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3 章(1 / 2)

“啥?”楚英韶聞言驚訝出聲。

而一直低著頭的楚臨, 這時也倏然抬起了頭來。

“公山城主的屍體不是早就下葬了, 就掩埋在落日城城外的落日山上了嗎?前輩, 我們昨日去的乃是落日城中的義莊,並沒有去落日山啊……”楚英韶忍不住出言提醒道。

湛藍的貓兒大眼瞥了他一眼, 江臨淵淡淡道:

“你所聽到的、看到的,都可能是彆人想讓你看到、聽到的。事實究竟如何,真相到底是怎樣, 最終還是要你自己去發現。”

“哦……”楚英韶若有所思。

楚臨此時也看向那隻隻有巴掌大的小貓兒。

小貓兒雖然依舊是懶散的模樣, 卻無形中給他一種攝人的威壓。特彆是在他看向小魚時, 那小貓兒的眼神總是讓他警鈴大震。

其實, 雙方的感覺是相互的。

楚臨幾不可察地移開了視線, 並再次低下了頭去。

現在他技不如人, 尚且不能與之一拚, 但是, 來日方長, 他想要的,終究會是他的。

被林若漁輕柔的撫摸著背上的毛,江臨淵忍不住舒服的眯起了眼睛。再看到那妄圖覬覦他家小魚的臭小子也終於低下了頭去,這心裡的氣可算是順了。

“還疼嗎?”他低聲問道。

林若漁一愣, 隨即搖頭:“不疼了。”

昨夜她迷迷糊糊的,似乎是挺難受。但是,今日一早起來,除了身上有些發冷外,還是感覺到精神奕奕, 這感覺可比她在大夏時要好許多。也難怪那麼多人妄圖長生不老,健康年輕的體魄,才是這世上的無價之寶。

“先生啊,那我們接下來做什麼呢?”

聽著他家小魚軟軟糯糯的聲音,江臨淵耳尖一動。

對於餘暉樓內樓的格局,以及之前見過的那些屍體的情況,在江臨淵心中大概也有了方向。隻是,有些細節他還不能肯定,還需要經過實地勘察才行。

毛茸茸的雪白大尾巴一甩,江臨淵道:“既然內樓暫時無法進入,那我們便去義莊走一趟!”

“嗯!”林若漁抱著小貓兒重重點頭。

***

餘暉樓中人心惶惶,一大早的便有大批的仆從贖身離開。林若漁一行人從樓內出去時,便見到了秋水樓的馮掌櫃正好來接他的兒子回去。

“真是沒想到好好的餘暉樓竟然會變成這樣,哎……”馮掌櫃唉聲歎氣,“不過,你回來了也好。我年紀大了,總是要你來接手秋水樓的。這是遲早的事情,隻是可惜了那麼好的城主大人……”

馮掌櫃的兒子魁梧健壯,長著一副憨厚的麵容,他抿緊了唇,半晌才道:“爹,我還想在餘暉樓中呆上幾日。城主大人對我恩重如山,我怎麼說也要等他過了頭七再離開。”

“哎呀……”馮掌櫃萬沒有想到他的兒子竟然會臨時變卦,當即就把一張老臉皺成了一朵菊花:

“我的兒啊,你可千萬彆想不開啊。我在外麵可都聽說了,這樓裡死了好幾個了。這樓裡可不乾淨!”

“爹!”馮執事皺緊了眉頭,“休要聽人胡言亂語!”

“我可沒有胡說八道啊!”

馮掌櫃左右看了看,並壓低著嗓音快速說道:

“這落日城中都傳遍了,那害人的東西可還在樓裡呢!這到底死了幾個?你身為內樓執事,你會不清楚?趁著現在還能走,就趕緊走。這萬一要是那不長眼的害死了你……你可是我們馮家的九代單傳啊!你若是死了,我可怎麼對得起列祖列宗?!怎麼對得起就那麼一點點大的小孫孫啊?!”

“爹……”馮執事為人嚴肅,可沒有他老爹的能說善道,隻是咬了咬牙,恨恨道,“我跟你回去也可以。隻是,若是有一天,這樓裡又需要我了,我還是要回來的!”

“好好好,都依你!哎……我這麼精明圓滑,怎麼就生了你這個強頭掘腦的呢?!”馮掌櫃唉聲歎氣,又嘀嘀咕咕道,“我最近弄到了一塊中等靈石,在修煉上也可以助你一臂之力。真要待不下去,我就把那秋水樓給關了。我們一家人躲到其他地方去……”

“好的,爹。兒子都聽你的。”

“這還差不多……”人高馬大的馮執事扶著馮掌櫃漸漸的走遠了。

林若漁看著那對父子若有所思。小竹籃裡的小貓兒弓起了背,伸了一個長長的懶腰提醒她:“走了。”

“哦……”

