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棠怕動靜大了把顧麟吵醒, 連枕頭都沒拿，就溜出了房間。
先去廚房摸點零食，再去找顧小少爺一起分享。
顧棠像隻倉鼠似的把身上能裝零食的地方都裝了, 褲腰鬆緊帶上都綁了兩包薯片, 手裡還端著個小蛋糕, 美滋滋地往顧小少爺房間走。
顧宅的夜晚靜悄悄。
彆墅窗外隻有戶外燈亮著柔和的光。
之前下的雪已經全部融化，院子裡樹木的枯枝清晰可見，也有一些頑強的品種, 如臘梅之類, 淩寒開放, 隆冬臘月最是凍人。
這種天氣, 顧小少爺會怕冷也正常。
顧棠加快腳步，往二樓去。
一上樓, 就看見一道細長的暖色燈光落在地板上。
知道他要來, 顧小少爺給他留了條門縫。
“年年！”
顧棠從門縫探進一個小腦袋。
本以為顧小少爺已經睡覺了, 沒想到人還坐在書桌前。
聽見他的聲音，顧小少爺轉回身，做了個小聲點的手勢：“進來。”
顧棠本能地一貓腰，狗狗祟祟地進來, 順腿用腳把門關上了。
不知道為什麼要偷偷的。
但顧棠向來乖, 顧小少爺讓他小聲點，他就踮著腳尖, 繼續狗狗祟祟地小碎步挪到對方身邊，將手裡的小蛋糕, 睡衣口袋裡裝的吃的喝的全部放在桌子上。
在顧啟年以為他已經掏完了時候，顧棠把衣服一掀。
從褲腰帶上扯下兩袋薯片。
顧啟年：“……”
少年細白的腰肢沒有一絲贅肉。
顧啟年也不知道顧棠這些年把食物都吃到哪裡去了。
意識到自己不該一直盯著顧棠的小肚皮，這有占人便宜的嫌疑, 顧小少爺偏開視線，低聲道。
“大晚上的吃那麼多，不消化。”
“有什麼關係。”
顧棠樂嗬嗬的，“反正年年也沒睡，我們秉燭夜談，一起吃零食！”
小時候顧棠就是這樣。
時不時心血來潮鬨著要來個圍爐夜話。
但通常都是小嘴叭叭地一邊吃一邊說，零食吃完，顧棠也睡得像小豬一樣。
秉燭夜談……
不存在的。
聊天的時長和零食的量成正比。
顧啟年十分了解顧棠的尿性，不戳穿他，也不動手去拿零食吃。
他和顧棠的相處模式基本是：顧棠說，他聽。
他不吃零食，顧棠就能多吃一會兒。
也就能多說一會兒話。
他喜歡聽顧棠說話。
像隻春天的小黃鸝鳥，嘴巴嘰嘰喳喳，一刻不得停，小巧玲瓏的身體蹦來跳去，但一點不會讓人煩，隻讓人想把小鳥捧在掌心賞玩。
顧棠可比黃鸝鳥可愛多了。
他對顧棠的心也不僅僅隻有賞玩那麼簡單……
他要的是顧棠的全部，相對的，他也會付出自己的全部。
所以需要儘快了解顧氏。
爭取一成年，就讓他爹退休回家。
坐上家主的位置後，至少在家裡，就沒人能阻止他了。
顧啟年閉了閉眼，再睜開，將自己沉浸在顧氏繁雜的事務中，做著遠超於他目前年齡的工作。
“噗呲——”
顧棠擰開了一瓶快樂肥宅水。
桌麵上被他剛才放下來的零食占了大半空間。
見顧小少爺憋屈地伏案在一旁，顧棠不好意思地上前將食物摞到一邊。
好奇問道：“年年不睡覺，還在乾什麼？”
說著，他狡黠地一笑：“嘿嘿，不會是在趕寒假作業吧？”
出國一時爽，趕作業火葬場！
沒想到未來的顧大佬還有開學前熬夜趕作業的一天。
