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8、亂世小記者他爹(6)(1 / 2)

吳群守著吳優, 這傻兒子的心經不起打擊,他怕一個沒看住兒子尋了短見。

信他看了,韓曙很現實, 沒有多餘的廢話,就連吊著吳優的意思都沒有了, 乾乾脆脆的拒絕了吳優借錢的請求以及他們的婚事。

即便是她有了身孕, 找接盤俠, 也不能找吳優這樣的窮光蛋。

借錢就更不用說了, 吳群看的都樂了, 就這樣的情感,他是怎麼一心一意的認定,韓曙就是他的唯一的?難道是韓曙特彆會忽悠人還是傻兒子好騙?

吳群打了水給傻兒子洗了臉,擦了擦手,這幾天苦力做的都瘦了一圈, 也黑了不少。就是不知道效果咋樣。

隻要不給他弄死了,他就有辦法掰回來。

吳優氣急攻心,加上又被累到了一直沒醒,吳群自己會醫術是一點兒也不擔心,可小新和阿福擔心的不得了。即便小新依舊是木著臉,可眼裡的擔憂是隱藏不住的。

“行了, 沒事, 你兩回去吧。”吳群無奈的趕人了。

“老爺,少爺都這樣了,這……”阿福心疼的要死,他家老爺真狠心啊。

“這事情我自有主張,韓家那邊給我盯緊了,尤其是韓曙。”吳群冷著臉看著阿福和小新叮囑道。

都這時候了, 怎麼可以半途而廢?傻兒子對韓曙什麼意思,還沒搞清就放棄,這不扯淡呢。

打發走了阿福和小新,吳群做好了菜粥,端到了屋裡的小火爐上熱著。自己沏了一壺菊花,守著吳優。

可吳優一覺睡到了大半夜,等醒過了的時候,就見他爹靠在窗邊,望著天空的月,邊上放著一小火爐,上麵溫著砂鍋,裡麵飄散著香味。

“爹。”吳優爬起來皺著眉心輕聲喚了一句。

“醒了,下來喝點兒粥。”吳群的聲音更輕,讓吳優覺得他要一個不注意他爹就會不見了。

他一下子就委屈上了,光著腳跑過來,抱著他爹哭了。

“爹,韓曙不要我了。”

得,他就知道是為了這個事情。不過也好,人不風流枉少年(注1),經曆過了,放下了,變成了回憶就好了,不管是糟心的美好的,隻要放下了就行。

“爹知曉了,哎,你是在怪爹沒有提前答應你們的婚事吧。”吳群拐著彎的問了一句,他想知道吳優現在的態度。

“不怪爹,即便是您答應了,韓曙嫁進來,發現我家這樣了也會走的。”吳優傷心的哭著,吳群的懷裡都是他的眼淚。

呦,這倒是知道的很清楚,那怎麼就看上人家了,還當舔狗當的如此的過癮?

“快些吃,你從小到大就沒餓過肚子,爹怕你餓壞了。”吳群拍著吳優的肩輕輕的說著。

傻兒子其實心裡清楚,隻不過被愛情的幻影迷住了眼,加上韓曙的手段,不怕少不更事的吳優不入套。

吳群對這個從未謀麵的女人已經是厭惡到了極致。

不過現在兒子要緊。

吳優很聽話的喝了粥,他第一次覺得菜粥居然也能這麼好吃,可心裡的悲哀怎麼也壓不住。

“小優,爹問你一個不該問的問題,你要老實回答。”吳群盯著吳優慢悠悠的道了句。

吳優閃著濕漉漉的眼睛點了點頭。

“你破身了嗎?”吳群問的很直接,吳優臉一紅,而後憤怒的捏著拳頭,轉為委屈的掛著眼淚望著吳群不說話。

吳群挑眉,他是知道吳優是童子雞,不過這話要從吳優的嘴裡出來。

“爹,你不是說不成親不能破身嗎?”吳優最終是紅臉站起來了說了一句。

“也是,那爹接下來的話,你可要聽明白了。有什麼疑惑和不解,不許現在就質問。等爹說完了你想一想在回答。”吳群拍著吳優的肩說了句,他知道一小碗粥肯定吃不飽,可吃不飽就對了,這樣才能聽進去他在說什麼。

