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緩了一會兒,又問。
“那你為什麼拜我為師?”
這個問題更莫名其妙。
陸遙遙:“不是你要我拜你為師的嗎?”
好像是這麼回事,但是……
楚闊:“你不知道我。”
“你不知道我,不清楚我的實力如何,為什麼還要拜我為師?”
他很快理清楚了邏輯,語速變得急快,又帶著些許咄咄逼人地追問。
“你不在意拜誰為師。”
楚闊盯著陸遙遙許久,這樣下了結論。
這話陸遙遙不知道該如何回答,反駁呢,她在楚闊沒恢複意識之前她跟誰都學,誰都可以,一點兒不挑。
楚闊:“我明白了,是我沒有給你了解我的機會。”
陸遙遙聽到他這話心下有些愧疚,正想說不是他的問題,是她太隨意了的時候。
不想他話鋒一轉,“現在也不算晚。”
什麼?
她還沒明白過來他這話什麼意思,雷鳴轟隆,電閃雲湧。
這威壓比之前更甚。
陸遙遙再次被重重摁到了湖水之中。
楚闊翻手輕輕一覆,薄唇微啟。
“雷臨。”
話音剛落,雷電破開天空。
速度之快,聲勢之大,陸遙遙甚至還沒來得及看清那雷,眼前一片刺眼的白光頃刻間門覆蓋了她全部的視野。
緊接著無垠的冰麵瞬間門碎成齏粉,雷電入水澤,威力更甚。
蒼生劍的劍身劇烈震顫,陸遙遙整個身子都被雷電給囚禁壓製,劍氣在她體內竄動,想要破其而出。
裡外的痛苦撕扯著她的身體。
然而楚闊並沒有收手的打算。
一道又一道雷電,伴隨著他逼仄的劍氣一並灌入陸遙遙的身體。
十道,十三道,十五道……
二十道,二十六道!
在最後三道的時候楚闊沒再引雷,而是轉而用劍。
他雙指合並在上麵慢慢覆上劍氣。
楚闊涼涼說道:“我會讓你知道你的選擇是對的。”
話音剛落,青年一劍揮斬。
劍氣將他額前的碎發拂起,露出一雙凜冽眉眼。
陸遙遙這才明白了剛才他說的現在也不晚是什麼意思——你不了解我的實力,那我就打得你了解。
她瞳孔地震,淦啊,這是什麼鋼鐵直男邏輯鬼才?!
不——你不要過來啊!
陸遙遙嚇得大驚失色,強忍著疼痛試圖從水中出來。
然而她往上動,蒼生劍也跟著動了。
不過它是打算掙脫陸遙遙逃命。
楚闊的劍比聲快,蒼生劍單獨和他對上都不一定能夠逃脫,更何況帶上一個陸遙遙。
陸遙遙感覺到體內劍氣攪動,痛得她快要昏死過去。
她氣不打一出來,用手重重砸在了它的劍上。
“老實點!都這個關頭了你還搞事,想死嗎你!”
蒼生劍有靈,劍鳴錚錚,沒有先前的戾氣。
它在害怕,它害怕楚闊。
巧了,陸遙遙也是。
陸遙遙盯著手中瑟瑟發抖的劍,神情複雜提議:“……活命要緊,我們先休戰成不?”
劍自然說不了話,給不了她回應。
“你要是同意,就隨我一起衝出去。”
蒼生劍似在掙紮,劍氣紊亂得更甚。疼得陸遙遙罵爹罵娘。
“你趕緊的!他的劍馬上落下來了!”
“他是你前主,他有多強你再清楚不過了,彆說三劍了——這一劍下去我們都可能會死!”
“蒼生劍,你快做決定啊!”
上空的楚闊將一枝春重重刺入了冰層,哢嚓一聲,原本平靜無波的水澤開始澎湃。
緊接著劍氣翻湧,水倒流入天,連著陸遙遙也一並被帶了上去!
而天上,是蓄勢而動的天雷。
楚闊淩然於空,輕聲道:“雷臨。”
雷電精準捕捉到了陸遙遙的位置,在快要劈在她身上的時候,水似煮沸了般劇烈滾動。
“蒼生,劍來!”
那柄雪色長劍出水破雷,載著陸遙遙而出。
楚闊聞言有些意外,不為彆的,劍名和人名不同,不能隨便呼喚。
劍名即是劍令,劍必出鞘,見血封喉。
若劍不回應,斬的便是喚劍之人。
而此時蒼生劍並沒有攻擊陸遙遙,而是往他的方向而來,這意味著這一劍令得到了它的回應。
在一致對外上,一人一劍達成了共識。
然而,還不夠。
楚闊手腕一動,一枝春輕鬆抵擋住了蒼生劍的攻擊。
陸遙遙驚愕的發現,原本森然的寒氣在和對方接觸的瞬間門竟隱隱有了消融的跡象。
“?!你還是火靈根?”
不對,他這一劍並沒有任何靈力的波動。他是單純用一枝春擋住的。
楚闊四兩撥千斤的將陸遙遙壓製,雙指一並,“還有最後一劍。”
“劍來。”
陸遙遙下意識要用劍去擋,不想蒼生劍突然掙脫了束縛,朝著楚闊方向過去。
前一秒還和她並肩作戰的蒼生劍回到了他的手中。
“你看,隻要我輕輕勾勾手指它便會回到我身邊。”
陸遙遙惱羞成怒地瞪向這一人一劍,覺得自己剛才一腔真心喂了狗,竟然還真把希望寄托在了蒼生劍身上。
她咬牙切齒道:“我不知道你在得意什麼,那本來就是你的劍,不聽話才奇怪吧?”
“早知道你把劍給我是為了讓它在最後關頭給我致命一擊的話,打死我也不會用。”
楚闊搖頭,“我已身死,契約已解。它已經不是我的劍了。”
他握著劍柄,一股比它更甚的寒氣壓製著它無法動彈分毫。
“它之所以順從我,隻因為我強於它。你要壓製它,也隻有如此。”
楚闊引劍直指著陸遙遙的眉心。
“如何壓製它我已經示範過了。”
“你隻有一次機會。”
因為隻剩下最後一道劍氣沒有打入陸遙遙體內了。
陸遙遙愕然,“示範?什麼時候的事……”
楚闊:“剛才。”
他打斷了她的話,一劍刺了過來。
陸遙遙瞳孔一縮,低頭看見刺入胸口的雪劍。
劍氣在她體內劇烈攢動,如無數把劍刺著她的血肉,想要破體而出。
陸遙遙渾身氣力都在這一刻被抽空,連維持身形的靈力都沒有,整個人從高空飛速栽倒進了冰湖底下。
“撲通”一聲,伴隨著她入水的同時,一枝春也落了進來。
她抬眸看向水麵粼粼,好似有陽光映照下來。
[我已經示範過了。]
[剛才。]
[劍以戰淬煉,不到生死絕境,是悟不到劍之真意的。]
[是死,還是生。不過一念之差。]
她現在已是死境,那絕處的生機又在哪裡?
這裡依舊萬物不春。
不,還有一枝。
陸遙遙心下一動,看著在水波之中搖搖晃晃往她這邊墜下的一枝春。
她眼眸閃了閃,似明白了什麼。
陸遙遙緩緩伸出了手,指尖輕點在了這枝百年桃木上。
細微的劍氣柔和包裹著桃木,冰冷的湖水成了春風化雨。
冰雪消融,一朵嬌嫩的花苞開出了第一枝。
是枯木逢春,亦是絕處逢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