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2 章(2 / 2)

話音未落,林若漁便發現自己此時躺在竹林下,楚臨與楚英韶也是一臉急切地圍在她的周圍。

再下意識抬起手來一看,卻見她的手掌中,竟然握著一條紅色布條。

布條握在手裡是柔軟又濕滑的觸感,讓林若漁嚇了一跳。她飛快的鬆開了手,將那布條丟了出去。

“彆怕。”

楚臨飛快斂起了臉上擔心的神色,撿起那布條一看:

“不過是織錦羽緞,上繡著紅色暗紋。看起來明顯是從衣服上強硬撕扯下來的……”

林若漁驟然想起她在迷霧之中,的確是用綠色藤蔓打到了某樣東西。

“啊!先生!先生!剛才我打到東西了!”小姑娘突然抓住小貓兒雪白的爪子搖了又搖,“先生!我剛才能用靈力掌控藤蔓了!”

“哦,那你真是好厲害啊。”江臨淵看似漫不經心,卻是飛快收回了方才散出的神識,又低聲問道,“你方才看到了什麼?又聽到了什麼?”

林若漁也知道此時情況緊急,忙收斂了心神,將剛才她的經曆一一說來。

“九魔一魘。果然如本座所想……”

江臨淵越聽越皺緊了眉頭,“隻是沒想到,此地,竟然還有如此厲害的凶靈存在。”

方才不過隻是片刻的時間,林若漁便在他們的眼皮子底下失去了知覺。若不是江臨淵迅速探出神識護住了她的紫府,而林若漁自身也是天資聰穎,定力非凡,要不然後果真是不堪設想。

這餘暉樓內樓遠比他們之前推測的要古怪、凶險。江臨淵眼眸微眯,當機立斷,讓他們先回清雅苑,帶明日再從長計議。

楚臨等人也看到了其中的厲害,並沒有提出任何異議。

“先生,什麼是魘啊?”在回去的路上,林若漁忍不住追問道。

毛茸茸的小貓兒站在她的肩頭,看起來幼小無害,實則卻是繃緊了身上的每一根弦。

剛才他就眼睜睜的看著他家小魚倒了下去。緊閉的雙眸,纖長濃密的睫毛低垂,原本還活蹦亂跳的小姑娘,似乎一下子便沒了生機。

一旁的楚臨見狀手忙腳亂地將她抱在了懷中。

魔尊的暴虐猶如實質,在其身後凝結成了黑色的旋渦——若是他家小魚有個三長兩短,他便要讓整個餘暉樓、乃至整個落日城替她陪葬!

江臨淵幾乎就要忍不住立時突破衰退期,化成人形從楚臨的懷裡搶走那小小的身軀。

所幸林若漁很快就蘇醒了過來,這才阻止了魔尊的暴起。

行了長長的一段路,江臨淵已經平複了心緒,此時,他慢條斯理道:“你還記得靠山村的那些‘魅’嗎?”

“那些女孩子?記得啊。”

魅,其實便是在深山中死去的鬼。鬼心中有怨,但是能力低微,隻能與同類相互扶持。數量眾多的孤魂野鬼,在特定的環境下便形成了魅。

而魘,卻是完全與之相反。

魘是指人將死之時,處於極大的恐懼、憤怒、以及仇恨之中,死後其怨恨不散,怨念強烈,根本無法超度,久而久之便成為了惡魘。

而江臨淵方才所說的九魔一魘,便是說這世上即使能生出九個魔頭來,也不一定形成一個惡魘。而九個魔頭加起來的凶厲,也比不上一個惡魘。

這魘的凶厲可遠非小小的魅可比。也隻有魘才能在魔尊的眼皮子底下,讓他一直護在手掌心的人迅速中招倒下。

竟然如此恐怖……林若漁瞠目結舌。那她方才還用藤蔓打了魘呢。

“你打到的並不是魘。”江臨淵十分篤定。

“如何能使人在死前凝聚足夠的怨氣?除了大規模的屠殺、或者瘟疫橫行,且處於荒蕪之地,讓所有死者的怨氣處於一具屍身之內,才有可能生出一隻惡魘來。”

“而此地——落日城,本座沒有聽說這落日城曾發生過大規模的屠殺事件。而且,此地富庶繁華,熱鬨非常。即使有怨氣,也會被人群的陽氣所衝散。這唯一的可能便是在那人死前,用剝皮、分屍、淩遲等的方法,短時間內將怨氣積聚到頂點……”

江臨淵越說越輕,因為他看著他家小魚臉色蒼白,呼吸不暢,幾乎就要厥過去了。

呃,一不小心就將禁術都說了出來,嚇到小孩了。魔尊有幾分懊惱,並迅速結束了話題:

“如此形成的魘,並無完整的軀體。更不可能還穿著織錦羽緞的衣衫。你打到的……極有可能是操控魘之人。”

魘如此凶厲,竟然還能被人所操控?!林若漁瞬間覺得是歎為觀止。

這餘暉樓可比他們想象的要複雜與厲害。正如先生所言,一切還需從長計議。

她擦了擦額間的冷汗,可不能再像在靠山村時那樣的莽撞啦。

可就在這時,忽而又從遠處傳來了腳步聲。

這餘暉樓外樓,本就是落日城城主夫婦,日常處理城中大小事宜、販賣洗髓丹——斷念之地。他們的起居並不在此處,而是在內樓之中。所以,日常外樓的小花園處並沒有安排侍衛。

而今日乃是元宵佳節,餘暉樓中因故沒有大操大辦。但是,城主夫人體恤眾人,還是放了一半的人休假。之前外樓中還有賓客前來吊唁,到了晚間那些人自然也都離開。所以,此時的餘暉樓外樓,可以說是非常的安靜。

這也是林若漁眾人急於在今夜夜探餘暉樓內樓的原因。

他們這一路行來,走到這小花園裡,幾乎沒有碰到半個人影。可是現在,幾近子時,竟然有人急衝衝地在此地奔忙?!