吳優看著空碗,點了點頭,這粥是誰做的?這裡除了他就他爹,他的眼淚一下子又下來了,怎麼就到了這個地步?他好餓,這一小碗完全不夠,至於韓曙那邊,哪裡有餓肚子來的重要。

“小優,你要加油,爹現在是年老體衰,怕是沒有機會在東山再起了,你和韓姑娘的事情,你要早做決定。一旦韓姑娘願意舍棄韓家大小姐的身份追隨你來了,你要如何安置?這些你都要想好。”吳群故意的,就是要往吳優的傷口上撒鹽,這樣消毒,傷口長得快。

“爹,我餓,還想吃。”吳優閉口不提韓曙,眼中閃爍的光芒有些陰沉。

這樣什麼情況,難道說做了幾天苦力,把傻兒子弄腹黑了?不太像啊。

“你把鍋端過來吃吧,爹不餓。”吳群望著砂鍋虛假的笑著道了句。

吳優抿著走,端著鍋來了,可桌上就隻有他的一隻小碗,他爹怕是也餓著呢。砂鍋本來就不大,他已經吃了一碗,現在又來了一碗遞給了吳群。

“爹,彆介意,用我的碗。”吳優低著頭小聲的說著。

吳群挑眉,不客氣的端起了大口的喝下去,真香,不愧是他做的。

吳優一愣,再看吳群的時候,卻見吳群臉上帶著滿足的笑容以及兒子懂事了的欣慰。

這一下子讓吳優心裡不愧疚更重了,他起身跪在吳群麵前:“爹,兒子不孝,讓您老了老了,還要受這份罪。”

什麼情況?難道演戲演過頭了,兒子要尋多短見了?這可要不得。

“小優,你這是怎麼了?地上涼快起來。”吳群是擔心兒子的老父親,即便是發現不對了也要穩住自己在說。

“爹,是兒子對不住您,要知道家裡這樣了,我就不給韓曙送那麼貴的大件了。那些錢足夠你東山再起不用看人眼色了。”吳優說著就哭了,他開始懊悔了。真心的不甘和悔恨曾經的自己。

他送韓曙的東西那一個不值錢了?從留聲機,到音樂盒都是好幾百大洋,甚至上千的,可韓曙現在連一千大洋都不願意借給他。他這是借,還沒要呢,這要是要了,韓曙會不會砍了他?

他傷心欲絕了,都是他不好,要不是他這陣子總給韓曙買那麼貴的東西,他家的錢也不會出現斷層,家裡也不會破產。

吳優的愧疚之心在這一刻達到了頂點,一個男孩子哭的不能自已,吳群默默的歎了口氣,‘早知如此,何必當初啊’(注2),也不知道現在嘴上這樣說,轉頭見了韓曙就不知道腦回路能不能還如此清晰了。

“小優,你若真的明白這些道理,爹就算是死了也瞑目,就怕你隻是嘴上明白,心理不懂啊。”吳群看著吳優,並無讓他起身的打算,不跪你怎麼會知道膝蓋疼,腳無處安放的憋屈。

吳優低頭努力的控住自己的眼淚,這一刻他心理的痛不止是家境的轉變,更多是韓曙造成的劇痛 ,讓他完全沒想到她那會那樣絕情的拒絕了。

“爹,是我的錯,是我敗家,是我癡心妄想了,是我沒有自知之明,是我對不起列祖列宗。”吳優哭著說著,聽起來是懺悔,可讓吳群聽出來不對勁的地方了。

這孩子怕是心理在奔潰,怎麼就這麼點兒打擊都受不了?吳群搖了搖頭,怪不得會在黎鄉和韓曙騙了之後會選擇自尋短見,就這心理素質可不行啊。

“小優,莫要哭了,你也讀書人應該知道,男人流血不流淚,爹知道你難受,你不舒服,心裡憋著氣,爹不能為你做什麼,但至少在這個時候可以陪你走走。”吳群拍了拍吳優的肩膀語重心長的說了句。

