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靜！”
林雙死死按住, 皇甫淵後腦勺的根根變粗變長發絲……這是那天他在破廟發癲的樣子。
上次是遇到邪修，這次因為虎族傷害狐族，他又要瘋批了……？
“我們再檢查一遍考卷。”
【……】
“剛答的太快, 太順利了, 你們不覺得嗎？”
林雙深深感到不安。
都不用趕路，就被王堅送過來了。
是一種老師按頭忽悠學生做錯題的感覺！
【……？】
【啥？】
林雙扯住皇甫淵，但下一瞬，虎嘯延綿, 排山倒海，宛若萬劍刺入他們神識。
“艸, 林雙, 神識考核就在這裡。”
孟錙扛著刀的身形一歪。
林雙微窒。
[虎妖李畏，半步煉神。]
[虎嘯超過半炷香，將對凝元修士造成識海損傷, 重則陷入昏迷30日, 丹藥無用。]
[請所有弟子小心。]
接近四千層，九千試煉逐漸變得凶殘。
不是僅靠推測、觸發隱藏法寶，就能通過的。
沒有足夠實力，哪怕到了最後關卡, 也會失敗。
甚至會以慘痛的代價, 離開試煉。
【隻要出現提醒, 就說明過去有十名之上的弟子在此層傷亡。】
【是提醒，也是警告。神識淺薄的弟子，可以在此刻退出, 待來年有所增益再來通關。】
【是的，強行過關的代價是慘痛的。】
【不管你怎麼調查，最後都會查到虎妖。
抗住半炷香的虎妖攻擊就過了！】
文字飄動間, 不僅清水宗，其他五宗弟子都花靈石的花靈石、走小風線的拿虎毛，被不同空間內的‘王堅’傳送至虎妖前。
每一個參賽隊伍，此刻都麵臨同樣半步煉神的虎嘯攻擊！
草木震蕩，弟子臉色蒼白，身形都不得動彈。
“結陣！”
銘重門當場繪製陣紋。
萬僧門盤膝敲打木魚。
百花宗掐訣，四季花卉，紛紛在他們身側盛開，將他們一層層包裹。
器丹門吞丹，神識防禦法器皆出。
……
弟子各有手段，但都有些吃力。
這裡修為最高的萬僧門三人，也僅僅是凝元六層巔峰而已。
但他們此刻麵對的，乃是半步煉神——凝元大圓滿修為、神識卻有煉神之威的虎嘯。
【幸虧試煉提示在前，否則一踏入此地，虎嘯就能讓他們失去意識。】
【在外麵，可沒有人提醒。哎，說到底，各宗還是怕弟子在試煉裡出事。】
【其實，剛王堅在繡房大嚎一聲‘煉神’就是提醒弟子小心。】
【是的，還特意做了個王堅被虎妖哮暈的場景，試煉九千費心了……】
【怪不得招仙榜需要凝元五層才能揭下，這種信息都作了計分，因為這也暗含警醒。】
文字紛紛討論。
無論什麼時候，關卡探索都是高階弟子們的樂趣。
這層的考核就是堅持半炷香的虎嘯攻擊。
半炷香後，虎嘯漸漸微弱，半步煉神的虎妖李畏就會逐漸神識萎靡。
畢竟他不是真的煉神之軀。
“堅持，等虎嘯結束，就立刻斬殺他！”
百花宗邊博才，額上汗流，也顧不上擦。
“神識攻擊已經在減弱了！”
“最多還有半盞茶時間。”
“不，在這之前就斬殺他！”
百花宗領頭的師姐朱蕉，手中飛出書冊，其中片片飛花。
“我們要比萬僧門快！”
頓時，片片紅杏、重綴海棠……
枝頭金菊、幽幽君子蘭……
四季花卉，逐一從書中四散而開，飄落咆哮的虎妖身側。
【《四季花詳解》？兩萬靈石一本？她瘋了！】
【百花宗絕學——四季光陰，她要加速時光了！】
【凝元，兩個月才能凝結一本！這才第二輪，就用了？】
【沒辦法，論神識，誰能拚得過念經的萬僧門？此時不用，更待何時？】
話音剛落，百花宗圍住的虎妖，嘯聲一瞬衰落。
仿佛已經曆經四季，他疲憊不堪，竟是提不起一分神識，惱怒望向百花宗三人。
“上！”
百花宗三人頃刻飛花將他圍繞。
