朋友在成為自己的朋友之前, 一定先是成為了他人的朋友。
所以他不需要朋友。一旦一個人有了許多可以在乎的人,那麼他便會為了任何一個人說出同樣的話、做出同樣的事情。
或者,自以為是的以為自己在對方的心中是有多麼重要, 可真的麵臨選擇時, 當自己被稱為了拋棄的一方,當自己信任的人將自己放棄, 轉而迎來更好的友人時——之前所做的一切事情就都沒有意義了。
他很早以前就在想,他可能再也不會相信任何人了。因為任何人都不會隻有一個在乎的事物, 任何人都不會像他一樣胸膛之處空有一片荒蕪。而他不會再給任何人背叛自己的可能, 所以,他將再無信任之人。
但直到今日,他才發現了另一件事。
如果朋友以前有著其他的朋友,隻要她完全的屬於自己, 甘願拋棄過往的一切的話, 也不再追尋任何未來的東西的話——他便可以接受和容納這個人的存在。
愛人也是同理。
所以,他便放任自己接受了這個一次又一次重複著的“絕對不會再離開他”的少女。
她或許還沒有意識到自己陷入了怎樣的境地,隻是憑借著不知從哪裡來的憐憫之心想要救贖他而已。
不過沒關係。
擁有著“選擇”意味著存在“背叛”的可能性。所以……他不允許她會有第二個選擇。
“你說, 他沒有這樣對你過,對嗎?”
不同於之前的掠奪,這一次吻上唇角的動作甚至可以算的上是輕柔, 即使是這樣, 也激起了懷中的少女顫抖。在少女看不到的地方, 他的眼中帶笑, 在她通紅的耳邊道:“你不會騙我的, 所以我相信你。”
映見已經羞恥的幾乎無法說出話來, 但即便是腦中一團漿糊的她也依舊能夠察覺到少年那未加掩飾的愉悅。
‘他的心情……好像不錯?’
“那個……你不問我是怎麼來到這裡的嗎?”
實在是受不了這股熱意, 不知道他到底還會做出什麼舉動, 映見偏過頭去,磕磕巴巴地換了一個話題。
這也是她一直以來都困惑的事。她以為散兵最先問的就會是這個,結果他好像是完全不感興趣的樣子。
“沒有必要。”他漫不經心地回答道,“如果我問你‘你是來找我的嗎?’你會怎麼回答。”
“我……”
“你剛還說過不會騙我,我沒有必要給你我找不快。不是嗎?” 他鬆開了攬住少女腰的手,坐在了一旁及腰的石頭上,“反正你走不掉了。”
這句輕描淡寫的話比起陳述事實更像是某種威脅,隻是映見並沒有注意到他的言外之意。而是鄭重其事地點了點頭:“嗯!你說的對。”
然後就陷入了一陣寂靜。
“有什麼要說的就快點說。”
“咦??你看出來了?”
“……你難道真以為自己能藏住什麼事嗎,全都寫在臉上了。”
映見想以手掩麵掩飾一下自己的丟人,但被對方盯著明顯渾身都不得勁,於是她平複了一下氣息,猶豫了一下,最終像是做出了什麼決定一樣,聲音微小道:“那個……我離開了深淵之後,博士他有對你做什麼嗎?”
說完這句話後,散兵沒有很快地回應她。本來就是一片死寂的地下礦區,此時此刻映見隻能聽到自己略帶屏息的呼吸聲。
或許隻是過了很短的時間,但在等待之中,卻像是過了很久一樣,一秒鐘的時間也被拉了很長很長。
“你以為自己有多大的價值嗎?”
等到的是少年一如既往帶著刻薄諷意的聲音。
“相比你於已經逃跑無法追回的你來說,當然
是即將得到冰之女皇的認可、成為愚人眾執行官之一的我更有價值。”他道,“如果你真的心有愧疚,當時就該留下來才對,現在說這些又有什麼用?”
“……”我擔心你。
說不出來。
心中的那句話到達了嗓子,卻再也無法再向上一步。背在身後的左手收緊。
是啊,就像他所說的。事後的關心沒有任何的用處。
她傷害了他,這無關她所做的事情是否正確。單從結果而言,她一定會傷害其中一者——無論是過去的他還是未來的他。但即便現在的散兵讓他再一次的說出她的選擇,她也依舊會握住雷電散的手。所以,她有些慶幸散兵沒有繼續再說什麼。
“為什麼要放我離開呢?”
她想要了解他,即便這種遲到的關心讓她感到了無與倫比的羞愧和局促不安,甚至於連注視他的勇氣也沒有。
“你是知道阿散在那裡……所以才會在那個時候將我帶過去的,對嗎?那根本無法用巧合來解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