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棠沒想到顧啟年會把他昨晚說的話還給他, 一時間瞪大了眼睛。
圓溜溜的琥珀色瞳仁中流露出不可置信的眼神。
顧小少爺變壞了！
見顧棠驚訝又氣呼呼的樣子，顧啟年以拳抵唇輕咳一聲，狀似謹慎地問道：“不惜一切代價遏製早戀可能性, 我做的不對嗎？”
顧棠：“那倒也……”
好像沒什麼不對。
【宿主，我怎麼覺得你被狠狠拿捏了？】
對係統的質疑，顧棠視而不見。
顧小少爺多聽他的話啊, 從昨晚一直記到現在呢。
怎麼看也是他拿捏了顧小少爺才對。
反正顧啟年小朋友不會跑去早戀就行啦！
顧棠十分滿意, 拉住對方的手：“這裡人太多了, 我們從後台溜走吧？”
顧啟年點點頭：“好。”
學生會眾人攔著上來獻花的同學們，台上亂哄哄的一片, 在眾人的眼皮底下，兩個少年手拉著手, 偷偷地從後台跑了。
“咦？那倆孩子跑哪兒去？”
藝術班老師騰地一下從座位上站起來, 正要跟上去，被教導主任拉住了。
教導主任：“你沒有青春的嗎？誰喜歡慶祝的時刻被老師跟著？給孩子們一點空間不好嗎？”
藝術班老師：“……”
您好懂青春哦。
-
顧棠急著走可不是為了慶祝。
謝淺受傷了也不知道有多嚴重，人還在醫院，顧棠多少有點擔心。
兩人到後台找到朱旭, 一起前往醫院，直奔骨科病房。
眾所周知，會進這個科室的都是骨折起步, 病房走廊裡哀嚎聲一陣又一陣。
怪滲人的……
終於，在最後一間病房找到了謝淺。
隻見鋼琴小王子衣服被劃破了好幾個口子, 鞋也丟了一隻, 身上不少地方掛彩, 額頭上還貼了一塊滲血的紗布，但眼眸低垂，眉目疏冷, 在醫生給他傷口換藥的時候，吭都沒吭一聲。
朱旭忍不住豎起一根大拇指：“敬你是條漢子！”
雖然看起來很慘烈，但好在基本都是皮外傷，醫生說最嚴重的還是手指骨折。
謝淺右手中指被固定了一圈夾板。
朱旭問他：“你到底怎麼弄的？”
“摔的。”謝淺淡淡地說。
顧棠低頭看了看他的臉：“跟人打架了？”
另一道聲音幾乎同時響起：“被人揍了？”
顧棠轉頭和顧啟年對視一眼，隨即認可了對方的說法。
顧小少爺說得對。
以鋼琴小王子的性格被人揍才比較正常。
謝淺：喂，你們禮貌嗎？！！
顧棠兩手抱臂，偏頭望著謝淺：“總之，你臉上的傷絕對不是摔傷，老實交代，怎麼回事？”
他上輩子是醫院釘子戶，什麼傷口沒見過，就這還想騙過他的眼睛，根本不可能。
謝淺板著一張臉，不說。
醫生也擔心：“這孩子嘴硬呢，我們怎麼問他都不說，你們同學來了也好，多勸勸他，說清楚點也有利於治療恢複不是麼。”
顧棠點點頭：“明白了，謝謝醫生。”
圓圓臉的小男生彎起眼睛特彆可愛，向來嚴肅的醫生也對顧棠笑了笑。
隻不過笑容藏在口罩底下看不見。
醫生意識到後，十分熱情地說道：“不客氣，歡迎下次常來。”
顧棠：“……”
這可不興來啊！！！
醫生處理完畢，終於退出病房。
“請幫我把門關上。”
謝淺既禮貌又不太客氣地說道。
朱旭也習慣了他的怪裡怪氣，隨手給他帶上房門。
下一秒，謝淺嘴巴一瞥，瞬間換成一張可憐巴巴的狗狗臉：“疼死我了嗚嗚嗚——”
都是自己人，就不用裝樣子了！
“我的手是不是要廢掉了？！”
謝淺將自己包成粽子的手指舉到顧棠麵前，“你快幫我看看，是不是永遠都不能彈琴了！”
看著正在對自己“豎中指”的同學，顧棠：“……”
想到對方是病號，深吸一口氣，勉強容忍。
“不會，你一定會好的。”
“不！我以後就是個廢人！”
謝淺開始巴拉巴拉交代“後事”，連每根手指頭分彆買了多少保險都了說出來。
是的。
雖然比不得顧氏，但鋼琴小王子的家底還算殷實，考慮到他的手指就是他的財富，所以每根都分開投保，價格還不大一樣。
比如中指……
是最便宜的一根。
骨折也賠不了多少。
謝淺“哇”地一聲哭出來。
就在這時，醫生又推門入內，原來剛才隻是去拿些紗布，還沒給謝淺全身的傷上完藥。
謝淺一秒止哭，再度恢複成冷酷的表情。
顧棠：“……”
裝得不費勁嗎？
可惜，醫生全都聽見了，笑道：“這還是位小鋼琴家啊，放心吧，指骨輕微錯位而已，兩三個月就好了。”
暴露真麵目的謝淺：“嗚——”
兩三個月恢複就不錯了，還好沒什麼嚴重的傷。
如此重視自己手指的人肯定不會主動去跟人打架，被揍的可能性極大！
顧棠越想越覺得顧小少爺說得有道理。
對謝淺露出同情的眼神。