林若漁與楚臨、楚英韶走在落日城中。

此時,大雪初霽,一片白茫茫的。路上的積雪被清掃了大半,都堆積在了街道的兩旁。道路濕滑並不好走,而又積雪漸漸化去,屋簷下的冰淩滴滴答答的往下滴著水。

林若漁怕摔跤,拎著個小竹籃,走在屋簷下,有些心不在焉。許久才發現自己頭頂上方有一道黑色的影子。

“嗯?”她懵懵懂懂地抬起頭來,這才發現楚臨正抬著手,悄無聲息地替她擋掉了從屋簷下滴落下來的水滴。

“滴答。”

雪水滴落下來,砸在少年人骨節分明、修長漂亮的手背上,留下一道蜿蜒的圖案。

“……臨?哎呀!你都弄濕了呢……”

林若漁回過了神來,忙拉著楚臨的衣角,從屋簷下走了出來。

黑衣少年黑眸薄唇,並沒有拒絕,隻是神色淡然的看了她細細嫩嫩的小手一眼,又低頭跟著她走到了大街上。

這路還是濕滑的厲害,即使林若漁穿著清風履雲靴,還是走的小心翼翼的。這時,一隻溫熱的大手便托住了她纖細的手臂,以一種守護的姿態,小心翼翼的虛扶著她。

“謝謝,臨。沒關係,我能自己走。”林若漁臉頰微紅,纖長濃密的睫毛在臉頰上灑下一層薄薄的陰影。

聽著她軟軟糯糯的聲音,少年人的心突然就軟成了一片,半晌才淡淡“嗯”了一聲:“小心些。”

而後,完全不出意外的,在他的耳邊響起了小貓兒的磨牙聲。

林若漁不明就裡,鬆開了捏著楚臨衣角的手,開始抬手撫摸著小貓兒身上柔順的毛發。

小貓兒收到了安撫,這才安靜了下來,又懶洋洋的趴回到了小竹籃裡。

楚臨黑眸幽深,不動聲色地看著這一切,將所有的情緒都完美的掩藏了起來。

而此時,林若漁卻踮起腳尖悄悄看向楚臨的肩上。

隻見那玄色的衣衫顏色深,即使被滴上了好些水滴,也並不明顯。隻是這暈開的水漬,在日光下,似氤氳著一絲繾綣之意。

潔白的齒貝咬了咬下唇,林若漁有些猶豫。

“在想什麼呢?那麼認真。”楚臨毫不在意,低頭輕聲問道。

“啊?”

少年人的眼眸漆黑,沉沉地映著她小小的身影,林若漁心頭一跳,連撫摸小貓兒的手都輕輕的停滯了一下。半晌,她才悄悄的吐出一口氣來,答道:

“臨有看到馮執事身上掛著的那個錢袋子嗎?”

“錢袋子?”楚臨略一沉吟,反問道,“他的錢袋子怎麼了?”

“這個……我也說不清楚,隻是覺得有些奇怪。這幾天住在餘暉樓中,我發現樓中人幾乎人手一個,都有一個繡著鳳凰的錢袋子、或者說是荷包……”

“鳳凰?”

“嗯。”林若漁點頭,“確切的說,是鳳凰的一部分。”

聽到林若漁與楚臨的對話,走在前頭的楚英韶也慢下了腳步,轉過來聽著小姑娘慢條斯理的話語。

“所謂鳳凰,乃是百鳥之王。形象十分複雜。按照《爾雅.釋鳥》所記載,鳳凰為雞頭、燕頷、蛇頸、龜背、魚尾、五彩色,高六尺許。其物之大,要繡在小小的錢袋子之上,顯然十分困難。而我也發現餘暉樓之人手中的錢袋子,其上所繡的鳳凰都是其身上的一部分。”

林若漁頓了頓,又道, “就比如說梁瑩心與薛靜丹同為城主大人的貼身侍女,在餘暉樓中的身份非同一般。所以,在他們身上所掛的錢袋子、或者說荷包,乃是鳳凰展翅時羽翼的式樣。

“若是我沒有猜錯,梁瑩心荷包上所繡的為鳳凰的右翼;薛靜丹的乃是左翼。而其他的侍女——比如,清雅苑中的那兩名白衣侍女,她們身上所佩戴的荷包,則是鳳尾上的五彩羽毛。我當時就猜想,這可能就代表這梁瑩心與薛靜丹乃是城主夫人左膀右臂的意思吧。”

楚臨聞言也是輕輕點頭。

所謂沒有規矩,不成方圓。

楚臨現在所在的華海楚家因為家主開明,一眾上下其樂融融,倒也沒有太大的等級之分。而在其他的仙門世家——就比如與中原仙都齊名的上華神山與修心宗,卻從來都是長幼有序、等級森嚴。

上華神山列有九峰,除掌門、以及九峰峰主之下,更有上峰、中峰、下峰等弟子。每個弟子按照級彆不同,手持的銘牌則各不相同。與上華之內,可得到的資源也各不相同。

聽林若漁所言,這落日城餘暉樓中的荷包似乎也與上華的銘牌相似。

這是細枝末節的,落在其他人的眼中可能很快就被忽略過去了。隻有林若漁對事物能夠如此的觀察入微,真的可以稱得上是七竅玲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