吳優低垂著頭,忍著讓自己不哭,可他做不到。

委屈不說,還憋屈,他現在連見韓曙一麵當麵說清楚都做不到。

“爹我不哭,但是我的心裡好難受,我該怎麼辦?”吳優強忍著哽咽著說著。

吳群知道失戀了難受,但沒辦法,這個得要他自己挺過去,至於家境的問題,這個是他對他的考驗,這個也沒辦法解決。

所以說吳憂現在麵對的兩大難題,一個是吳群給他直接製造的,另一個是吳群給他間接製造的。就是為了打磨他,改造他,讓他不被人給洗腦了,變得傻愣愣的,智商再度不在線。所以該難過的還是要讓他難過,該承擔的也是要讓他逐漸承擔起來的。

“小優爹知道你難過,但這是每個人這一生中必須經曆的難關,你闖過去了就可以展翅高飛,你若闖不過去,那就隻能這樣泯滅於世間。”吳群再度語重心長地拍了拍吳憂的肩,順便把他給扶了起來。

“我是不會讓自己泯滅於世間的,我學了那麼多年,堅持了這麼多年,甚至還在少年時期遠赴他國,這是為了什麼?不就是出人頭地嗎? ”吳優在起來一瞬間是意氣風發,陳詞激昂的。可轉眼情緒又低落到了極致,低著頭慢慢的對吳群訴說道。”可是、可是爹我現在竟然一事無成不說,還連做苦力的工作我都做不了,爹一無是處說的是不是就是我這種人,高不成低不就,還自以為有才了不得,可是現實卻告訴我,我的才高八鬥是被人捧出來的,我就連去搬個麻袋,都沒人願意要我,嫌我沒力氣嫌我身子弱,嫌我耽誤人家的工期,要不是小新使勁的護著我,幫我分擔一部分,我怕是連今日給你買饅頭的錢都沒有。”

“爹,像我這樣的人是不是不應該活在世間,汙染了這方天地? ”吳憂痛苦且迷茫的看著吳群,內心所有的堅持正在被負麵情緒逐漸的瓦解。

吳群一看這還能了得,上前拉著吳優的手道了句:“怎麼這樣想呢?你是爹和娘期望中出生的孩子,身上帶著我們的希望,怎麼會是無用之人?即便你真的是一無是處,那你也是爹的兒子,爹現在年老體衰了,正是需要你的時候,難道你就這樣想放棄自己,讓爹後半輩子痛不欲生的活著,還是想要跟著你一起去啊?”吳群眼中溢滿了淚可是卻堅強的沒讓它流出來。

“爹,我不是意思,是兒子不孝,您放心,您往後的生活兒子來承擔,兒子來照顧,雖然可能過不上我們曾經的生活,但兒子會努力的。”吳優擦乾了眼淚,望著天空堅定的說道。

“這樣的日子,爹本來是要陪你喝兩杯的,可咱們現在,算了,走兒子,爹陪你你走走。”吳群牽著吳優的手說著。

吳優一愣,好似過了十歲,他爹再也沒有牽過他的手了。

這一晚,吳群陪著吳優走在鄉間的小道上,月光、夜風、蛙聲,兩人靜靜的聽著,誰都沒有在說話。吳群是不想說,吳優是不知道自己該怎麼說了。

吳群看著傻兒子的側臉,長得不錯,有他的一半的帥氣,要不然韓曙也不會看上他。

可惜啊傻兒子終究不會如願以償,不管是他還是韓曙都不可能滿足他的心意。

走了一圈,繞回了小院,吳優扶著吳群沉默的厲害。

“小優,今日爹陪著你吧。”吳群不放心,真不放心,這傻兒子玻璃心,指不定做出什麼事來。

吳優點了點頭沒有出聲,隻是默默的和吳群並排躺在了一起。

從這晚上之後,吳優更加努力了,他苦力依舊在做,身體也在逐漸的變好。半個月後,他能一天拿七八個銅錢了,他沒有亂花,而是交給了吳群。

一個月,吳優變得沉默寡言,也就回來後和吳群多說幾句,也學會了報喜不報憂,他在外麵他是能不開口就不開口了。他怕他一開口被人打死。

之前他因為多說了句,被人給揍了,要不是小新來的快,他覺得自己就要交代在哪裡了。

從哪之後,他學會了察言觀色,閉緊了嘴巴。

又一月,吳優拿著新到手的工錢,臉上滿是哀愁。他的錢不夠,這些錢,不夠他給爹買藥了。

他望著眼前的藥行,第一次覺得它是那樣的遠不可及。他哀求了老板一個傍晚,他就想要一副藥,不夠的錢,他明日補上。可老板,搖著頭告訴他,他的銅板買不來。客氣的把他丟了出來。

