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遙遙在沉雲落的攙扶下, 艱難地喝完了那杯茶水。
沉雲落順手將杯子放在了一旁的桌子上,手搭上她的手腕,稍微用靈力感知了下。
和陸遙遙所說的一樣, 沒有傷到內裡,就連外傷也沒有。
倒是有些像神識消耗過度……
他心下一動,有些驚訝地挑了挑眉。
“你領域開了?”
一般來說修者在金丹修為才能打開領域,而陸遙遙不過結丹,就算打開了空間也有限,應當不至於有這樣強大的神識消耗才對。
陸遙遙從少年手中抽回手,心虛避開他的眼睛。
“沒, 就是單純練劍練的。”
她不知道該如何告訴對方,自己並沒有開領域,但是的確又是在領域修煉的。
想到楚闊提起沉雲落時候那一臉懵逼的神情,陸遙遙就很難將這個悲慘的事情告訴對方。
這算什麼?拜師了但沒完全拜師。
徒弟沒見過師尊,師尊不認識徒弟。
太慘了。
真是男默女淚。
沉雲落看出了陸遙遙不願意說實話, 左右也沒什麼大礙,就沒再揪著這個話題不放。
他餘光瞥向陸遙遙微敞的衣領,線條優美的鎖骨之下,是隱隱起伏的胸口。
陸遙遙陰陽共體這個事情沉雲落也知道, 不過倒不是聞浩然他們告知, 而是他自己覺察到的。
畢竟他隻要得空基本上都會在無涯峰帶她修行, 這麼相處著, 久而久之,想不知道都難。
他倒沒有什麼歧視和看輕的想法,在他看來這種體質雖然特殊,但是於修行方麵好處還頗多,很多他們不能同時修煉的功法, 陸遙遙都能修行,且不會受到排斥反噬。
這對她來說也算因禍得福。
可剛才在沉雲落給她搭脈查看身體的時候,他摸到了一些細微的不同。
陸遙遙的骨骼,好像更趨向於女子了。
正在他想要再繼續探查確認的時候,對方收了手。
陸遙遙變成女子這件事她當時隻告訴了聞浩然還有姬容,見他們不相信甚至不以為然後,她發現自己是男是女這件事無人在意,很是鬱悶,也沒再告訴旁人。
因此這件事沉雲落並不知道。
他喉結滾了滾,很想要問問陸遙遙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可是修行上出了什麼岔子,導致陰陽失衡了,還是其他什麼方麵的原因。
為什麼他這才下山沒多久,她就成這樣子了?
然而話到了嘴邊,沉雲落又生生咽了回去。
這是陸遙遙自己的身體,自己身體有什麼變化她怎麼可能不知道?
她不說那便是不想提,更何況一個男子,生來便陰陽共體已經很可悲了,如今又變成了女子……
沉雲落薄唇壓著,眼神同情地看向陸遙遙。
後者被看得莫名,半晌,他緩緩吐出一口濁氣,沉聲道。
“還渴嗎?”
陸遙遙:“不渴了……”
說到這裡一頓,又接著道,“不過我有點兒餓了,你能給我去外麵摘幾個靈果嗎?”
她抬起手,虛弱地指了指窗外方向。
“就那棵,靠近懸崖的那棵,那棵果樹果子結得好又甜,關鍵是還沒被十一十三給薅光,其他的要麼光禿禿,要麼都是些酸澀難吃的青果了。”
原以為沉雲落會像以往那樣訓斥她修行之人不該貪口舌之欲的時候,少年竟十分乾脆地答應了。
他推門出去,不到十息的時間就將果子給她摘來了。
不單如此,還用靈泉貼心的給她清洗了乾淨。
陸遙遙受寵若驚。
怎麼個事?今天沉雲落怎麼這麼好說話?往常她受傷他頂多扔一瓶丹藥給她了事,像今日這樣的情況還是頭一遭。
沉雲落不知道她在想什麼,見她沉默著盯著那盤果子半晌都沒動作。
他眉心一跳,“……你不會吃個果子還要我喂吧?”
“啊不用。”
喂水也就算了,還喂果子,那畫麵太美她不敢想。
沉雲落不耐道:“那你在等什麼?”
好吧,溫柔是一時的,沉雲落還是一如既往的惡劣毒舌。
不過詭異的是,她反倒鬆了口氣。
陸遙遙接過果子啃了一口,還沒來得及咽下,窗外一股靈力傳來。
很細微的氣息,如春風化雨般,讓人難以覺察。
沉雲落循著動靜看去,隻見一隻青鳥穿雲破風,越過樹林,徑直往陸遙遙這邊飛來。
最後輕輕落在了窗邊。
“靈訊?”
他說著就要過去,陸遙遙眼疾手快扔了個靈果將那青鳥給引了過來。
在沉雲落快要碰觸到那青鳥的時候,後者已飛停在了她的肩膀。
沉雲落循聲看去,隻見陸遙遙將啃了一半的果子遞到了它麵前讓它享用。
“唉,這青鳥飛了這麼久,估計累壞了也餓壞了,怪可憐的。正好我這裡有果子,我喂它點你不會介意吧。”
他對這果子給誰吃沒什麼所謂,隻關注一點——
“這是你的靈訊?”