楚臨與楚英韶對視了一眼,提氣縱身一躍,便直接上了樹。

而林若漁剛想效仿,卻見小貓兒伸出雪白的爪子,漫不經心地在她衣服上劃拉了兩下。

蓬勃的靈力撲麵而來,下一刻,林若漁隻覺得身上有一絲寒意,她的手腳、身體,便在她的眼皮子底下消失了。

“這是翳行術。”耳邊傳來了先生不以為然的聲音,“此術不解,無人能發現你的蹤跡。”

“先生好生厲害!”林若漁忍不住又讚歎了起來。

想那時在滅世峰上,決明與辛夷為了瞞過單長老等人,在大樹下又是擺陣、又是用靈力,折騰了半日,竟然看起來還沒有先生隨便劃拉兩下厲害。

先生可是個大寶藏啊!林若漁打定了主意,一定要抱緊了先生的大腿不放手!

“有人來了。”江臨淵低聲提醒,“那邊……”

循著先生的聲音,林若漁快速扭頭看去,隻見到一襲白衫匆匆而至。

“是她?!”楚英韶幾乎就要叫出來了,卻被楚臨一把捂住了嘴巴。

隻見這是一名身材窈窕的女子,烏黑鬢邊帶著一朵慘白的小花,氣質卻如空穀幽蘭。

來的那人不是城主夫人華丹雲,又是何人?!

若說城主夫人子夜時分在自家的小花園中散步,也沒有任何不妥之處。可是,林若漁此時更是詫異的發現,城主夫人的唇角在月光下竟然猩紅一片!

是用了顏色頗重的口脂嗎?

城主大人屍骨未寒,城主夫人作為未亡人,本就是半點粉黛未施。這口脂的顏色也未免太豔麗了些。

林若漁心中奇怪,眼見著城主夫人離她越來越近,那唇邊的一抹紅也因此變得更為鮮明……

不對!

那不是口脂!

墨黑的瞳孔猛然一縮,林若漁鼻息間已然聞到了一股淡淡的血腥氣。

那是……血?!

城主夫人的唇角竟然是血嗎?!

林若漁幾乎要被自己的想法嚇了一跳,呼吸聲跟著也急促了幾分。

城主夫人倏然止住了腳步,麵無表情的朝著林若漁所在的方向看了過來。

岐山華家乃是修真世家,華丹雲更是金丹修士,修為可見一斑。

“誰……在那裡?”她緩緩開口,意外低沉的聲音,竟然無半點先前的溫柔與嬌美。

林若漁自然不敢造次,迅速屏氣凝神。

“出來。”

月影迷離,白衫飄蕩。城主夫人眉眼墨黑,唇角猩紅。慘白著一張臉,緩慢的朝著林若漁靠了過來。

“我知道你在那裡。”華丹雲直愣愣的抬起了手指,指著林若漁道,“你出來……”

此時,她的語氣十分古怪,乍聽起來有著幾分溫柔,又似乎是在引誘。可再一聽,卻更多的是命令的意味。

林若漁呆若木魚,憋著氣,微微的側了側頭,避開城主夫人削尖的手指。這時,她卻詫異的發現,那華丹雲尖尖十指上竟然還塗了嫣紅的丹寇。

那一抹豔麗的紅,在慘白的月光下,已經扭曲成了黑,也顯得分外的驚悚。

“噗通!噗通!”一顆小心臟再也抑製不住狂跳了起來,林若漁用力掐了一下自己的虎口。

“咯咯咯……”

這時,遠處突然傳來了猶如夜梟夜啼的聲音,引得城主夫人迅速轉過了頭去。

“咯咯咯……”那聲音又起,城主夫人快速轉身,朝著那聲音飛奔了過去,轉眼便消失了蹤跡。

“呼……”

林若漁長長出了一口氣,隻覺得額間全是冷汗。

此時,楚臨與楚英韶也從樹上跳了下來。楚英韶臉色有些發白,神情恍惚,也不知是不是被城主夫人嚇到了。

城主夫人方才的表現也可以說是非常古怪了!

三人一貓沒有再做逗留,急急的回到了清雅苑中。隻是林若漁被嚇的不清,方才在喘息之間,卻是清楚的看到城主夫人方才消失的方向,正是他們之前沒有進去的餘暉樓內樓的那片竹林裡。

方才是有人在幫她?還是……?

清雅苑,左廂房中,微弱的燭光還在搖曳。辛夷解了自己的道童發髻,梳了與林若漁一般的頭發,從窗外看去,那倒影與林若漁一模一樣,真好似林若漁半步沒有離開房間一般。

見他們回來,決明與辛夷也是大大的鬆了一口氣,道:

“就在主人與小主人離開不久,竟然真的有人過來拜訪。”

林若漁問:“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