幾乎同一時間，投影第二位置的萬僧門。
三者一體的篤篤木魚聲，逐漸蓋過厲聲虎嘯。
莊嚴肅穆，宛若見到佛相的迷茫神色，出現在虎妖李畏的眼中。
他口中嘯聲漸漸低沉。
三尊木魚，刹那化作鬥大，朝他擊去。
山海宗更是三座大山刹那入地，形成防禦。
蕭七寶劍裹布，層層滑落。
掐訣，就是氣勢滔天的一劍！
【今年弟子都很強！】
【中階戰，修為差不多。】
【且看誰是前三了！】
幾乎這條文字剛閃過，投影中六宗畫麵，就連續變化。
[百花宗率先擊破虎妖李畏，計50分。]
[百花宗率先將慧娘殘體交付王堅，計50分。]
[娘子再看我一眼罷，百花宗總計115分。]
[完成任務：尋到慧娘，讓其回家，此層通關。]
百花宗三人頓時從投影中的畫麵中消失，通關離開試煉層了。
而後，數條信息出現。
[萬僧門第二擊破虎妖李畏，計40分。]
[萬僧門第二將慧娘屍體殘體王堅，計40分。]
[娘子再看我一眼罷，萬僧門總計92分。]
……
[山海宗第三……總計76分。]
[銘重門第四……總計48分。]
[器丹宗第五……總計32分。]
“第二輪六宗排序，已經有了結果。”
投影中，頓時出現百花宗講解梨花師姐與清水宗徐祥師兄的畫麵。
“五大宗門陸續通關，紛紛離開試煉層。現在隻剩下了清水宗。”
“真遺憾，清水宗原本一路領先，兼任外門擂台比鬥的林雙師妹，表現十分亮眼。”
百花宗師姐搖頭。
“可惜，在絕對的修為差距下，再聰明也無用。這就是修士的世界啊。”
【清水宗……又是第六。】
【逐漸忘記，清水宗前麵拿了這麼多分……】
“接下去，讓我們著重看下，還在虎嘯中、苦苦堅持的清水宗三人。”
投影中，隻剩下了林雙、孟錙、皇甫淵。
林雙不知道什麼時候從芥子袋裡，拿出了一個小花棉被，死死蓋在皇甫淵的頭上。
【？】
【？？】
孟錙正在掐指計算，“林雙，我算好了。”
“尋仙榜2分，得知王堅修為2分，率先到王堅麵前2分。”
“得到慧娘手記2分、慧娘畫像2分。”
“發現小風說謊2分。”
“得到王堅回信、得到慧娘剩餘手記分彆2分。”
“得到虎毛2分，率先傳送到虎妖之地2分。”
“與王堅相關的，8分。”
“與慧娘相關的，6分。”
“與小風、虎妖相關的，分彆是2分、4分！”
【？】
【？？？】
【算三十遍，你們也是第六名了，20分……百花宗115分！】
“錯。”
林雙用小棉被按住皇甫淵的腦袋，遮掩他瘋癲後露出來的雪中帶紅發絲。
皇甫淵耳廓僵硬，脖頸後都是隱忍的汗。
林雙額上的汗珠，也從發絲滑落，滴到他手背上。
“你還要多久，發瘋才好？”耳語摩擦在他耳廓。
“……半盞茶。”
“……”
她咬牙，神色在虎嘯中也是痛苦不已。
畢竟她有108道神識，尤其敏銳。
“怎麼錯了？分配靈石的計分，我不可能算錯！”
孟錙不開心。
在虎嘯中臉色蒼白，“那我再數一遍。”
林雙打斷他，“不是，咳……”
被虎嘯掀起的塵土，讓她下意識閉眼，輕咳了聲。
皇甫淵從她小棉被裡發出低笑，聲音沙啞，“十四分。”
林雙捂著他腦袋，回頭就朝孟錙頷首。
“嗯，尋仙榜是他張貼、發現他修為，直接傳送至他麵前、我們發現的慧娘畫像是他所畫、小風給他的慧娘親筆書，王堅回信，傳送至虎妖之處也是他出手……”
“準確的說，總共十四分。”
“與慧娘相關的得分才六，虎妖才四……”
這一關大boss虎妖的排麵，才四分？
占比五分之一，這像話嗎？
這一大綜合應用題，最核心的考點得分，不像是圍繞虎妖，反而一步步都圍繞著王堅與慧娘的故事！
“這確實不像話！”
