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都是同一個人,為什麼他可以而我不行?]
映見想起了散兵曾經質問自己的一句話,當時的她還能理直氣壯的反駁。但如今的她隻能低著頭,什麼也說不出來。
她覺得自己的心臟難受的就像是被刀刮著一樣,因為有著阿散的存在,她才無法想象的到與他相仿的人遭受著這樣的苦難。她覺得喘不過氣來,有點想哭。
‘為何會這樣不公呢?’
‘明明是那樣好的人,明明不應該遭受這些苦痛……’
“孑然一身也落得一個輕鬆,不過我倒是在想——你既然同我說對不起,難不成是心理有愧起來了?”散兵偏頭靠近映見,那雙紫眸微微彎了彎,“若是同情,不如做點實質性的事情。我也正是期待著的。”
少年那張臉實在是太有衝擊力,讓人隻是看著便生不出拒絕的心思。隻是映見還有些懵。
愧疚……好像還真有。那種愧疚感來的很快,讓她有些無所適從。但在對方的目光中,不知道是出於怎樣的心思,她問道:“你想要怎樣?”
“我啊。”散兵看上去是很認真的想了想,過了一會兒才開口,認真的很,“反正他都有那麼多人愛了,也不缺你一個,跟我走好不好?”
“……欸?”
這是他第二次向自己提出這個要求。第一次的時候態度強硬的不行,完全就是在下命令而不顧她的意願。但這次卻像是開玩笑一樣將這句話說了出來。隻是看著那雙紫眸,任誰也不會覺得他是在開玩笑。
映見從不願意將自己的過往同彆人講起,而會將那些痛苦悲傷的記憶封在自己的內心深處,因為一旦提起,自己便會再度想起那些令她痛苦的往事。所以在散兵主動提出講述過去的時候,映見其實是有些猶豫的。
但現在,她好像明白為什麼他會這樣做了。
就像是她將天音大人的話奉為信條一樣,散兵也同樣是找著能夠抓住的稻草。
她想起散兵曾經說過,他來到深淵的目的是為了變強。在聽完他自己講說的故事後,她便明了:散兵將仇恨壓在身上作為前進的動力。但主公曾告訴過她,仇恨可以讓一個人前進,卻無法讓一個人活著。
即便她再覺得自己沒有這個價值,但她也不能不承認一件事——
她或許成為了散兵目光所及之處的唯一稻草了。
“他已經足夠幸福了,不是嗎?”
散兵看著映見眼睫微垂,久久沒有回應,唇角原本微微揚起的弧度漸漸壓平。
映見從來沒有經曆過這種事情。在她的記憶裡,她一直都是依靠著彆人的存在活下去,卻沒想過自己有一日也會站在這個位置上。
她感到了迷茫和無措,如果沒有雷電散的存在,她或許會被他這些話打動。但她現在知道雷電散來找他了。
即便她認為自己再怎麼無足輕重,但好像在雷電散那裡……她是重要的。
就在她想著自己該如何和散兵說的時候,她感到了自己的手被抓住。
“看你狀態也不錯,出去走走吧。”散兵道,“在這裡呆久了,倒像我在虐待你一樣。”
“欸?出去?”
散兵將自己拉了起來,映見心裡糊塗地便被他帶著走了營地。與前幾次被強行帶著走不同,這一次散兵的動作輕柔不少,映見看著他們交握的手,想了想,最終還是把話給咽了回去。
散兵的腳步並不快,更像是他所說的那樣閒逛著。那隻手原本是冰涼的,在握住了她的手後逐漸溫暖了起來,終於映見忍不住這種死寂,開口詢問道:“你是想帶我去哪裡嗎?”
“隻是閒逛而已。”散兵瞥了她一眼,“怎麼,連這都不能滿足?”
“沒、沒有。”映見沒再說話,乖巧地走在他的身旁。
散兵也不清楚自己是否有目的,但他唯一知道的便是他選擇這條路的原因。
博士表示不經過同意便動了他的玩具感到抱歉,於是博士將他給雷電散指出的道路告知。而散兵正帶著映見走在這條路上。
‘如果真的殺了他呢?’
他餘光看向一旁的少女,心中這樣想著。
‘既然她難以作出選擇,那就他來幫她選擇吧。’
那他為什麼又要帶著映見來呢?散兵想,或許是想讓她直接死了這份心,所以才將她帶來。或者讓對方知難而退,映見最終隻能選擇自己。
但那是他啊。
在看到那個如自己如出一轍的麵容時,他感到了身旁的少女的身體僵了幾分。他便鬆開了手,腰間的邪眼亮起,卻剛一抬起,便被少女抓住製止。
他看到了少女眼中的神色,那是很清晰的情緒。所以他最終沒有出手,而是落下了一道屏障,暫時阻隔了聲音與去路。
不得不承認,他隻是個徹頭徹尾的膽小鬼而已。
擔心她不夠愛自己,遲早有一天會因為討厭選擇離開;擔心他沒有能力保護好她,最終成為了博士的試驗品……擔心她會憎惡自己的自私自利,
得不到完全的愛意,比從未得到過還要可笑。
“映見。”
身旁的少女看向自己,她的目光有些躲閃。但他想讓她看著他,所以他低下頭去,吻住了她的唇,
幻境之中,有那個人在的地方,少女從來沒有施舍給他一眼。而現在同樣是兩個人在這,她的眼中卻隻有自己了。
“你沒有選擇我,那便就是背叛我了。”
在對方的怔愣中,他俯在她的耳邊,輕聲道:
“最好祈求我們不會再見,否則,我可不是會對仇人心軟的人,你應當很清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