他沒哭,隻是站起來,拍了拍身上的灰,咬著牙離開了。

不能就這樣算了,不能就這樣被人欺負了,不就是錢嗎?他一定會想到辦法的。

他跑回了家,把銅板交給了吳群,第二天一早換上唯一留存下來的長衫,道了句:“爹,我不能做苦力了,我還是想去報社試一試,不管是寫什麼我都願意。”

吳優沒等吳群的回複,一陣兒風似的跑了,這個上午吳優就在安東報社蹲守,看見報社的東家,他拿著自己近些日子寫的文稿,自薦了。

東家斜眼瞅了他一眼,又看了看內容,眼神閃爍了一下,道了句:“這些東西可以發,但前期沒錢,除非有人為了它專門訂閱報紙。”

吳優緊緊的握著拳頭,他早就做好了被剝削,被壓迫的打算,可真沒想到這麼黑,居然連初稿的費用都不給。

“可以,東家,那報縫的小消息,有的寫嗎?我以前寫過,熟門熟路,應該沒問題。”吳優說著,從懷裡掏出了他剛來安東時寫的報縫遞給了東家。

東家瞅著吳優心裡樂開了花,這人可以用,要狠狠的用。

“這裡有幾家商鋪,你去了解一下,今天晚上六點,我要這幾家的內容,如果你按時按質量的完成了合格了,那明日你就來上工,一個月一塊大洋,如何?”東家笑嘻嘻的看著吳優。

吳優沒有猶豫一口就答應了,不過還是擔心家裡的用度便開口問了句:“東家,月錢可否日結。”

“急用錢?理論上不可以的,想要日結,那工作量就不是這個樣了,至少,這報縫的消息是要全部寫滿的。你能行嗎?”東家就喜歡這樣的,一個人乾三個人的活,領半個人的工錢。

吳群立馬點頭,拿著東家提供的地址就去了。

這工作他之前瞧不上,現在毛遂自薦,人家把工錢壓得極低,這些他都知道,可他現在真不想去搬東西了。安安靜靜的動筆才是他最需要的,主要還是輕鬆一些,錢多一些。

他第一次感受到識字的好處,讓他能賺取廉價撰寫的費用,雖然都是些商號的廣告。

這一天吳優動力滿滿的,提前完成了東家的任務,忐忑的拿著自己的報縫消息去審核了。東家隻是看了一眼點了點頭,他很滿意,這寫的比他現有的要好,短短不到一百字,把人家商號的內容就解釋的清清楚楚了,是個人才。

吳優這一日沒有拿到工錢,理由是今天試用,明日正式開工,至於他寫的稿子,在報紙一個不起眼的角落裡開始了連載。

第二日吳優拿到了十五個銅板,他開心壞了,比搬麻袋多了一倍的錢。

日子就在這樣持續,半個月後,吳優因為忙著報縫的工作,連載的斷稿了,他沒時間寫,每天都在忙著寫報縫小消息,有時候是同一個店不同的的東西,有時候是新的商號的東西。總之他這報縫裡的消息,都是精短卻讓看報紙的人一眼就知道說什麼的。

半個月說長不長,說短不短,當商號的人找到吳優說要把自己的消息就固定在某個位置,會給錢的時候,吳優眼睛都亮了。這部分錢可是額外的收入,與東家沒關係的,畢竟報縫的排版,都是吳優來安排的。

吳群收了半個月的錢,多餘的他沒要,他是不敢保證,東家能不能讓他繼續工作了。

這錢不多,三塊大洋,但足夠讓吳優喘一口氣了。他帶著錢回去的時候,心都是跳的飛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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