如蘇卿夢所言,無音五音不全,學習音律有些困難,他在仙樂閣待了兩個月,僅能將笛子發出聲響來。

閣主不死心,又重新為他挑選了一個大鼓,“法師,這個簡單,和敲木魚沒什麼兩樣。”

無音又學了兩個月,在敲壞了仙樂閣數百個大鼓之後,他沉默著賠了仙樂閣千枚上品靈石。

蘇卿夢再見到無音已經是四個月之後,無音來時,她的幻境裡多了一隻夜鶯。

假夜鶯立於金色的枝頭,歌聲動聽,與真夜鶯沒有一絲一毫的區彆,若是築基期的修士來此必回亂了心智。

無音看向坐在花瓣上的花妖,她並未發現歌聲的不妥,因為她是這方圓數十裡唯一的活物。

見到無音,她先是一愣,又立刻雀躍了起來,“和尚,你來啦。”

無音點點頭,從袖中拿出從仙樂閣帶回來的樂器:笛子、大鼓、琵琶、嗩呐等等。

蘇卿夢滿是疑惑。

無音吹響了笛子,雖然並不動聽,但好歹有聲響。

蘇卿夢呆呆地聽著他吹完一曲,說道:“雖然並不好聽,但總算也是新的聲音。”

她像是思考了片刻,補充說道:“還是要比你的木魚好聽一些。”

“那些你都會嗎?”她又期待地問著。

無音非常誠實地搖搖頭,蘇卿夢倒也沒有失望,她輕輕跳到了大鼓上。

像是出於本能,她幻化出水袖,於鼓上輕舞,隨著她輕盈的跳躍,鼓皮震蕩,發出有韻律的“咚咚”聲響。

無音忽然間便想到了五百年前,宗門在做晨課時會響起的鐘鼓聲,如今他依舊會迎著日出做晨課,隻是已經許久沒有聽到這樣的鐘鼓聲了。

而蘇卿夢也似有所悟,一舞未儘,她便重回了黑色的曼陀羅花,花瓣將她緊緊包裹住,那些伴在蘇卿夢身邊的光點也全被包住,幻境跟著消失。

沒有了幻境,這裡隻有一片荒蕪的廢土,以及一朵漆黑的花骨朵。

無音緊緊盯著這沒有一點光的花骨朵,他並不知道這一次再開花是否還能看到那些光點。

無音在花前守了整整一年,黑色的曼陀羅花在隔年的春日再次盛開,自花瓣間走出的花妖站起身,有他的半臂長。

蘇卿夢長長的黑發披散而下,遮住她如月光一般光潔的身軀,她慢慢抬眼,望向和尚,一雙桃花眼裡竟是迷茫。

她輕問:“你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