謝淺：“為什麼這樣看我？”
顧棠歎了口氣：“說吧，誰給你揍成這樣的？”
朱旭撩起衣袖：“兄弟給你報仇。”
顧啟年站在顧棠的旁邊，雖然沒說話，但謝淺看出來了，顧小少爺的用眼神說道：打不過不會跑麼。
他要是能跑的掉還會坐在這裡？！
鋼琴小王子要麵子。
被人把腦袋摁在地上揍這種事，彆說訴苦，他都不想再回憶一次！
幾人僵持著，病房門再度被推開。
“彆問了。”
“他是見義勇為去的。”
高高大大的宋晨站在門口，手裡還拿著一副破碎的小眼鏡。
那副眼鏡非常眼熟。
顧棠隻看了一眼就認出來：“小眼鏡————”
“誒，我在！”
段正宇從宋晨背後探出頭來，朝顧棠揮揮手。
顧棠捂住胸口：“嚇我一跳，眼鏡都碎了，我還以為你沒了……”
段正宇：“？？？”
“搞什麼！眼鏡又不是我的本體！”
失去眼鏡的小眼鏡大聲抗議。
顧棠看他這麼有元氣，也徹底放心下來：“到底發生了什麼？”
原來，謝淺吃了兩天顧家主廚做的飯，把嘴養刁了，實在吃不下食堂的夥食，溜出校門打牙祭，走到一個小巷口，看見巷子裡有幾個小混混正圍著一個學生。
從人縫裡，謝淺認出那是他們江城一中的校服。
幾個小混混像是在跟學生要錢，那學生說沒有，書包就被搶走了，裡麵的書全被倒在地上。
混混們翻不到錢，就點了打火機說要燒書，可誰知一直像鵪鶉般縮著的學生突然撲過來要救書。
可惜，終歸雙拳難敵四手，學生被打了一拳，眼鏡掉在地上，被踩了個稀爛。
謝淺知道自己還有表演在身，本不想多管閒事。
但看見這一幕，他罵了一句臟話，將彈鋼琴的手握成拳頭，衝了上去……
“結果就成這樣了。”
謝淺豎著右手中指晃了晃。
朱旭握住他的手腕：“彆晃了，總覺得你在罵人。”
小眼鏡抱著書包，湊到謝淺身邊：“謝謝你啊。”
“不用謝。”
謝淺苦笑，“現在想想，衝動了。”
手機就在身上，不會喊人不會報警嘛！
顧棠拍拍謝淺的肩：“彆謙虛了，這事兒你辦得真爺們兒。”
也不知道拍哪兒了，謝淺倒吸一口冷氣。
顧棠忙收回手：“有什麼需要幫忙的直說。”
他知道謝淺的父母都在國外，兒子就算受傷了，也沒辦法立即飛回來，暫時手殘了的鋼琴小王子隻能靠他們這群同學。
謝淺用健在的那隻手摸摸鼻子：“能喂飯嗎？我出校門就是為了吃飯來著，哪知到現在都沒吃上……”
“好啊。”
顧棠答應得很爽快。
他沒看見，顧小少爺在他身邊抿緊了嘴唇。
【什麼情況？又黑了又黑了！】
顧棠聽見係統在嚷嚷，詫異道：“什麼黑了？”
【劇情海啊！又變暗了，黑漆漆的……】
顧棠看不到係統視角，不解地問：“黑了會怎麼樣？”
【徹底黑了男主就會黑化！劇情有可能會不受控製地往意想不到的地方轉變，是非常可怕的事！】
顧棠：“？”
年年黑化？
顧棠轉頭看了顧小少爺一眼，對方漂亮的臉上沒有一點表情，但當注意到顧棠的視線後，顧啟年就衝他微微翹了翹嘴角。
哪裡黑化了？
顧啟年小朋友隻是不愛笑，從小就是這個樣子啊。
見宿主不信，係統著急得要命，正要再說點什麼，就見宿主同學中那個高大些的站了出來。
“我來吧。”
宋晨主動接下照顧謝淺的任務，對顧棠他們說道，“你們在開學典禮表演也累了，謝淺交給我，你們回去休息吧。”
謝淺聽見這話瞬間炸開：“什麼叫你們表演？不是改顧棠獨奏了嗎？誰替我上去了？！”
“我。”
顧小少爺清清冷冷，隻吐了一個字。
謝淺：“哦，那沒事了。”
他見過顧啟年和顧棠彈Sugar的曲子，確實很令人驚豔。
校歌本身難度不大，如果顧棠做主旋律的話，顧啟年擔任伴奏也不是不行，就是很考驗兩人的瞬時默契度。
不過對這兩人來說，默契是最不成問題的。
比如現在……
顧棠剛把手伸出來，都不用說話，也不用眼神，顧小少爺就從口袋裡掏出手機遞給他。
一旁的朱旭也很驚訝：“你們都不需要交流的嗎？”
宋晨也疑惑：“顧棠的手機，為什麼在你口袋裡？”
顧啟年一貫地冷冷淡淡：“很奇怪嗎？”
“我不喜歡口袋裡裝東西，年年經常幫我拿著這些小東西。”顧棠笑眯眯地說。
手機這種私人的物品交給彆人怎麼放心？
不過當事人都不介意，他們跟著瞎操什麼心……
在場幾人心情微妙，但都沒再繼續探討。
顧棠拿手機是想幫謝淺訂點好吃的：“吃豬蹄嗎？以形補形。”
謝淺：“……”
“你睜大眼睛看看，我這手像豬蹄嘛？！！”
鋼琴小王子伸出原本修長的手，為自己正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