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心臉色逐漸蒼白。
終於在林雙越來越舒暢、放鬆的梳發表情中, 梅心身體搖搖欲墜，識海動蕩不堪，有了神識耗空到極限的乏力。
林雙邊梳頭, 邊聽曲。這就是她平日正常的行程啊。
梳頭狀態一如既往的好。
“小愛計數為你服務。”
“已經通頭97次咯。”
“好棒啊, 第98次。”
“越梳越聰明, 神識越敏銳哦~”
“你好棒啊, 還剩3次，就完成啦。”
“日常通頭，會讓發絲更加柔順光亮, 掃去汙穢哦~好棒, 最後一次！”
“你變美了呢！”
“120次今日通頭結束！”
粉衣長老嘴角抽搐，強忍著沒有把這個剛才起就很吵的獅子犬紙符撕碎！
皇甫淵也是麵色怪異。
通頭可以讓毛發更加柔順，掃去汙穢？
他一身的毛, 因為隱藏，很久沒有梳過了。
他體內剛躁動不堪、險些暴露妖丹氣息, 可此刻, 不知不覺, 他目光隨林雙手中的桃木梳而上下遊走, 體內氣息慢慢正常。
眼中閃過一絲渴望, 但很快被他壓製住。
“林雙……勝。”
粉衣長老開口, 額角僵硬。
林雙微笑, 在120次梳頭結束後, 就摘下右側耳機。
她體內神識, 一瞬沉睡, 隻留下第108股。
“不可能、怎麼會……你明明入夢……你如何掙脫的……”
梅心無法相信。
哪怕長老說已經停止，但她還是沒有停住二胡拉弦的演奏。
一瞬，沒了耳機中高燃BGM, 隻剩下單根神識當值的林雙，微笑。
轉向皇甫淵、孟錙。
“我贏了，前進三息，足夠師兄跑到靈泉處了吧？”
孟錙挑眉。
什麼意思？她呢？
林雙收起桃木梳，“這是我今日最後一個行程了。”
“這下，我真的可以小憩，做美夢了。”
“皇甫師兄、孟師兄，記得把我帶回洞府……跟我小師妹說……明早……見……”
最後的字，幾乎飄散在風中。
她就在梅心的悲戚動聽二胡聲中，緩緩閉眼。
這次真的整個人軟成一團，朝身側皇甫淵倒下去。
倒進他的懷裡。
他整片披風的狐狸毛根根飛竄，被她拉住一根，嘿嘿地在夢中美美沉醉。
“大寶……來玩……”
在梅心的入夢動情演奏下，她說夢話了。
皇甫淵僵硬低頭，就要從她粉色指端拔出自己的軟毛。
但又在她皺眉時停住。
本該做‘靈石苦工’的孟錙，勉強從這梳頭入夢的奇葩比鬥中清醒。
哎的歎氣，無奈拿出芥子袋中的軟榻。
乾脆讓他們兩個都上去。
“一人，一百靈石哈。”
皇甫淵：“……”
粉衣長老：“……”
【……】
梅心三者全都滿臉無奈、又道心受傷。
輸了。
比林雙修為高，還是輸了。
“第二輪，皇甫淵、孟錙、林雙勝。”
“可前進三息。”
孟錙當場駕馭著三劍一刀，扛著軟榻，竹椅，踏著疾行桌，衝到靈泉邊。
[第11111組，比鬥勝！]
[通關三千層，你終於來了，給我一杯靈泉水！]
[李家村上下對你們三位仙人感激不敬，靈泉將給他們村帶來未來百年的興盛，村內修真血脈，從此將一代代傳承下去。]
孟錙抬頭，見到其中水紋波動的字，賺到靈石的快樂變得加倍愉悅。
他挺起胸膛。
隨著文字，眼中激昂。
[李家村決定給你們每人1000靈石的獎勵。]
[你們不僅為李家搶到了靈泉，更是為李家青年做出了表率。
原來以弱勝強，並非不可能。
原來心存希望，日日刻苦，一切終有回報。]
投影畫麵中，瞬間孟錙扛著軟榻，被靈泉、泥路兩側草堆中跑出來的密密麻麻青壯年包圍。
李家村青壯年的臉上充滿了感動。
“仙人！”
“我們一定會好好用靈泉的！”
孟錙表情變化不已。
他們是什麼時候躲在草裡的？
……
“能不能鬆手，彆抱我大腿……啊林雙、皇甫師兄！”
【……】
【這麼熱情？我好像在三千層沒遇到過。】
【哎說這些，你之前去過小芳試煉層嗎？孟錙他們早已有過一波李家村的敬仰度，今日再疊加……】
[李老決定將你們三位名諱，刻在祖祠柱子上，以此銘記你們三位仙人對李家村的幫助。]
[隻要李家村不滅，你們將受到李家村世代的銘記！]
投影刹那變化。