孟錙都滿頭大汗地瞪眼，“如果我打造試煉，肯定把靈石獎勵留到最大的那個壞蛋！”
【是啊，斬殺虎妖就有五十分……隻是你們沒能殺他。】
【你們拖拖拉拉，所以才沒拿到最大的計分！】
林雙深吸一口氣。
“已知慧娘已經沒了。”
“小風也沒了。”
“關卡還在繼續，場上唯一剩下的隻有虎妖、王堅。”
這從一開始，就是道二選一的單選題。
林雙皺眉。
說不上來哪裡怪異。
她按住皇甫淵的腦袋，手下傳來這大妖精的不滿動彈。
林雙睜眼。
是啊。
被人壓製，就會反彈、抗衡。
他們受到唯一的阻礙，就是小風即將開口說出慧娘害怕者的名字時，突然被殺。
暫且推斷為是虎妖乾的，孟錙追出去撿到了虎毛。
可虎妖為什麼不在擄走慧娘時，就將小風滅口？
他將慧娘擄走，認為人妖不能共處，將她殺死，卻放過小風？
他不想讓王堅、調查者知曉他的存在，卻沒把慧娘的手記全部銷毀，隻破壞半頁，將剩下的大半都放在小風身上。
然後威脅監視小風，恐嚇她不得說出他的名諱。
這不是很矛盾嗎？
他本可以把慧娘手記全拿走，全銷毀，甚至直接將小風殺害？
為什麼沒有。
這是考官故意留下的線索嗎？
不，在李家村數道關卡，已經顯示，人偶關的故事自有因果。
就好比李老愛護小芳這條田園犬，有強邏輯在內。
試煉關卡的一切信息，看似離奇，其實邏輯自洽。
人偶宛若真人。
所以如果她是虎妖，必定毀屍滅跡。
不會留下一個容易暴露自己的線索在外。
如果她是王堅……
林雙閉眼。
整個東城，就如王堅所說，八成字畫鋪，乃是王家經營。
他人不在街上，卻耳目眾多。
就連外來初到這裡的他們，都能通過問話，找到蛛絲馬跡，指向虎妖。
王堅這個地頭蛇卻不行？
半步煉神的虎妖，恰逢此時閉關不見人，他就放棄了？
等他們到此地，王堅好像什麼都不知道，也沒第一時間說出虎妖詭異的閉門行為，還要他們來挖掘線索？
無論是按照常規邏輯推測，還是按照考題的比分推測，這一關都很古怪。
慧娘留下的四月手記——他看我的眼神很可怕……
如果指向是虎妖，那麵對的是半炷香虎哮，神識考驗。
如果‘他’指的是王堅——
林雙呼吸一滯。
王堅，畫師修士。
一副慧娘夜醉圖，就讓她失神，走到畫前而不自知。
又繪製千山萬水圖，瞬息傳送至虎妖所在地。
王堅本就是神識強大者！
“王堅的嫌疑，我一開始就在進入王家時，發出提問排除了。”
林雙皺眉。
“怎麼排除的？我對他施展了火眼金睛功法，目視他體內靈氣，沒有說謊的波動。”
她抿唇，無法繼續說下去。
王堅的字畫，都有調動情緒的作用。
“試煉九千中，人偶大多不會說謊，隻會隱瞞。符合修真界，修士一旦言行違心，他日必遭反噬的鐵律。”
“但凡說謊的，大多是有求死之心、或不求飛升者……”
“我知道了。”
林雙抬眼，看向麵前狂嘯不止的虎妖，以及他懷中血幾乎流乾的美豔狐妖。
“你知道什麼？”
孟錙回過頭。
“這一題的答案，王堅早就告訴我們。”
林雙十指按住皇甫淵身上的軟被。
孟錙：“？”
皇甫淵：“……”
【……？】
清水宗看台上也有一道激動聲音響起。
“我知道了，這就是師姐說的好好審題！哪怕長老給出乾擾項，也一定會給出正確的解題思路！”
【？？】
【啥？這誰？】
【什麼意思？】
投影中，林雙下一刻的篤定聲音，就響起。
“王堅早在一開始就說——”
在她觀賞那副慧娘醉酒圖，被她魅惑雙眼勾地迷離之時，他就說過。
“這不是真的慧娘，隻是他畫的……”林雙直勾勾望向麵前虎妖懷中的慧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