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之後, 他們也沒有再多閒聊下去。溫迪嘀咕了一聲“時間差不多了”便站起身來,帶她回到了蒙德城中。
眼前的是很高的建築物,就像是城堡一樣, 但和城堡也有著明顯的區彆。在溫迪的說明下,她才知道這裡是西風大教堂。在說出這個稱謂的同時, 映見也很快的將腦海中的記憶與眼前的建築對上號。
蒙德的景色與他所去過的所有國家都大相徑庭,無論是人們的裝束還是建築的樣式都有很大的不同。就在她趴在溫迪的肩膀上看著在高處緩緩轉動的龐大風車時, 由遠及近的腳步聲傳到了耳中。
空他們幾人似乎也對竟然能在這裡碰麵這件事感到驚奇, 在將冒險者的故事講述給溫迪聽的時候, 映見也悄悄豎起了耳朵。
“所以我說, 人類的勇氣是最適合被譜寫作讚歌的。”在聽完他們的敘述後, 溫迪感慨地如此評價道。
“是啊。何況再到後來, 巴巴托斯大人將尖帽子峰削平。如今隻在海平線朝上一點點的尖帽子峰的峰頂,無論是誰都可以抵達了。”莫娜左手叉腰, 微微抬頭看著天空, “但是風之翼不一樣, 風之翼上所寄托的人類勇氣,直到今日也依舊存在著。”
“這樣想來,巴巴托斯達人真是不解風情啊。”在嘴角微抽的空的注目禮下,溫迪攤手笑道, “旅行者, 你下一站是打算去璃月了嗎?”
“嗯, 沒錯。”空點頭道,“我準備先在城裡歇一晚上,等到明天就動身了。”
“動作真快,果然勞碌的旅行者是無法停下的探索的腳步的。”溫迪像是想到了什麼,開口道, “我剛剛和映見聊天的時候,聽說她是個花季小姑娘來著。”
“啊?是。”空疑惑的微微歪頭,“怎麼了嗎?”
“咳咳,這樣的話晚上一起睡,不太合適吧?”
“欸?”空還真沒想過這個問題,畢竟怎麼也不會想得到要和一隻小狐狸避嫌。他這邊是不在意,但是把映見的想法給忽視掉了,“那我就讓旅館那裡再開一間……”
“冒險家的旅途中可不能少了摩拉,能省一點是一點嘛。”溫迪這樣說著,然後彎著眸看向了莫娜,“像莫娜這樣集美麗與智慧為一身的前無古人後無來者的天才占星術士,肯定不介意幫一點微不足道的小忙吧?”
被前半句誇的飄飄然感覺自己都快要飛起來的莫娜:“……欸?”
總之,就這樣莫名其妙的入住了天才占星術士的家,並且收獲了豪華單人臥房,被包圍在滿載著書的書架中間,映見一邊聞著知識的氣息,一邊趴在床上輾轉反側睡不著覺。
空在和溫迪敘述萊納德攀爬尖帽子峰的經曆時,她也認真的將那些過去的故事聽了下來。
她感受到了[記錄]的魅力。
尖帽子峰和萊納德的故事被翔實的記錄下來,但在受到隕石影響陷入夢境的人們那裡,夢境中的一切都會是故事的抽象表達。單看夢境無法尋找其緣由,隻是隱隱約約有些方向。直到將具體的事情確認下來,那些抽象的線索才有跡可循,構成所謂的真相。
詩歌與童話皆是如此。
之前的她將‘事實’限製在了繪製好的方格之中,不願意從中跳出,也沒想過從中跳出。但溫迪剛剛在風起地大樹下對她說的那些話,無疑讓她產生了動搖。
‘一位有能力將時間與空間化為固定坐標的神明,會在有關時空的話題中口出狂言嗎?’
答案本身心知肚明,也正是因為如此,她才會感到惶恐與驚疑。比如對自己最初的認知產生駁斥,分不清如今所處之地究竟是虛幻還是現實。
她也說不上來,如果散兵和雷電散真的是一個人的話,她究竟會不會感到欣喜?
‘活著’與‘死亡’的界限不再明晰,背負著痛苦與絕望的活著,是否比得上死亡所帶來的安穩?
