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粉色的衣服在雪地之上尤其顯眼。
雪花冰冰涼涼, 剛剛落到手上,隻是讓人覺得毛茸茸, 過了一會兒, 在體溫的作用下,就會化作淺淺的水痕。
女孩子唇角掛著笑意,撈一把地上的雪, 又摸一摸袖子上堆積起來的小雪花,好像玩的很開心。
不過她沒有注意到,身後一道身影正頂著風雪慢慢朝她這邊靠近。
男生的靴子在地上踩出深深的印記,但卻幾乎隱去了聲音。
終於走到近前,魏聘低頭看她,嘴唇抿成了一條線。
“小枝……”
是記憶中冰冷乾淨的聲音。
呂枝的身體頓了片刻, 隨即抬頭,徑直對上一雙平靜狹長的眼。
手裡捏著的小雪球悄悄滑落到了地上, 女孩子黑白分明的眼睛瞬間瞪大,裡麵染上淺淺的驚慌。
“阿聘哥哥……你怎麼來了?”
“你先起來,小心感冒。”
很尋常的對話,就像是朋友之間的相互關心。
小姑娘緩緩起身,男生卻靠了過來,自然而然地牽住她的手。
“先進屋。”他聲音低沉, 裡麵帶著不容拒絕的味道。
牽住她的手掌寬大修長, 呂枝以前從來隻扯過他的衣角, 卻從來沒被他牽過手。
之前交給他的日記本也不知道他看了沒有, 如果他不在意的丟到了一邊, 那現在這樣對她倒也無可厚非。
不過如果……他沒看,那她又為什麼會收到那麼多的短信。
這麼想著,呂枝心裡驚慌起來。
不過在她意識到不尋常之前,魏聘已經牽著她到了他家裡,揭下脖子上的圍巾,掛在了入口處的架子上。
接著。是一聲“哢嚓”落鎖的聲音。
“很久不見,我去給你倒杯熱茶。”
魏聘讓她坐到沙發上,然後給她端了一杯水過來,中途他的神色都是淡淡的,倒是坐在位置上的呂枝覺得有點手足無措。
可呂枝不知道的事,魏聘實際上一直在暗中觀察著她,她的一舉一動,都收在男生的餘光之內。
魏聘家的情況其實和呂枝家差不多,他們家現在也隻有魏聘一個人,魏父魏母都出去了。
因為人少的緣故,客廳裡顯得有點空蕩,外麵還在下著雪,悄寂無聲。
一時間他們之間竟沉默了下來,好像沒有什麼可以聊的話題。
因為安靜,小姑娘小口小口喝水的聲音變得尤為明顯,她的唇色天生就比常人要紅一些,如今穿著一身粉色,更像是一隻小兔子一樣,天真並且純潔。
她似乎比離開之前長高了一些,下巴也尖了一點,這樣一來,原本就很大大的眼睛,此刻顯得更加突出了,黑白分明,橢圓形,睫毛很長,從側麵看上去撲閃撲閃。
“魏聘哥哥,沒有事情的話我就不打攪你了,我突然想起家裡還有點事情……”
放下還有些熱乎乎的水杯,小姑娘低著頭揪了揪自己的袖子,憋出這麼一句話來。
“這麼快就走,不多坐一會兒嗎?”
“嗯。”聲音很乖很細,很軟。
男生沉默了一會兒,雙□□疊的姿勢變化了一下,調整了坐姿,卻沒有要起身送她的意思。
“在那邊過得很好吧?”他突然問道。
“是的,大家都對我很好。”
小姑娘臉上掛著的笑容讓魏聘覺得有點刺眼。。
“我給你打過電話的”他轉變了話頭。
“啊……那個手機很久沒用了……”
“電話號碼也換了嗎?”
“是的。”她聲音裡帶著些許歉意。
魏聘笑了一下,盯住呂枝的眼睛,不鹹不淡地開口:“那你之前給我的日記本,是什麼意思……既然下定決心不想理我,又為什麼要給我那個東西?”
他的臉繃得很緊,眉眼的線條變得冷酷。
“不是這樣的。”
小姑娘連忙擺了擺手。
“日記本是送給阿聘哥哥的臨彆禮物啊……裡麵有很多開心的回憶……”
“而且那個時候阿聘你不是正好在為艾菁菁同學要離開的事情難過嗎,小枝不想讓阿聘變得更難過。”
她的聲音很真誠,沒有半點說謊的痕跡。
魏聘任舊隻是安靜地看著她,片刻之後,他開口了:
“彆擔心,我不會怎樣的,我們是好朋友不是嗎?”
聽到這話,女孩子身體顫抖了一下,臉突然變紅了。
“我很想你。”他這麼說著,臉上的表情沒什麼變化。
“我、我也想阿聘哥哥的。”
聞言,魏聘聳肩笑了兩聲。
“可是,小枝也沒有主動聯係過我啊……”
“甚至還在網上因為和彆的男生的合照而走紅了……”
“你在說謊。”是陳述句。
根本,根本就沒有想念過他…….
魏聘盯著她,眼睛清冷得讓人心驚。
小姑娘好像被他這副架勢嚇住了,坐在沙發上,捧著水杯,眼睛瞪的大大的,黑白分明,甚至蒙上了一層水霧。
腦海裡的某根筋狠狠跳動了下,魏聘記得呂枝以前跟在自己身後的時候,是常常露出這麼一副可憐巴巴的樣子的,那時候他看著心裡一點波動也沒有,可不知為何,現在看著,卻隻覺得喉嚨都開始發乾起來。
甚至都不再想聽到她對問題的回答了。
空氣沉默了一會兒,小姑娘手裡的熱水漸漸涼了。
她僵直著身體,將水杯放了回去,接著重新抬頭看著魏聘。
因為帶著絨線帽子的緣故,她這種睜大眼睛看人的動作顯得很可愛,好像某種家養的寵物。
可是這都是假象,少女心裡啊,此刻不知道多得意呢。
“我送你回去吧。”沉默了一陣,魏聘站起來說了這麼一句話。
“什麼時候離開?”
“大後天……”
“嗯。”
於是少女回去了,三天的時間一晃而過。
魏聘也沒去找過她。
隻是呂枝不會知道,每天晚上,男生都會安靜的看著她房內的燈光,以及其中隱隱晃動著的人影。
手裡撫摸著長扁形的盒子,偏灰色的眼睛裡常常流轉著晦澀不明的情緒。
不知在想些什麼。
在家裡呆著的日子,最重要的一部分還是和呂父呂母的相處。
家人相聚,總會有聊不完的話題。
而且為了儘量讓呂枝不白回來一趟,呂母每天都在給她變著花樣做好吃的東西,倒是讓小姑娘在三天內吃得歡喜極了。
這有味道最好,吃得最過癮的菜,還是家常菜。
三天之後,江薄舟如約來接她,依舊是那輛熟悉的黑色轎車,來的時候,在新覆蓋的新雪上留下兩道深深的車輪痕跡。
呂枝走的時候,身上的粉色棉衣換成了嫩黃色,依舊稱得她皮膚透白,臉蛋看上去軟綿綿的,讓人忍不住想要走過去捏一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