真稀罕啊……
顧棠看熱鬨的小壞心思才冒一點點頭，就被澆滅了。
零食拿開，桌麵上的文件現出真身。
這哪是什麼寒假作業？
分明是顧氏的重要賬目，還有一些文件信函。
顧棠一個都看不懂。
顧棠：“是我唐突了，打擾打擾。”
那不是他能涉足的領域。
抱著薯片坐在顧小少爺身後“哢嚓哢嚓”地吃。
見顧棠自覺避嫌，躲到後麵不看文件，顧啟年轉頭問他：“我還有一會兒，你等著，會無聊嗎？”
顧棠搖頭，小嘴都沒停下。
“哢嚓哢嚓。”
“噸噸噸。”
一口薯片，一口肥宅水。
快樂似神仙。
他一點都不無聊。
顧小少爺工作，他吃糧，他們都有美好的未來。
顧啟年：“……”
他知道顧棠心大，但這都快成年了，還像個孩子似的。
倒是沒什麼不好。
從顧啟年的內心，他恨不能顧棠一輩子都長不大，在他麵前毫不設防，永遠保持這般天真單純。
但另一方麵，顧棠若是長不大，感情方麵一直不開竅怎麼辦？
這會兒，坐在床上的少年已經把毛絨拖鞋蹬掉了，兩條白皙的小腿掛在床沿邊，怡然自得地晃來晃去。
腳踝細得他一手就能握住。
顧啟年感覺喉嚨有點乾。
伸手從顧棠的零食堆中找到自己的水杯，想灌口水。
“哎，彆喝冷的！”
顧棠蹦下床，把薯片肥宅水放一邊，拍拍手過來幫顧小少爺倒水，“年年不是怕冷麼，怎麼還喝涼的？夜裡喝涼水對胃不好。”
誰都以為顧棠沒心沒肺，其實他心細著呢。
關鍵要看對什麼人。
顧棠記得原書小說裡有提到一句——
未來的顧大佬胃不太好，時不時會痛一下。
小說為了塑造一個美強慘的主角，會在角色身上疊加一些令人心疼的Buff。
但他不想要顧小少爺疼。
他家顧小少爺又美又強就夠了，要什麼慘？
原書已經把顧啟年小朋友的童年期整得夠慘了，就當是上輩子已經慘過了，這輩子，他要讓顧小少爺健健康康，長命百歲。
顧棠端來一杯暖乎乎的熱水，還很貼心地將小毛毯蓋在顧小少爺的肩上。
忙完這一切。
他繼續坐回床腳吃零食。
顧棠：“哢嚓哢嚓。”
“……”
顧啟年深吸一口氣。
他喝了口水，胃裡暖了。
肩上蓋著厚實的毛毯，身上也暖了。
其實室內暖氣充足，他本來也不冷。
跟顧棠喊冷，隻是想把人召喚來的借口罷了。
畢竟，他不能直白地說“想”。
這種話，顧棠可以說，他不能說。
顧棠說想他，那就是單純直白地想，不含半點雜質，純粹又乾淨。
但他的“想”中包含了濃濃的欲念，和幾乎快要壓不住的占有欲，那些不可見光的黑暗情緒隻要破開一個小口，就會像洪水決堤般傾瀉而出。
最終變得不可控製……
顧棠瞧見顧小少爺斂著長長的睫毛，盯著水杯發呆，像座雕像似的一動不動。
他也不客氣，抬腳，光溜溜的腳尖踢了踢對方梆硬的後腰。
顧棠像個小周扒皮一般催促道：“乾嘛呢？快點乾完活，來陪我聊天。”
不然，他一個人就快把零食嗑完了！
顧啟年抬眸看他一眼，忽然道：“我還是冷。”
顧棠：“？”
低頭看看自己單薄的睡衣睡褲，再看看被他用厚毛毯裹得像個粽子一樣的顧小少爺。
還冷？
不應當啊！
“你不會是生病了吧？！”
顧棠忽然警覺，兩隻眼睛睜得圓圓的。
彆看顧小少爺運動多，因為體溫低，平時又不注重保養，生病的次數比他還多呢！
