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偏見(1 / 2)

“賀先生,疼不疼?”觸目驚心的一小塊青紫色印記消失在袖口處,莊簡寧皺著眉,聲音裡是滿是擔心。

眼睛不自覺地移向賀灼的領口,可惜襯衫扣得嚴實,除了上下滑動著的喉結,什麼都看不見。

這傷痕太奇怪了,書中隻提到原主給賀灼衝喜,卻並未提起賀灼的病。

紙片人也就罷了,但現在活生生的人在眼前,莊簡寧做不到無動於衷。

賀灼突然甩開他,神色如常地用另一隻手揉了揉被莊簡寧握過的手腕,淡然道:“胎記,激動什麼?”

痕跡被衣袖遮蓋。莊簡寧直直地跟他對視,似要從他湧動著暗火的深邃眸子裡看出裝腔作勢,但是對方的道行比他高太多。

半晌,他呼出一口氣,轉移話題道:“賀先生,你對這張設計手稿感興趣嗎?”

賀灼像盯著誌在必得的獵物般,又他看了兩秒,這才漫不經心地垂眸看向茶幾上的畫。

一隻栩栩如生的火紅色鳳凰躍然紙上,鑲嵌著鑽石和紅寶石的頭部驕傲地昂著,尾部羽毛用紅寶石和孔雀石裝飾,高貴華美。

鳳凰的翅膀和身體卻纏繞著著火的荊棘,烈焰焚身,荊棘刺骨。羽毛的紋理和荊棘的脈絡清晰逼真。

這是一張以鳳凰涅槃為靈感的手繪胸針設計圖。

鳳凰涅槃,向死而生。

“你畫的?”賀灼掃了眼茶幾上的畫具和莊簡寧手指夾著的彩鉛,尾音微微上揚。

這是幾天來,莊簡寧在賀灼口中第一次聽見帶著情緒的聲音,雖然這種情緒一閃而逝。

“你要是喜歡的話,”莊簡寧心念一動,在心裡估算了一下現在的存款,道,“那我過幾天送你一個禮物吧,但不是這張手稿。”

“不要。”賀灼冷淡拒絕,驅使輪椅往陽台去。

“等等。”莊簡寧快走兩步跟上,手扶在輪椅椅背上,微微傾身,從這個角度能看清賀灼微微汗濕的襯衫,和被貼身襯衫勾勒出的健壯腹肌,怪不得早上摔到他懷裡時,覺得硬邦邦的呢。

緩了緩,他斟酌道,“今天謝謝賀先生幫我,其實……”不用這麼大動乾戈的。

他謹慎地把後麵一句話咽了下去。

“幫你什麼?”賀灼拿起清洗乾淨的衣物,調轉方向上樓。

賀灼的手機震動,莊簡寧便沒開口。

見是小張的電話,賀灼接起來:“說。”

小張小心翼翼道:“賀先生,您的無氟聚氨酯發泡劑的專利,Y國poh公司出的專利轉讓費遠遠超出國內的其他公司,您看……”

“規矩忘了?”電話從耳邊移開,賀灼不再廢話。

小張像是猜測到賀灼的動作,咬牙趕緊道:“等等賀先生,他們說隻要您同意將此項專利轉讓,他們母公司會免費派駐最先進的醫療科研團隊加入我們的相關項目研究計劃。”

他是賀灼培養很多年的助理,知道賀灼的數項專利從不轉讓或者許可給外國公司,隻是這次牽涉到賀夫人,他不免多了話。

握著手機的手指逐漸收緊,手指用力到泛白,賀灼的聲音裡透著千年寒潭般的冷意:“他們怎麼知道?”

賀灼憑借數項壟斷專利建立了龐大的秋白財團,旗下子公司眾多,涉及社會經濟生活的方方麵麵。

他有培養多年的經營團隊,平時深居簡出,外人隻知秋白,不知賀灼,更彆提躺在病床多年的賀夫人。

小張緊張到喉結不停滾動,結巴道:“賀、賀先生,他們應該是根據我們財團的戰略走向猜測的,我試探了一下,他們隻知道我們傾向醫療立項研究,具體是什麼他們並不清楚。”

賀灼聽後挑了挑眉,一口回絕道:“在PVS方麵我們的醫療技術早領先他們。還以為是十年前?我賀灼做不到的事情,他們更不可能。”

莊簡寧愣愣地看著賀灼,電梯裡燈光慘白,卻掩蓋不住賀灼此時臉上的神采,自信恣意,睥睨天下,裡麵同時又裹挾著清醒和絕望。

裡提到過賀灼的那場人為車禍,賀灼雙腿殘疾,母親淪為植物人,再沒蘇醒過來。

這麼多年,賀灼應該是從沒有放棄過對賀夫人的治療。

掛了電話,賀灼抬頭,皺眉看向捧著一摞試卷的莊簡寧:“下去。”

“咱倆不是結婚了嗎?剛結婚的夫夫不都是住在一起麼?白天咱倆都忙,晚上再分居,不適合培養感情。”電梯開啟,莊簡寧自覺跟在賀灼身後,放低的聲音軟軟糯糯。

賀灼打開臥室房門,停在門口,轉回頭看向莊簡寧:“你想通過什麼方式培養感情?”