她不明白。於是月光照進了窗戶,她縮在了被子裡。
或許還是活著更好吧,時間會磨平一切,如果時間足夠的長,便可以將過往的痛苦塵封,隻要不去想起,現在所擁有的生活便無疑是幸福的。隻要有著足夠多的事情讓人忙碌起來,便不會讓人去幻想死亡的歡欣。如果真的死亡的話,一切又會成為新的開始——
她之前便是這樣想的,以為在世界樹之後,她已經‘死亡’,所以可以坦率的接受新生,而不去回想那些讓人感到痛苦與絕望的事情。
但如果她依舊還存在於原來那個世界,結論就不成立了。
蒙德的夜晚很靜,合上了窗戶之後連微弱的風聲都聽不到。直到感覺毛發變得濕漉漉的,映見才發覺自己好像已經哭了很久。
“……”
窗外傳來了清揚的樂音,沉浸在自己世界之中的映見並沒有察覺,躁動壓抑的心情漸漸緩和下來,幾天時間積攢下來的疲憊在一時間湧上,她緩緩閉上了眼睛。
一夜無夢。
等到再次醒來的時候,眼前依舊是一片昏暗,本來還想繼續睡下去,結果感覺胸悶無比喘不上氣兒來,這才發現自己還在被子裡,怪不得憋得慌。
於是映見將被子扒拉下來探出腦袋,長時間沒有接觸明亮的眼睛在感受到刺眼的陽光時就已經閉上,懶洋洋地打著哈欠伸了個懶腰,抬起手來正準備擦拭眼角因為刺激冒出的淚水時,一下子僵住了。
“……咦?”
映見愣了一下將手放了下來,看著自由張合的手掌,微微歪了歪頭。
“羽沢,你醒了嗎?旅行者來找你了。”
映見本來還在看著自己的手發呆,聽到外麵的敲門聲總算回過神來。
“羽沢?我進來咯?”
“欸?!那個……!”
結果還沒等她構思出一句完整的話,莫娜就已經推門走了進來,然後她就保持著推著門的動作不動了。
不遠處傳來空疑惑的聲音,從腳步聲的大小判斷無疑是正在朝臥房這個方向來:“羽沢還沒起嗎?都該吃中午飯……嗷!”
莫娜毫不留情的將門啪地叩上,完全沒有管外麵被門拍了一臉的空的慘叫,直愣愣地看著抱著被子耳朵紅的快要滴血的映見。眼睛裡的光逐漸閃爍起來。
“是……羽沢嗎?”
聽到對方壓抑著興奮的聲音,映見愣愣地乖巧點頭。
“!”
“你你你等著!我馬上回來!”
“?”
映見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莫娜就已經一溜煙的跑了出去。隱約能聽到她匆忙恐嚇了一句空讓他不準進來,等到下一次再聽到她的聲音,她就已經又回到臥室裡麵了。
莫娜將門給反鎖上,鄭重其事的將手裡的盒子放在了床上,露出了勢在必得的堅定目光。
“我看到你的第一時間就覺得這個裙子一定特彆適合你!”莫娜將盒子裡麵放著的疊的很細致的裙子給拿了出來,在還沒有反應過來發生什麼了的映見麵前瘋狂安利,“來,試試吧!”
恐怕這個世界上不會有人能拒絕熱情的人,雖然映見完全想象不到為什麼之前那麼冷靜自持的傲嬌掛現在竟然會那麼熱情。但事實上她也沒有選擇的餘地,於是就坦然的接受了來自對方的善意。
裙子是很典型的蒙德服飾,是芳齡少女經常會穿的洋裙,但又有些不同,相比之下更為簡潔乾練一些。裙子主體由白色構成,上麵是由同樣白色的絲線織成的細膩紋路,袖口與腰間或者裙擺處的接口都由深紅色調和,給原本的素雅添上幾分亮色。覆蓋在裙擺之上的半邊輕紗飄動之時勾勒出蝴蝶一般的形狀,讓衣裙更有靈動之感。單從上麵細膩的紋路和柔軟輕盈的質感便可知曉這身衣服的價值不菲。就在她覺得有些不好意思的時候,聽到了莫娜說道:
“這個是老太婆……啊,也就是我老師給我買的禮物。真是搞不懂她怎麼突然想著送我這種衣服,明明怎麼看都不適合我穿嘛。還不如送我幾本書或者給我點經費,最近都快要……總總總之!前年送的一直留到現在我都沒有穿,現在終於可以發揮出它的用處啦。”
映見頓時湧上一陣感動:“真的可以嗎?”
“當然沒問題!”
“那個……我不是蒙德人,穿著不會很奇怪嗎?”
“當然不會了,衣服可不分國界,好看就對啦!”
莫娜回答的非常爽快。映見還從來沒有嘗試過蒙德風格的裙子,此時自然也是新鮮的不行。但還沒來得及再欣賞一眼就被莫娜給推出門去來到了客廳之中,那裡坐著的正是拿著冰毛巾正在冷敷鼻子的空。
聽到旁邊傳來的喧鬨聲,空偏過頭來,看到的是莫娜和被她推過來的映見。
“天才占星術士的審美可是不可能出差錯的,你穿這個衣服真的特彆合適。”莫娜非常自信的拍了拍映見的肩膀,帶有一種將自己的自信傳過去的架勢,然後看向旅行者,“旅行者肯定也覺得很好看,對吧?”
映見感到了前所未有的羞恥,但都已經到了這個時候了肯定是不好說什麼,於是她就有些尷尬地揮了揮手:“那個……好久不見,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