在顧棠眼裡，能一拳一個壯漢的顧小少爺就是一朵嬌弱的小白花。
“小白花”望著他，輕輕都搖了搖頭，低聲道：“就是單純冷，要不然……你坐近點？”
顧棠：“？？？”
雖然莫名其妙，但顧棠並不懷疑對方的話。
吭哧吭哧端了張椅子，坐在顧小少爺旁邊，給人當小暖爐。
顧啟年卻搖頭：“不行，還是冷。”
顧棠又把椅子挪近，兩人快貼在一起了。
顧啟年：“還冷……”
“……”
顧棠皺眉頭，“我的熱量沒辦法在空氣裡傳導，輻射不了那麼遠！”
而且他隻有37度的體溫，又不是什麼電熱小太陽，也沒有特異功能。
被窩裡捂一捂就差不多了，哪可能隔空導熱？
“那你就再近一點。”
顧小少爺發話了。
兩人肩並肩坐著，顧棠看看兩人肩膀中間那麼一丟丟幾乎不存在的距離，不知道還能如何更近一點。
想了想，乾脆腦袋一歪，往人肩膀上一靠，伸手環住對方的腰，伸腿擱在顧小少爺的膝上。
整個人像是掛在對方的身上。
這總行了叭？
沒辦法再近了！
顧棠也不知道自己的體溫能發揮多大作用，但他這樣做後，顧小少爺平直的唇線就彎了起來，嘴角微微上翹。
似乎是很滿意的樣子。
既然這樣，他就不動了。
老實說，顧小少爺的身材還挺適合攀爬的。
肩寬腰窄，看著瘦，其實很結實。
掛在上麵相當舒服。
顧棠心安理得地晃晃腳。
唯一的問題是，趴在顧小少爺身上就不能吃薯片了，不然食物碎渣會掉在對方脖子裡。
這對一個有潔癖的人來說太難受了。
顧棠不舍得折騰顧小少爺，況且他也吃了大半袋薯片，也該換換胃口了。
手指動了動。
“……吃哪一個呢？”
小蛋糕吧！
顧棠伸手端過蛋糕盤，小心地吃。
蛋糕軟軟的，落下來的渣渣比脆薄的薯片好控製多了，加上有盤子托著，不會掉的到處都是。
他吃東西的時候，顧小少爺還在辦公。
顧棠也不是故意要看，但他又不是個瞎子，坐在這裡，靠得那麼近，目光避無可避。
“這些不用保密嗎？是我能看的嗎？”
顧棠頗有幾分擔心地問道。
從剛才開始，顧小少爺半點沒有避諱他。
萬一他看到什麼不該看的，多不好啊……
少年貼在耳邊囁嚅，一開口說話，嘴裡就吐出一股草莓和奶油混合的甜味。
顧啟年都不用轉頭看，就知道對方在吃草莓小蛋糕，微微勾了勾唇：“你能看得懂？”
顧棠搖頭：“所有的字都認得，組合起來不知道是什麼東西。”
顧啟年笑容放大：“那不就行了。”
顧棠一愣：“……難不成，這還真是顧氏的保密文件？！”
那怎麼能這樣大喇喇地攤開給外人看啊？！！
顧棠著急地教育沒有防範心的顧小少爺：“萬一我騙你的呢？萬一我能看懂，看完以後轉臉就去出賣顧家怎麼辦？”
整個商界有多少人想得到顧氏的機密。
彆說整本賬目，就算單獨一頁拍張照片出去，都能換來天價傭金。
很多時候，根本就不需要能看懂，就能把顧氏賣了。
原書裡那個假少爺就是因為背信忘義，不顧養育之恩出賣顧家，最後才被男主一下子摁死的。
顧棠覺得原書裡的假少爺活該。
他不會這麼做，但他怕顧小少爺稀裡糊塗栽彆人手裡。
顧棠恨不能抓住人肩膀，狠狠搖晃，讓對方清醒一點：“年年，你要有防人之心啊！”