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字通常是平輩之間的親密稱呼,或是長輩呼喚晚輩時所用,這表字更加特殊,似乎隻有沈訴訴能喊。
“怎麼?”顧長傾走過來,還有些疑惑。
沈嚴笑眯眯地看著他,心道自己女婿要倒黴了。
他招呼顧長傾坐下,讓他留在國丈府用膳,沈訴訴坐在顧長傾身邊,瞪了他一眼。
顧長傾根本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但沈訴訴經常生莫名其妙的氣,他都習慣了。
他給沈訴訴夾了菜,放入她碗中,低聲問:“大小姐,我又怎麼了?”
“南舟!”沈訴訴咬牙切齒。
“怎麼舍得如此喚我了?”顧長傾問。
要沈訴訴隻喚他的表字,難如登天,上一次聽她如此喚,他還是在床上。
“你是不是早就知道我阿爹阿娘原本給我準備的那個名字了?”沈訴訴低聲說道。
顧長傾慌忙抬頭看了一眼沈嚴,沈嚴假裝沒看到他控訴的目光。
“是——”顧長傾說。
“好你個顧南舟,你是不是還偷偷笑我?”沈訴訴把他給自己夾的菜撥了出去,“不吃。”
顧長傾將沈訴訴不要的菜夾了過來,自己吃了下去:“確實笑了。”
“你……你還敢承認!”沈訴訴惱得拍了一下他的手背。
“自然是因為開心笑的。”顧長傾低聲笑。
“在我阿爹麵前,你怎麼還說……”沈訴訴的臉紅了起來。
沈嚴假咳了好幾聲,正色道:“南舟,果斷時日我要去西域,訴訴便交給你了。”
“嶽父,為何?”顧長傾問。
“老人家出去玩玩怎麼了?”沈訴訴一邊吃飯一邊說。
“好。”顧長傾點點頭,“我會照顧好訴訴。”
“顧南舟,過了生辰我就三十了,我需要你照顧嗎?”沈訴訴惱。
顧長傾笑著哄了她好一會兒。
回宮的時候,沈訴訴沒坐轎子,因為她被顧長傾給抱上了馬,他當皇帝這麼久,卻還不習慣彆人抬著他,更喜騎馬。
他是皇上,自然是想怎麼樣就怎麼樣,滿朝官員也不敢說些什麼。
早些年還有個新來的迂腐官員不懂事,非要勸著顧長傾多納妃子,顧長傾沒聽,還板著臉罵了他一頓,罷了他的官職。
那迂腐官員在朝堂上尋死覓活,說要撞柱子,結果他柱子沒撞上去,碰巧那日什麼事都遇見了,還有魏朝餘黨糾集起剩餘的人,要來刺殺顧長傾。
要論安全程度,住著沈訴訴的後宮戒備森嚴,倒是顧長傾自己上朝的朝堂防衛沒有那麼森嚴。
那刺客覓得機會,衝進朝堂,打算刺殺顧長傾,卻撞上那尋死覓活的迂腐官員。
迂腐官員嘴上說著要尋死,真見了刺客,嚇得嗷嗷叫。
沒等宮中侍衛抵達,顧長傾已出手,將那官員救下,順手將來勢洶洶的幾位刺客擊斃。
滿朝文武躲在他身後,仿佛被母雞護著的小雞崽。
自那事之後,再無人敢對顧長傾的私事置喙,主要那群文臣怕顧長傾一生氣就打他們一拳,他們那瘦弱的身子骨可受不住。
沈訴訴靠在顧長傾懷裡,想起了那事,撲哧一聲笑了出來。
“訴訴在笑什麼?”顧長傾雙手環著她,牽著前邊的韁繩,在她耳邊問道。
“我在想上回刺客那事,你後來沒發現自從那事之後,很多文臣都不敢對你多提意見了嗎?”
“多得諫言是好事,我之前也不拘著他們對我提出意見,隻是後來確實少了許多,他們後來提的,也確實是有用的建議,再沒有那種無用之言。”
“哦——李侍郎跟我說,自從親眼看見你把刺客擊斃之後,他就怕你一生氣,就打他們一拳,連命也沒了。”
顧長傾低聲笑:“我有那麼可怕?”
“不然你現在騎馬,肯定有內侍監的官員追上來說——‘皇上彆啊,皇上危險!’”沈訴訴輕笑一聲說道。
她笑了一下,又想起顧長傾因為表字偷著樂的事,便又惱了。
“你今晚彆跟我說話,去外邊睡——”沈訴訴推了一下他。
“還生氣?”顧長傾問她。
“嗯!”沈訴訴點頭。
當然,沈訴訴的懲罰並沒有奏效——顧長傾也不是十分聽她的話,他鑽進她的被窩,抱著她說:“訴訴的身子好冷。”
這招用了這麼多年,他也不膩,每次要親近她,總是用這樣的理由。
沈訴訴紅著臉喘著氣與他鬨,許久才睡去。
幾年之後,沈訴訴終於等到顧明軒小韭菜長大,顧長傾將皇位一傳,直接領著她跑路。
可憐的顧明軒隻能巴巴地說:“皇嬸,皇叔,過年的時候要記得回來一起吃團圓飯。”
沈訴訴坐在馬車上,掀起馬車簾對顧明軒眯起眼笑,她確實老了,笑起來的時候眼角有些淡淡的皺紋,但她的模樣依舊明豔絕色。
“明軒,今年不回來啦,我和顧南舟去西域找我阿爹,好了好了,明年會回來的,對,領你沈伯一起回來……”
她朝顧明軒招招手,馬車便離開了皇宮。
這次他們出行,沒帶任何侍從,隻有顧長傾與沈訴訴。
顧長傾坐在馬車前頭,給沈訴訴駕著車,問她:“大小姐,現在往哪裡去?”
“先往北走,咱們先玩一玩,再去找阿爹。”沈訴訴從馬車裡鑽了出來,與顧長傾並肩坐著。
顧長傾怕他掉下去,便單手攬著她,他的馬車駕得很慢。
此時夕陽漸沉,為他們的身影鍍上一層描金輪廓。
他們並肩的身影消失在遠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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