莊簡寧把試卷往賀灼身前一推:“有幾道數學題不會,你幫我講講?”

“憑什麼?”

莊簡寧試探著拉了拉賀灼的肩膀布料:“我可以幫你暖床!”

賀灼輕哼一聲:“渾身冰涼,自己暖去吧。”

隨著“嘭”的一聲響,賀灼進了屋,一扇堅實的木門橫在莊簡寧眼前。

他不甘心,上前一步拍門:“你又沒碰過我,你怎麼知道我渾身冰涼,你都沒有經過實踐就胡亂下定論,這種隨便的態度怎麼能做好科研項目研究?”

裡麵很快傳來了水聲,再拍賀灼也聽不見了,他拍門拍的凶,真讓他直接闖進去,他也不敢,隻好訕訕地下了樓。

畫手稿耽誤了一會兒工夫,又陪著賀灼瞎貧了會兒,莊簡寧在廚房邊喝湯邊爭分奪秒地刷題,又到三點多才睡。

第二天早晨,一直到宋姨進門,莊簡寧才迷迷糊糊地轉醒。

他睡在沙發上靠陽台一側,昨晚睡覺忘了拉窗簾,陽光灑在臉上有點刺眼,他伸手擋了擋,手指縫裡的光漂浮著細小的灰塵。

莊簡寧歎口氣,重生的日子可真難啊,覺都不夠睡。

正想閉上眼睛再睡五分鐘,腦中閃過高考倒計時,他一個鯉魚打挺翻身而起。

“哎呦小簡,你可嚇死阿姨了。你這麼起來腰受得了嗎?年輕可真好。”宋姨笑道。

“我之前練過瑜伽。宋姨,你昨晚留的湯太好喝了。”他環視了一圈,“賀先生怎麼沒下來。”

宋姨想了想道:“賀先生平時生活很有規律,大概每隔十天,他會到中午才下樓。”

拿起衣服去客衛,莊簡寧想起賀灼昨天的反常,問宋姨:“那賀先生今天……”

宋姨點點頭,沒再說什麼,去廚房準備早餐。

今天學校正式出了辭退通告,高三16班的班主任程老師帶頭收受學生及家長高額禮金,為正校風嚴校訓,促進學校和學生的健康良性發展,對以程老師為首的五名老師做出以上決定。

沉屙已久,一朝起底。

很像賀灼的作風。

帝都國際本就是私立高中,學生非富即貴不差錢,被程老師壓榨三年,能在高考解放前看見程老師落此下場,大多數人都拍手稱快。

學校找的由頭冠冕堂皇,銜接工作利落乾脆,高薪聘請的老師很快到位,家長的情緒安撫工作也很順利。

一切都被精準掌控。

早自習,莊簡寧正在讀英語,一個男生走過來敲敲他的桌子:“許老師喊你去辦公室。”

經過校長辦公室時,聽見裡麵傳出哀求聲:“校長,求求您了,您幫我再跟董事們求求情吧!你也知道我家裡情況,母親常年住院,每月要還房貸,小孩上學開銷也大,我昨天打聽了一圈,現在沒有一個學校敢聘用我,我下半輩子和這個家都毀了啊!”

校長壓低聲音不知說了什麼,門突然被推開,走出一個憔悴無力雙眼呆滯的中年男人。

前天還春風滿麵談笑風生的班主任,今天已經被權力和生活壓彎了腰,尊嚴全無,像一條喪家之犬。

旁邊有一個男同學捧著一摞試卷經過,出言奚落道:“呀!這是程老師嗎!怎麼這一臉褶子,上月我爸塞您的八萬塊購物卡,您沒去買幾盒進口蠶絲麵膜嗎?”

辛辛苦苦一個月工資才兩三萬,現在工作也沒了!這幫公子哥們就因為會投胎,要錢有錢,要權有權!程老師恨意滔天,大不了同歸於儘!

莊簡寧正準備大步離開,無意中瞥了眼程老師,見他麵目猙獰,心裡咯噔一下。

銀光一閃,動作比大腦反應更快,莊簡寧飛快推開已經嚇傻了的男同學,隨即一腳踢掉程老師手中尖利的水果刀。

“啊!”一聲滯後的尖叫聲在莊簡寧耳畔炸開。

辦公室裡的校長副校長聞聲都圍了過來,校長不想讓事情鬨大,簡單詢問了莊簡寧幾句,承諾會重懲程老師,便讓他帶著嚇傻了的男同學先行離開。

“少俠好身手,不然我今天就白刀子進紅刀子出了。”男生叫章昊,跟莊簡寧一個班,單手抱著試卷,另一隻手拉著莊簡寧的手臂死活不鬆,“從今天開始,您就是我親哥哥,上刀山下火海您知會弟弟一聲就成。”

莊簡寧被他鬨得哭笑不得,剛才還嚇的要尿褲子,現在就開始貧起來了,剛才要不是他那張嘴,也不會激的程老師破罐子破摔掏刀子。

“你不是要發試卷麼。”莊簡寧指了指前方,“許老師找我有事兒。”

“發試卷著什麼急啊,還有倆月才高考呢。”章昊驚魂未定地粘著莊簡寧,“我得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