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無極的問題其實不難回答, 黎瑤因他的神情恍惚一瞬,很快就恢複如常。
“能做什麼?自然是想辦法替哥哥阻攔他拖延時間,好讓哥哥能成事了。”
她說得太過理所當然, 以至於謝無極真以為自己這麼要求過。
可他分明沒有這個意思。
“我隻要你留在那裡等我,隨便找個角落藏起來, 聞家人想不到也不敢去那裡。”
謝無極靜靜地看著她:“哪怕聞葉出來發現了你, 也不需要你為我拖延時間。”
黎瑤訝異地看著他:“哥哥看起來很生氣?有什麼可生氣的, 我幫了你不是嗎?你身上血腥味很重,想來傷得不輕吧?你連寒池都沒泡,還會傷成這樣,聞家中心城的情況一定不太好。”
說到這裡,她往前一步:“如若再讓聞葉早早發現你去了那裡,在那兒害死你可如何是好?”
句句好似都在為他著想,簡直無私到了一定境界, 可她的眼神根本不是那麼回事。
“我不需要你用這種方式來幫我。”
謝無極和聞葉的不同之處就在於現在——他並不躲閃黎瑤的靠近,她眼神越是惡劣危險,他越是步步緊逼,方才還是黎瑤靠近他, 現在就是他逼得黎瑤不得不靠在了身後的門上。
在她纖弱的後背抵上硬硬的木板之前,謝無極伸手擋在了中間,讓她不必疼痛。
“你也根本不是為了幫我。”
謝無極太了解她了, 也不管自己身上的傷, 閉著眼與她鼻尖相貼, 一點點用自己的氣息覆蓋屬於聞葉的味道,這一刻更是像極了動物。
“他引起了你的興趣是不是?就像你第一次見到我一樣。”
黎瑤心頭一跳,被戳穿心事也沒慌,反而理所應當道:“這沒什麼吧, 一舉兩得,既滿足了我,也幫了你不是嗎?”
“我說過了,我不需要你的幫忙。”謝無極眼角沁出血來,是真的血,與那異色的雙瞳蒼白的肌膚組合在一起,好像一副淒厲美豔的畫卷。
“我也不準你靠近其他男人,不可以對彆的男人產生任何興趣。”
他習慣性地發號施令,可惜這次接收到的人是不聽他話的。
“憑什麼?”黎瑤一把將他推開,“你隻是我的哥哥,又不是我的爹娘,更不是我的丈夫,憑什麼管我對誰感興趣?”
她走下台階,回眸望著高高在上的謝無極:“我今後不但會對彆的男人產生興趣,甚至還會和彆的男人在一起,親密無間,耳鬢廝磨,這些都和你沒有任何關係,兄長還是早些認清這一點才好。”
她將“兄長”這兩個字咬得很重,笑吟吟道:“當初兄長自己不是也說過嗎?做了你的妹妹就不能做你的情人了,既然你有如此覺悟,也該明白我這輩子不可能沒彆的男人,你也可以去找其他心儀的女子,我是不會阻攔的……唔。”
黎瑤嘰嘰喳喳說了一堆,每一個字是謝無極愛聽的。
換做從前,捏碎下巴,敲暈,丟進小黑屋,甚至殺了,怎麼都好,他有的是辦法懲罰她。
可現在他完全不想用這樣的方式。
他一步步走下台階,黎瑤還是沒有停下的意思,於是他隻能用最直接的方式讓她住口了。
謝無極扣住黎瑤的後頸,在她反應不及的情況下,低頭咬住了她的唇。
是真的咬,但力道不大,比親吻更讓人心慌意亂。
黎瑤如他所願終於閉嘴,他釋然地歎息一聲,齒尖擦著她的唇瓣過去,正是她口中所說的“親密無間,耳鬢廝磨”。
黎瑤用儘全部的力氣才將他推開。
“瘋子!”她氣喘籲籲地瞪著他,“你忘了你的身份嗎!?”
謝無極擦著掉嘴角的血跡,他已經不止是眼睛流血了,嘴角也開始沁血。
看起來就像是要七竅流血。
那代表什麼?代表快要死了。
黎瑤一時怔住,隱藏在暗處的團子再看不下去主人被這樣欺負,跳上來試圖攻擊謝無極,被他廣袖一拂,重重摔到牆上。
“團子!”
黎瑤快步奔過去,接住差點摔到地上的兔子精,它小小一團,雪白的皮毛沾染了臟汙和血跡,氣息奄奄,看著就快死了。
“你還心疼它?”謝無極的聲音就在身邊,“它背叛了你,替彆人賣命,何必心疼這畜生。”
黎瑤回頭冷漠道:“不心疼它,難道心疼你這個畜生?”
謝無極愉悅地笑起來:“啊,罵得好,這個畜生,我當定了。”
黎瑤無語,和瘋子講道理的自己反倒像是個瘋子,她乾脆不再理他,抱著團子進了屋,將它擱在榻上,用靈力替它維係生機。
團子吐出一口血,緩緩化作少女的模樣,淚眼朦朧地看著黎瑤。
“大小姐,不必為我耗費靈力了,我是活不成了……”
兔子精的身體靈力衰竭,生機喪失,確實是即將隕落的征兆。
但黎瑤沒有停下來,因為停下靈力輸送,它怕是這一時片刻都撐不下去了。
“彆說那麼多廢話,我說你不會死,你就不會死。”
黎瑤麵不改色地繼續著,淡紫色的靈力不斷送出去,謝無極從門外進來,目光劃過她偏執的眉眼,漫不經心道:“你該信它,你是救不了它的。”
死到臨頭,團子也不再害怕謝無極,隻是精神有些恍惚。
“它可是吞過我的血肉,這樣糟糕的修為和軀殼怎麼承受得了?它必死無疑。”
謝無極輕飄飄地給團子判死刑,黎瑤有些煩躁:“閉嘴。”
她是真的不高興,心情沮喪到極點,按理說她對團子其實沒什麼感情,這樣充沛的情緒隻能是原身殘存的了。
“大小姐,道君說得都是真的。”團子劇烈咳嗽起來,吐了一床的血,“我是真的做了那樣的事……我不該做的,我不該背叛大小姐,可是……”
少女哭泣起來:“我等了很久,等啊等,等不到你回來,於是我就想,你不回來也是好的,你墜過牆,回來也不可能再像以前一樣了,你留在獨世宮反而更安全些,所以我又期望你彆回來,可以在那裡過得更好……可是……”
她虛弱地回憶著:“可是有人告訴我你過得不好。”
黎瑤眉頭一皺:“誰告訴你的?黎玨?”
“不……不是。”團子搖頭,“我怎麼會相信她?她也不會和我說這些,她恨不得將你留在黎家的一切痕跡銷毀,若是碰見她,我怕是沒命活。”
“那是誰?你可看到過他的臉?”
“沒有……我看不清他的臉,他修為很高,連聲音都處理過。”
這麼一說,不禁讓黎瑤想起獨世宮神秘的右護法,他的聲音也處理過,臉平日都蒙著,隻露出一雙霧蒙蒙的桃花眼。
黎瑤猛地回頭看謝無極,發現後者已經近在咫尺。
她怔了一下,聽到謝無極歎了口氣:“獨世宮的護法可沒閒工夫到你家去戲耍一隻兔子精。”
黎瑤回神,冷笑回懟:“是啊,他但凡有點這個時間,你的血肉也就不必被運來運去了。”
謝無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