整個李家村祖祠，浮空而起。
祖祠兩根石柱上，赫然湧現一道道水紋。
【三千層層主：林雙、孟錙、皇甫淵。】
【弟子排名，按獲得的李家村敬仰度排序。】
【望爾等，不忘三千榮耀，繼續向上，攀至最高！】
這文字出現後，就消失。
石柱的最上方，留下了林雙三人的名諱。
在他們下方，還有曆代通關三千層的弟子名諱。
但都沒有林雙三人的位置高。
敬仰度是有用的。
林雙三人的名字，在李家祖祠，已經刷成了三千層之下的第一。
投影畫麵，至此閃爍。
鎮川每三千一座的休憩景庭，出現在所有觀看弟子的眼前。
隻見，最下端的三千層休憩洞府，長老向來所在的那層玉質長桌後。
一道牌匾當空浮現。
【本屆鎮川，三千第一：林雙、孟錙、皇甫淵。】
他們既是三千層的層主，也是一至三千層之首。
“！”
“他們爬上去了……排行榜！”
本來按入門時間排序的弟子名諱，也赫然變化，林雙排在了孟錙與皇甫淵的前麵。
這說明，縱觀他們三人的各層曆練，鎮川山樓認為，林雙之功在他們二人之上！
外門弟子，站起來了！
站到了鎮川一至三千層，所有凝元中低階弟子的頭上！
外門弟子，站起來了！
站到了與她同組，同樣拚到第一的孟錙、皇甫淵頭上！
外門弟子……化氣……
整個鎮川，整整九千層，一時靜默。
直到一聲輕笑，綠衣女子在三千層原地消失，三千層的弟子們才赫然醒轉。
看向此層的榜首名諱雕刻，他們後退一步。
果然，下一刻，粉衣長老帶著林雙三人、梅心三人出現。
啪一下，三千層所有桌椅頃刻粉碎。
“三千弟子，所有人，全部按則領罰！”
萬蛇穀麵壁99日。
每人罰10000靈石。
瞬息眾人被傳送走。
三千層休憩洞府，空空蕩蕩。
投影依舊沒有關閉。
六千層弟子、九千層弟子，看著這人去樓空的淒慘畫麵，全都沉默。
兔死狐悲。
等林雙爬到六千層——
剛回來的綠衣女子，以及九千層長老，同時發出一聲冷笑。
“三千之失，爾等也銘刻在心。”
“他日，若此處失守，被外門弟子名諱雕刻在此處……”
“爾等，懲罰加倍！”
站的越高，責任越大。
內門弟子與外門乃是同宗，在門派外，麵對外人，二者榮辱皆係於清水宗一身。
可在門派內，內門弟子享受的清水宗扶持，功法、靈氣、洞府的補助，遠超外門弟子所得。
外門弟子還需日日雜役，維持門派生計，修煉時間少之又少。
他們日夜付出，日日不綴，才換來內門高枕無憂的修煉生涯！
綠衣女子兩腿架在桌上，漫不經心地拋飛手中六千層洞府的編號玉簡。
“若你們被外門追上，我可沒有李敏那廝如此好脾氣。有一個算一個，誰輸給外門，誰就去外門打雜十年！”
“你們不行，那就換外門天才，享受門派扶持！”
六千層氣氛凝固。
九千層休憩洞府，也是如此。
而此刻，林雙還在呼呼大睡。
趙珂然一點不著急，不，有點著急。
她回頭看了一眼林雙香甜的睡顏。
但就一眼，再轉身，發現剛才還在她身邊擦拭百寶架的周玄武不見了！
……
萬蛇穀，三千弟子均是麵色難看，垂頭喪氣。
隻有一人，滿麵高興。
眾人一看，都呆了。
青衣，綠腰帶……外門！
他們齊齊後退一步。
周玄武睜眼，看見他們，也是驚恐後退一步。
但很快他麵無表情，低頭盤膝。
——他怎麼到這裡來了！
——應該是識海剛才受到萬蛇穀99日麵壁的誘惑。99日不見人，天，這是什麼好事情！
——他身體就比識海的反應更快，踏入傳送陣了。
——但周圍都是不認識的師兄師姐，可怕！要不要打招呼？
——算了，入定就不用說話了。嗯現在就入定。
周玄武一瞬閉眼。
有點幸福的樣子。
*
“啊，周師兄不見了？”
林雙小睡了一炷香就醒來了。
差評。
梅心師姐的催眠，不頂用，八小時的日常睡眠都保證不了。
現在一醒來，她發現自己已經被挪到六千層的休憩洞府了。
可能是孟錙抬她上來的。
趙珂然有些著急，她已經提前完成了三千層後麵十日的打掃工作。
而現在，三千層已經沒有一個弟子了。
不會再臟了。
她也隨林雙，到了六千層。
“師兄可能是太想閉關，進了萬蛇穀。”
