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薄舟走後, 呂枝麵無表情的擦掉了自己臉上的眼淚,看了一眼左邊的時鐘,嗯,夜深了。
一夜無夢。
如果說呂枝的心裡藏著一座礦山,那麼,這外皮上的各種土壤,便是他保護自己的最好的掩飾,
江薄舟未曾想過, 自己會有這麼一天,為了一個得不到的東西,抓心撓肺,儘管從一開始, 他便已經料定這個結局。
新年的鞭炮聲響起, 郊區的月亮, 依舊很明很大, 呂枝被江薄舟帶到江宅, 一路上,她幾乎沒多說話, 度過一段不尷不尬的時光,終於到達目的地。
大家還是老樣子, 江震川麵容滄桑了一點,目光依舊顯得很有精神,飯桌上,江老爺子坐在主位上, 狀似無意的問她,“小枝,在學校待了這麼多年,有談男朋友嗎?”
“在外邊追求的人應該不少才是。”某位三十來歲的女性長輩打趣。
江薄舟麵無表情的放下筷子,皺著眉頭看了江老爺子一眼,江留坐在呂枝邊上,往她碗裡夾菜,聞言,麵有不耐之色。
然而下一刻,他筷子下的雞腿掉到了桌麵上。
“嗯,有的。”女孩子突然乖巧地說了一聲。
一屋子人皆是安靜下來,江薄舟麵色陰鬱的看過來,眼睛黑沉沉,呂枝依舊保持著乖順的姿態。
“關於戀人,我覺得有的話就應該向家人公布才是。”她朝江薄舟看了一眼,笑得很自然。
然最先爆發怒氣的是江留。他突然起身,一把將筷子用力拍在桌上。“你們吃吧,我吃飽了。”隱約的暗流使得場麵一片寂靜,江老爺子的臉也沉了下來,當然這怒火不是向呂枝,而是向江薄舟和江留。呂枝似乎沒有讀懂當下的氣氛,仍舊將米飯一點一點往嘴裡送,也不夾菜,安靜得要命,儘管此時一桌人的目光都在她身上。
“我跟你說的不許早戀你都當成耳邊風?”
江留聲音有點暴躁。
呂枝嘴唇動了動,還沒說話,老爺子卻狠狠拍了下桌子。
“你小子是不是欠教訓,大過年的,鬨什麼。”
另外一名三十歲的女性長輩跟著幫腔:“嗯,小枝已經成年了,成年在大學談戀愛,哪能叫早戀?”江留看著眾人的臉,冷笑了下,狠狠踹了一下凳子腿,所有人都嚇了一跳。
江老爺子暴躁地吼了一聲,他隻當沒聽見,麵無表情地上了樓。呂枝垂了垂眼瞼,繼續進食,其間,江薄舟一直看著她,眼神晦暗不明。
腦海裡閃過江留暴怒的麵孔,呂枝隻覺得很無奈,空下半碗飯之後,她也起身恭敬的對長輩們說:“我吃好了。”隨即小步便上了樓。
江薄舟的眼神刮在她後背,比刀子還要冷。
如果呂枝沒猜錯的話,江留此時應該在天台上。果真,邁進點著一盞黃燈的樓頂,他一個人倚在欄杆邊上,看到呂枝進來,身體一動不動,表情也淡漠得要命。
“哥哥……”呂枝這麼喊了一聲。
“你過來乾嘛?”回複格外冷漠。
“找你來……玩煙花……”
“嗤……用的著找我玩麼?不給你的小男朋友打個電話,過年了,難不成連句祝福也沒有?”
他在賭氣,呂枝歪頭看他,一雙橢圓形的眼睛明亮得嚇人,接著,在他的注視中,她從羽絨服的口袋裡摸出了手機,安靜地點開屏幕,摁下撥號鍵,還真打電話了,至於打給誰?自然是肖餘。
江留也不阻止,就半曲著腿站在一邊看著,手機傳來忙音,下一秒立馬接通。
“肖餘……新年快樂呀!”
天邊忽明忽暗的煙火照亮她的臉,格外甜軟的聲音回蕩在這寂靜的天台上,兩邊都是沉默,電話裡那邊是,天台上這裡也是。
他的聲音有些冷冽,但充斥著微妙的欣喜。
“新年快樂!我還以為……你不會給我打電話了。”
後麵一句話說得有點艱難。
他以為上次雪地裡的拒絕,是更深層次的。
“怎麼會呢……”呂枝臉上露出微笑,兩人有一搭沒一搭的閒聊起來。
經過不久前江薄舟的事情,呂枝發現,在不破壞原有的狀態的前提下,肖餘是最好的選擇。
正在說話,身周卻突然硝煙彌漫。
江留不知何時點起了焰火,四處晃蕩起來,呂枝被嗆得咳了兩聲,某個不知名的物件突然在腳底炸響。
“啊……”她驚叫一聲,後退兩步。
聲音傳到電話裡,耳邊傳來肖餘擔憂的問話:“怎麼了?”
“沒事,小孩子玩爆竹嚇到我了,我待會兒進屋再和你說話吧。”
掛掉電話,呂枝腳下離江留又遠了好幾步,他撐在欄杆上沒動,嘴角掛著不太深刻的笑,似乎在戲弄。
“嗯?他就是你的小男朋友啊,嘖,可真體貼。”他用陰陽怪氣的聲音說道,在呂枝驚慌的目光中,又點燃了一個小炮仗,作勢要往呂枝這邊丟,她身體僵住,一動不敢動,而就在她驚懼的空檔,他把那事物丟到了另外一個角落裡,朝呂枝逼近。
“你怕什麼?嗯?眼睛都紅了……”呂枝地往默默出口走,見狀江留走過去一把扣住她的手腕,惡狠狠往回拖。
“怎麼?和小男朋友甜蜜地說新年快樂,對我就比避如蛇蠍?”
“唔……”在江留的手勁之下,呂枝被迫撞在身後冰涼的牆壁上,他一隻手捏著根仙女棒,在黑暗中一閃一閃,“呲啦”響著。
“你先把那個拿開……”呂枝輕聲哀求。
然而江留隻當沒聽見,惡意地將那東西在她身體不遠處晃蕩。
“放開我……”她閉上眼睛。
“你怕什麼?”江留逼近她,強迫她抬頭,仙女棒的火花看上去很殘忍,至於江留究竟說了些什麼,她已下意識忽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