無涯峰就住了她和沉雲落兩個人,那青鳥最終飛停到了她的身上,說明這靈訊是前者的。
陸遙遙也沒想瞞著,微微頷首。
“嗯,是我的。”
她頓了頓,含糊不清回答,“就是前兩年時候我不是入了一趟太虛幻門嗎?當時出了點意外,我被傳送到了太乙,在那裡認識了一個朋友。”
陸遙遙沒有將白十九的身份告知給沉雲落,一來是沒有必要,二來是原文中沉雲落就是因為太執著於白十九,最後才落成走火入魔,身消道隕的下場。
她不希望沉雲落重蹈文中覆轍。
因此,怕引起對方的注意,陸遙遙想一開始還不如不提為好。
“朋友?”
沉雲落皺了皺眉,他下意識想起了青山派的那個弟子。
“你彆告訴我你又交了個半妖做朋友?”
陸遙遙搖頭,“那倒沒有,他是個正兒八經的仙門弟子。”
聽到這裡沉雲落臉色稍緩,不過他想起了什麼眉頭又攏了幾分。
“我記起來了,聞浩然與我說過,說之前接天命令入歸墟也是同那個太乙弟子,而且他還幫你順利取得了機緣靈寶,一分報酬都沒要。”
他當初聽了就覺得十分荒謬,這世上哪有這般的好事?
尤其是對於修道之人,萬物萬事是有因果的,貿然承了對方的因,那日後指不定會為對方承什麼樣的果。
不想時隔兩年,對方竟然還和陸遙遙有聯係。
而且還是在曆練前夕——
沉雲落眯了眯眼睛,見陸遙遙一邊摸著青鳥的羽毛,一邊投喂著,似乎並沒有查看靈訊的打算。
“你不打開看看?”
陸遙遙手上動作一頓,而後頭也不抬地說道:“我和他也就有一段露水之緣,道不同不相為謀,既然不是一路人,他寫了什麼說了什麼,又有什麼好看的?”
這倒是少年沒有想到的。
沉雲落雖算不上多了解陸遙遙,卻對她的性情也是知道的。
她這人麵熱心冷,卻極其重感情。
那個白十九就算和她合不來,可對方幫了她那麼大一個忙,她就這樣說斷就斷了……
沉雲落臉色驟沉,“他是不是得罪了你,還是做了什麼對不起你的事?”
這話聽起來怎麼怪怪的?
沉雲落這人護短得很,陸遙遙見沉雲落一副,但凡她點頭,他就會拔劍去太乙把人給教訓一頓的架勢,有些哭笑不得。
她矢口否認,“沒,真沒什麼,隻是單純的有緣無分,不適合做朋友罷了。”
陸遙遙見青鳥似乎已經吃得差不多了,將它放到了窗邊位置。
青鳥那雙黑溜溜的小眼睛直勾勾盯著她,她沉默了一瞬,又從盤子裡撿了幾個靈果。
沉雲落看笑了,“你還挺好心,喂了不夠還要給它盤纏路上吃?”
青鳥不過一拳大小,背半個果子就能把它給壓得飛不起來,更何況好幾個。
他還想要調侃幾句,發現那青鳥腳踝處戴了一個儲物戒指。
是型號最小的靈戒,隻它腳一圈大小。
沉雲落愣了,“他們太乙的青鳥待遇這麼好,還給配送靈戒?禦獸宗的靈獸都沒養這麼金貴奢侈的。”
陸遙遙眼睫一動,故作自然道:“畢竟是長途跋涉,從太乙到昆侖那麼遠,沒點儲備糧估計沒到目的地就餓死了吧。”
她這麼說著,視線在發現了在那靈戒的表麵刻了“十九”的字樣停留了一秒。
陸遙遙眼眸閃了閃,不著痕跡移開,將剩下的幾個果子全部投進了靈戒之中。
“好了,回去吧。”
她輕輕點了點青鳥的腦袋,它這次沒再逗留,扇著翅膀撲棱棱一下就飛走了。
沉雲落瞥了一眼空空如也的果盤,薄唇微壓了下。
倒是挺會借花獻佛。
陸遙遙不知道哪裡得罪了沉雲落,先前還好好的,那青鳥一走,他冷著臉叮囑了幾句好好休息,也甩袖離開了。
人一走,屋子裡一下子安靜了下來。
她已經好了四五成,不出意外到了晚上就能恢複如初。
陸遙遙低頭看向自己撫摸青鳥的那隻手。
自她的掌心,留下了一道清晰的金色紋路。
這一次白十□□聰明了,他知道自己不會看靈訊,所以將靈紋布在了青鳥身上。
隻要青鳥停在她身上,或是她碰觸它一下,那靈紋就能覆在她的手上。
她要是一直不看,那靈紋就會一直在。
“唉,怎麼就那麼執著……”
陸遙遙有些頭疼,明明她已經說得很清楚了,白十九還是會一如既往的給她發靈訊。
尤其是這段時間,臨近三月三出春日的時候,這靈訊的數量就更多了。
估計是想問問她去何處曆練吧。
正因為怕他追問自己的行蹤,陸遙遙才不敢打開查看。
她是可以已讀不回,但是她不想這樣。
因為一旦她查看了靈訊,白十九那邊是有所感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