林雙嘴角抽搐，“嗯那沒事了。他應該很高興。”
“但徐瑞師兄可要氣壞了。”
趙珂然壓低聲音，湊在林雙軟塌旁碎碎念。
林雙扶額，“沒事的，陳興川說想去外門。”
一個換一個，外門還是雙數弟子。
但話音剛落，她就感到六千層休憩洞府，氣氛凝固。
周圍茶桌的幾個高階修為師兄、師姐，看她的眼神，如狼似虎。
林雙：“……”
她說錯什麼了？
不就是大實話。
她此刻終於也有時間，環顧第一次來的三至六千層休憩洞府。
擺設，其實與三千層相仿。
售房處……長老監察者的玉質長桌後，此刻粉衣長老與綠衣長老，各占據左右兩側，彼此怒目而視。
長桌前方，就是供弟子短暫休息的十幾個環繞式茶桌。
左右兩側是十二傳送陣、與可兌換物資的百寶架。
這些百寶架上的靈氣，顯然更為濃鬱。
孟錙與皇甫淵，已經在六千層百寶架前流連忘返了。
“師姐，兩位長老好像為你吵起來了。”
趙珂然邊擦地，邊修煉掐訣。
邊繼續與林雙說話。
林雙在軟塌坐起，摸了摸自己的左側臉頰。
昏睡前，她似乎倒在一片柔軟的毛茸茸上，手上還抓了一片軟毛的舒爽。
做夢都夢到遛狗了。
不是。
“長老吵，與我們無關。”
林雙立刻教育小師妹。
“師妹，做事要專注自身，你不要胡思亂想，隨便攬責任到自己身上。”
“長老吵架，和我一個弟子有什麼關係？”
趙珂然一瞬臉紅，“啊是，我錯了師姐。”
六千層喝茶弟子：“……”
粉衣長老與綠衣長老已經拍壞了十二張桌子。
此刻還在怒目而視。
不是因為她，還能是為了誰？
“李敏你什麼意思？來我的地盤挑釁我？”
“嗬嗬我已經拿到了六千層的監考資格。三千層試煉暫停，從今日起，我負責五千層以下。你隻要管五千到六千就可以了。”
“……你個奸詐音修！”
綠衣長老與粉衣長老，頓時打到了一起。
林雙默默起身，收起軟塌，走到皇甫淵與孟錙身邊。
“剛才梅心師姐敗了，有給我們挑戰補償嗎？”
六千層弟子：“！”
長老：“！”
皇甫淵、孟錙都停下翻動書頁的動作。
三千弟子受責罰，她還想到要挑戰補償。
道心真是堅固啊！
“今日事今日畢。”
林雙也十分歉意，但沒辦法。
畢竟明日當值的丹田、神識都要換一波。
今日未解決，就要讓它們交接工作。
這不是沒事找事嘛？
林雙無奈看向長老。
粉衣長老止住擊向綠衣長老的掌風，一瞬輕笑。
瞬息，將林雙三人送到了萬蛇穀中。
“小綠，我有個提議，你要不要聽？”
綠衣長老暴躁轉頭，“誰是小綠？”
一個個弟子給自己下禁音訣。
粉衣長老李敏沉吟，“曆來東華境的內門之鬥，派出的都是彼此精英弟子，大多是修煉百年的煉神家夥。”
綠衣女子皺眉，“小紅，你的意思是？”
李敏按下自己額角的青筋，“小綠，我們的凝元弟子，太過安逸了。”
“林雙三人至少有兩人沒使出全力，就這也把他們鎮住了。咱們，也該給這些凝元緊緊筋骨了。”
綠衣長老，端無妨，陷入思索。
“不如今年我們聯合上書，向東華境十二宗管理行會提議，為了各派百年後的未來，讓凝元弟子也參與擂台競爭，看看外麵的天有多高，水有多深！”
“可凝元參與，如何與煉神戰？”
李敏貓眼閃現光芒。
“明年春分，十二宗內門之鬥，可分成凝元中低階，凝元高階，煉神三組。”
綠衣端無妨，暴躁的眼角一跳。
“小紅，你不愧是培養出心機女梅心的師父啊。”
“……！”
這是把林雙放到內門擂台上，亂拳打死其他門派的節奏啊！
“那她不參加外門弟子擂台了？”
“切，能者多勞嘛。”
“……”
“嗯說錯，用林雙的話，這是一箭雙雕。”
內門比鬥、外門比鬥一起參加。
“毒，特麼還是你們音修毒。”
看著軟綿綿，心裡一套套的。
綠衣端無妨，頃刻頷首，“行，但我有個條件。”
“？”
“如果在春分時，林雙三人衝上鎮川五千層，我要他們參加凝元高階戰，乃是我小綠……呸，乃是本座座下的精英弟子，與你小紅無關！”
“！”
刀修天生野獸直覺，搶人是真的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